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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林夫人站在院里,看着趴在墙头上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舒儿,快下来,爬那么高,当心摔着。”
林愿舒笑笑,乖巧地下来,上前挽住林夫人的手 。
“舒儿不过是想起小时候扒着院墙看街上的行人,一时兴起。”
林夫人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敲敲林愿舒的额头,“你当娘看不出来吗?你分明是放不下皇帝。”自己这个孩子,最重感情,要不然当日也不会主动答应入宫,分明是看出了她与他爹的为难。如今对皇帝动了真心,怕是有的苦头要吃了。
心里虽然想了许多,可毕竟是许久回家的孩子,林夫人强压下心里的想法,拉着儿子的手,朝着屋里走去。
桌子上摆满了,精心烹饪的菜肴,这是您林夫人一早起来准备的。 “瞧你瘦的,娘给你做了好吃的,都是你平日里喜欢的,多吃些,娘看着你都心疼。”
林愿舒笑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亲昵的挽着娘亲的手臂撒娇。
“我就知道娘最好了,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等他一起。”
“不用等他,你爹给你买桂花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自从儿子进了宫,林夫人对自家夫君就难免有些怨言,其实心里知道不是他的错,还是难免埋怨,若不是他在朝堂上与皇帝作对,舒儿又怎么会被盯上?她也怨自己,怎么就在那暴君面前显示出与夫君亲近,惹得了嫉妒,害了儿子。
林愿舒看出来母亲有点不对劲,但是没说出来,等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前,他把与顾厌殊要重新开始的事同两人说了,两人沉默了许久又对视了一眼。
林冠山岔开话题,没提两人感情的事,只问他在宫里过的好不好,林愿舒说了,他在宫里被顾厌殊照顾的很好,除了那次争吵,两人没闹过什么别扭。
林冠山没信,林愿舒向来孝顺,自然是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所受的委屈,之前的事已经听自己的夫人说过,也知道儿子有多难过。没多过问,只是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既然是要重新追求你,那边是陌生人了,这见面还是不能随意,须得下了拜帖才行。”虽然不想让儿子与皇帝过多接触,可又不能限制他的自由,只能多多少少的为难一下,算是对自己儿子遭遇的不满。
于是第二天顾厌殊前来拜访的时候就被门房拦下,心中有些不悦,但是一想到这是林愿舒的家,又压了下去,门房小心翼翼的将林夫人的话告诉了他,生怕自己丢了性命。
顾厌殊没硬闯,既然是追求,那便不能以身份压人,压下心中的烦躁,告诉门房,自己明日再来。
转身离开却没回宫,找了一处无人的墙角,刚准备翻过去,就被叫住了,抬头发现林愿舒又趴在墙头,正气鼓鼓的盯着他,凶巴巴的问他想干什么?
“别告诉我,你要从这翻进来?”这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做派。
“翻陌生人的院子,小心被报官抓起来。”林愿舒吓唬道。
顾厌殊被他可爱笑了,也跟着配合道:“那这位翻墙的小公子,可愿意为我保密?”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林愿舒见他配合,也跟着演了下去。
“小公子怕不是想偷偷出门,不如我接着你,就当是你帮我保密的报酬。”
林愿舒嘟囔两句,最后还是站上墙头,扑进了顾厌殊的怀里。
“娘不让我出门见你,还说要是寻常人拜访,需得提前递上拜帖,等主人同意后方可拜访。”林愿舒挂在人身上,说着昨日饭桌上的话。
“她气我让你受了委屈,自然是对我有些不满。”
“你不准生气,也不准动我家里人。”林愿舒警告他。
顾厌殊很听话地同意了,只要是他的舒舒在乎的人,他自然不会动。更何况还是他最在乎的双亲。
“陪我去街上逛逛吧,路边的摊子上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
林愿舒在街上看见了一个做糖人的小摊子,拉着顾厌殊说是要做他们两人的样子,等拿到了糖人,将顾厌殊模样的那个递给他。
“你试试,小时候同爹娘出来,总要闹着做一个。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
顾厌殊没接,而是伸出手拿过了另一个林愿舒模样的。
“我要这个。”放在嘴边却没有咬下,而是轻轻地亲了一口。
看的林愿舒一阵脸红,小声嘟囔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是吃的,不是让你亲的。”
“我可舍不得咬,舒舒不让我碰,那我就亲舒舒的糖人好了。”说着又轻轻舔一口,“甜的,和舒舒一样。”
林愿舒的脸更红了,恼怒的甩下他跑了,顾厌殊失笑,慢慢的跟在后面,只见林愿舒买了两个糖葫芦回来,别着头把其中一个塞到他的手里。
“喏,给你的。”说完又有些后悔,为自己辩解着,“才不是我喜欢小孩子的东西,只是想着你小时候大概没见过,给你尝尝罢了。”
顾厌殊心都快化了,他的舒舒想要拉着他分享自己的童年,又忍不住想逗他,伸手把两个都拿了过来。
