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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
蒲疏前几天买了一部电脑，还没有正式用过。
应时叙突然塞给他一块U盘，蒲疏像是揣了个礼物盒，迫不及待地想找机会看看里面是什么。
好不容易撑到吃完晚饭，蒲疏快速走回宿舍，洗了手抱着电脑，插上U盘。
U盘里很多文件夹，命名方式十分规则有序。
其中有很多有意义的实验，也有他们要做的项目的相关文件，还有一些电子书。
蒲疏好奇地从傍晚看到深夜，等他回过神，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到了凌晨1点多。
这是蒲疏作为人类第一次熬夜，感觉还不算坏。
他因为这样意外的体验生出几分隐秘的开心，又担心明天上班迟到，连忙关掉电脑。
松松早就窝在他的枕头边闭上眼睛睡着，蒲疏简单洗漱后，和松松挨在一起。
天亮闹钟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蒲疏后悔了。
头痛，全身都很困，他抱着柔软温暖的被子有点不想起床。
不舒服地穿好衣服，蒲疏走出宿舍，脚步都是虚的。
还好宿舍距离办公楼不远，蒲疏提前十五分钟赶到了“人员净化舱”。
“人员净化舱”是一个人员净化空间，所有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要进入办公楼A栋和B栋，必须通过这个通道进行全身净化，保证身体不携带有害病毒和细菌，对实验动物和工作区域造成“污染”。
净化舱有两个通道，分别为家里饲养动物和不饲养动物的员工提供独立的净化程序。
蒲疏因为养了松松这只土松犬，需要走“饲养”通道，大约耗时6分钟。
通过后，蒲疏和净化舱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正要进入办公楼，就听见了应时叙的声音。
应时叙正从“普通”研究员的通道里走出，门口的工作人员询问：“应博士，您今天为什么不走饲养通道？”
应时叙礼貌地解释：“您好，我之前饲养的那只金毛犬已经不在身边，现在家里没有任何宠物，已经向净化部门发送邮件。”
蒲疏在不远处，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心虚地埋下头。
工作人员检查系统后看向应时叙：“不好意思应博士，是我漏看消息，辛苦您配合工作。”
“谢谢。”应时叙朝蒲疏的方向走了过来，看见他后点了点头。
蒲疏匆匆招手喊了一声：“应博士。”躲开他的视线低头走着。
应时叙依旧走得很快，蒲疏落在他身后，没有追上去。
过了一会儿，前面停下脚步。
蒲疏心里有些乱，没有发觉应时叙已经停下，直到低头撞上他的后背。
猝不及防磕在坚硬的骨头上，蒲疏后退着捂住脸，没忍住小声呼痛。
应时叙转过身，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些玩味，偏偏语气还很正经，仿佛只是关心下属：“你看起来很困，昨晚熬夜了？”
蒲疏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那里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因为昨天他看U盘里那些文件看到很晚……
蒲疏咬了咬嘴唇，发觉应时叙微勾的嘴角，忽然有些郁闷地怀疑：博士是不是，故意在昨天下班的时候才给他U盘的？
今天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蒲疏一边操作电脑，一边揉了揉额头，撞到应时叙的后背，他原本熬夜的头痛更严重了。
敲下最后一串数据，蒲疏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到了午休的时候。
浑身的困意霎时席卷而来，蒲疏把脑袋垫在胳膊上，想先休息，之后再去茶水间找一点吃的填肚子。
蒲疏在闭眼前最后一刻，听见开门声望向了应时叙的办公室。
办公室从里面打开，那个挺拔的身影逆着朝这里投来的阳光，看向蒲疏。
蒲疏埋在臂弯里，鼻息间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清冽而冷淡。
他默默听着应时叙远去的脚步声，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应时叙望向自己的眼睛，沉入了睡眠。
听着闹钟醒过来，蒲疏闻见了一股很特殊的食物香气。
在他的桌子左边，端正地放着一个饭盒，那股香气，就是源于这里。
是谁放在这里的？
蒲疏转头向四周看了看，湛筠眼里含着笑意，从办公室里起身，走过来。
“小蒲，睡得还好吗？”
蒲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整理自己因为午睡稍微凌乱的衣服。
湛筠抬起手指拨开他眼前的碎发，推过桌上那份浅绿色的饭盒。
“肚子饿吗？这份便当是我今天做多的，如果不嫌弃的可以去茶水间加热一下再吃。”
蒲疏从透明的盖子里看见里面新鲜的小番茄和青菜，脆生生的木耳整齐地待在另一个小空格里，旁边还有炸过的肉丸，米饭则占据饭盒一小半的空间。
还有一些蒲疏暂时叫不出名字的菜，看起来很丰盛。
蒲疏很感谢湛筠，因为他真的来不及去饭堂，而茶水间里的食物完全不会这样健康，也不能真正填饱肚子。
湛筠是很细心的人，加热好的饭盒很烫，他挡住蒲疏伸过去的手，用一块湿毛巾垫着端出来。
