最短路径

　　杨柿子又做了那个关于蚕的梦：

　　褪去丑陋的外壳，原本怯懦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只是因为有一束光，他对新世界就不再害怕，阳光落在他身上，他随着风与落叶共舞，停在带着甘露的花瓣上…

　　一觉醒来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如沐春风，他看向枕边的人，酣睡的侧颜时不时往他身边蹭蹭，幸福得就像梦。

　　苏城的春天形同虚设，但他们关于青春的所有美好都在这个季节真实发生，继续谈着甜蜜的校园恋爱。

　　杨柿子家里相较之前也没有那么困难了，过年时候老家房子拆迁的事情现在也有着落，拿到一笔还算可以的赔偿款，还有镇上一套不大的房子，但是对于他和妈妈已经是很大改善了。

　　杨柿子跟齐曼打过几次电话，说搬家的时候没用的东西就扔掉，搬不动也不要强撑，一定要租个车，或者找邻居帮忙…

　　齐曼说杨柿子唠唠叨叨得跟上了年纪似的，最后他们都笑了。

　　杨柿子也已经攒了很久的钱，说实话他第一次对照着蒲之砚送给他的眼镜盒上的英文“ic！berlin”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浏览器的时候，看到价格后有些瞠目结舌，如果他要直接送一个等价的生日礼物实在有点吃不消，想到这有些泄气。

　　但后来有一天周末，他趁着蒲之砚周末回家的时候，偷偷亲自打了一对银戒，他知道蒲之砚的指围，因为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攥紧过。

　　两枚戒指大同小异，都是竖锤纹再加上四角形的立雕，灯光照射下像两条比邻的银河，蒲之砚的那枚多了一枚很小巧的宝蓝色的宝石，还有内圈有一行杨柿子一锤一锤打出来的字“Hakuna Matata”，非洲谚语里“无病无灾无忧无虑”的意思，因为蒲之砚说过他很喜欢狮子王。而杨柿子的那枚内圈刻得只是简单的“PZY”。

　　虽然对戒的价格刚到那副眼镜的五分之一，但蒲之砚很喜欢很喜欢，因为高中生戴戒指太高调了，他们就当作吊坠项链，每天都贴身带着。

　　在日复一日的幸福里，杨柿子时不时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真实，但是在晃神的瞬间里又总会被蒲之砚一万次确定苦尽甘来了。

　　即使是在高三一年短暂的异地恋的时候，也是这样。

　　高考结束那天，蒲之砚心不在焉地和家人朋友聚完会之后就半夜赶红眼航班到了安城。

　　跟一年半以前完全不同的心境，上次无端想到推石头的西西弗斯心里忍不住失落，但他现在知道一下飞机会有另一个人接机。

　　两人在安城玩了大半个月，直到成绩出来的前几天，蒲之砚才不情不愿地被蒲峪茗喊回了苏城。

　　成绩出来之后，两人都约好了报京市的大学。杨柿子被京市大学最热分数线很高的新能源专业录取了，而蒲之砚考上了旁边北华大学的经管系。

　　大学开学第一天，两人都忙着报道和收拾宿舍，只能约到傍晚见面。

　　杨柿子在寝室里把最后一本书《费马大定理》摆进书架里，看了眼时间准备出门，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杨柿子！”

　　他转身看向一直大开着的寝室门，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还是笑得一如往常的恣意。

　　行人熙熙攘攘已成虚影，走廊外洒满整片天际的晚霞又红又紫，为他镀上一层浪漫又肆意的光辉，杨柿子无比确定他从光里走来。

　　蒲之砚依旧笑着抬起手，炫耀似的晃了晃中指上的那枚已经被当作项链带了一年多的戒指。

　　至此，关于未来的每一帧都在一点点具象，台风天的行人和中环的晚霞等等本来无意义的意象都因为两人的陪伴有了浪漫的注解。

　　在某一个幸福如常的日子里，杨柿子想起费马原理提到过的光总是走最短路径，他本来无意在严谨的科学理论里加入太多浪漫的解读，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爱一定也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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