蒲疏坐在茶水间里享用这份食物，湛筠还有工作便先离开。
过了一会儿，安静而空荡的茶水间里进来了另一个人，应时叙。
蒲疏咽下最后一口饭，正要起身去洗饭盒，应时叙喊住他。
“蒲疏，看来你已经吃过饭了。”
应时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有一杯咖啡，一块蛋糕，冒着热气的意大利面和牛排，还有水果和蔬菜沙拉，另外的袋子里则是零食。
蒲疏停下动作，心里讶异，接着就开口问道：“博士，这些……是给我的吗？”
应时叙瞥了一眼他手里被消灭得干干净净的饭盒，不易察觉地闷笑一声：“我想你现在应该是吃不下了。”
蒲疏躲开他的注视，看见那些零食里面的一袋巧克力。
他已经吃过人类的很多食物，许多对于犬类来说不健康的东西，目前看来没有大的影响。
那巧克力呢？
蒲疏盯着那些巧克力看了很久，应时叙很轻易就发现了他注视的动作。
于是，蒲疏看见两只修长的手缓缓撕开包装纸，然后向他走来。
蒲疏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试试巧克力，一时间没有反应，应时叙就隔着包装纸把巧克力推进了蒲疏的唇缝里。
“唔……不要。”
蒲疏抬起手抵住他的胳膊小小抗拒了一下，然后，就不再动作。
因为巧克力开始在他嘴里融化，醇厚的可可香气渐渐蔓延。
……好吃！
应时叙低垂着眼睛，很清楚地看见了他眼神里迅速出现的欣喜。
他挑了挑眉，走向垃圾桶扔掉包装纸，返回，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食物。
蒲疏在一边清洗饭盒，余光注意着应时叙。
只见他目光冷淡，动作干净利落地把食物分类，放进茶水间的冰箱，然后，拎起那一包巧克力回了办公室，看样子是打算带回去自己吃。
蒲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郁闷，为什么偏偏，博士带走的是那些巧克力？
剩下的食物对于他来说，是不需要的吗？
蒲疏心不在焉地垂头走回工位，在黑色的键盘边发现了三块巧克力。
和应时叙拎走的那些是一样的。
蒲疏还是担心巧克力会让他生病，眼神时不时瞟向键盘边，最后，在下班前战战兢兢地吃完了所有巧克力。
接着一周，蒲疏桌上总会不知不觉地出现几块巧克力。
后来每次看见它们，蒲疏就会想起应时叙。
办公室里翻看文献的应时叙，动物房里轻轻抚摸小狗的应时叙，从阳光里走出来的应时叙……
晚上，蒲疏梦见了一大堆巧克力，各种巧克力口味儿的蛋糕，饮品，糖果……还有，站在这些巧克力中央，眼睛里笑意很深的应时叙……
周六早晨，蒲疏意外收到了来自宋凌澂的消息，礼貌询问蒲疏现在是否在家，可不可以见面。
蒲疏回复可以后，看见宋凌澂的下一条信息。
很简单，只有几个字：“小蒲开门，我在门口。”
蒲疏窝在沙发里抬头看向门口，根本想象不到宋凌澂什么时候到了外面。
他踩着拖鞋下去，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没有任何异常。
打开门，修长的人影抱着手臂斜靠在门边，眼里盛着笑意。
蒲疏愣了愣，虽然宋凌澂笑得很明显，但蒲疏还是捕捉到那笑容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因为看见他而出现，转瞬即逝。
以蒲疏现有的对人类的认知来看，他不太能参透这悲伤的缘由，一时间便怔怔地盯着宋凌澂，直到眼前的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蒲，见到我高兴得都愣住了？真让我受宠若惊。”
蒲疏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应。
宋凌澂便把手掌摁在他的头发上，缓缓揉了揉，力道很轻，仿佛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什么易碎的东西。
他们进入房间，宋凌澂把手里提着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蒲疏。
“打开看看？”
蒲疏隔着牛皮纸袋触摸，一块一块的，质地酥松。
打开后，一丝浓郁的甜香冒出来，是刚出炉的黄油曲奇饼干。
“凌澂哥，这些是你做的吗？”
宋凌澂早就料到他会喜欢，点头道：“当然，还有蛋糕，饮品，点心。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做。”
宋凌澂无疑和湛筠一样，都是温和有礼的人。
湛筠会动手做各种好吃的便当，但换做宋凌澂做这些甜点，蒲疏就有些无法想象。
只是因为两人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宋凌澂捏起一块饼干递到蒲疏跟前：“小蒲，尝尝。”
还没说完，宋凌澂就偏过头剧烈咳嗽，脸色更加苍白，看起来身体很不好的样子。
蒲疏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宋凌澂笑了笑接过，重新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饼干递给蒲疏。
他靠过来时，蒲疏忽然闻见一股微酸、冰凉又略带酒精的刺激性气味，混合着苦杏仁的味道。
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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