林愿舒一瞬间就不乐意了,踮着脚去够被刻意举高的糖葫芦。
“还给我一个,有一个是我的。”糖葫芦被举得更高了,正生气的打算放弃时,腰又被揽住,被迫与他贴近。
“不是说给我的吗?怎么还要回去一个?小的时候没见过,舒舒理当让着我,给我补上双份。”
眼见着把人逗急了,顾厌殊咬了一颗糖葫芦,按着人的后脑勺喂了过去。
林愿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嚼着,哼哼唧唧的抱怨。
“谁要吃你咬过得,好心的给你买糖葫芦,结果被这样戏弄。不同你好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厌殊连忙去哄,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只见两个面容精致的男子,一前一后的走着,后面看着年长些的那个,似乎惹了前面那个漂亮的小公子,一路哄着,那小公子似乎是故意折腾,一路上买了许多东西,后面那位手上几乎抱不下。
两人一直逛到了深夜才回去,林愿舒拉着人走到刚刚的院墙,指挥到,
“你把我送上去,爹娘不知道我出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既然把我偷出来,自然要负责把我送回去。”
顾厌殊没让他自己翻,而是抱着他,用轻功飞了过去,脚尖轻轻一点就落在了院子里。
得到了林愿舒一个崇拜的眼神,更是骄傲了,抱着人在院子里飞来飞去,连树上的鸟都被惊的飞了起来。
“你快把我放下,一会儿该被发现了。”两人又坐在屋顶看了会儿星星,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一进屋林愿舒就看到自己的娘亲铁青着脸坐在那,虽然没说话,可看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林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难过的看着他,让他早些休息。
隔日顾厌殊递了拜帖,顺利的进了门,两人像是寻常朋友那样,在院子里喝茶聊天,顾厌殊给他带了桂花蜜,说他也许会喜欢。
林愿舒试了,果然十分欣喜,连带着给他几分好脸色,原谅了顾厌殊昨天的戏弄。
“算你有心,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小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在下的唐突。”
“得了吧,你还演上瘾了?”又是一记白眼,可落在顾厌殊眼中却是可爱的表现。
两人今日赏花,明日看灯 ,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那样。
这天晚上两人又约会结束,林愿舒还沉浸在白日的喜悦,就看见母亲在院子里等他。
“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进了屋,刚一坐下,林夫人就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和你爹商量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更何况那位又是这个性格,从前你父亲不想让你过多了解那些残酷的事,不曾与你谈论过这位陛下的事。”
“娘,我都知道的,你们也是为了我好,只是我也长大了,该独自面对一些事了。”
“娘带你逃,逃的远远的。”
林愿舒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娘亲说了些什么。
“娘……我们……挺好的”
“现在是挺好的,那以后呢?等到宠爱散尽,你又会是个什么下场?”林夫人落下泪来,疼惜着的抚着他的脸。
“娘的舒儿,不该受这些苦。”
“就算真的像您说的,可他是皇帝,对付一个臣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我们又能逃到哪去呢?爹又在朝中为官,我若是走了,你们又该怎么办?”
虽然顾厌殊答应了,绝对不会碰他的家人,可若是他这么不清不楚的走了,顾厌殊肯定很难过,他不舍得让顾厌殊难过。
“我和你爹商量了,你爹他不怕死,只要你好好的。我跟娘家那边说好了,会有人来接应的。”林夫人努力压制着悲伤,不让自己显得过于脆弱。
“我们说好了,要重新开始,而且让其他的人怎么办?我怎么可能让你和爹为了我承担如此的……”
“可我总要为自己的儿子争条生路!”林夫人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我知道了,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这本是缓兵之计,林愿舒想着能拖一段时间再说,可不曾想两人的对话,早就被潜伏着的暗卫传到了宫里。
面无表情的听完暗卫的汇报,顾厌殊让人下去,在窗边站了许久,下令让人对城门严加看管,并且令人在寝殿打一副锁链,他要把人关起来,再也不会有逃走的机会,每天也只能见到他,他会一直陪着舒舒,也只有他会一直陪着舒舒。
往后几日见面时,两人似乎都没发生过这件事,一如既往的同游。又一次分别时,顾厌殊提出让林愿舒明日一同在湖上泛舟,事后再回宫住上几日,林愿舒答应了。
可他莫名觉得顾厌殊有点奇怪,眼神里似乎带了些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说好了,舒舒可别把我一个人丢下。”那声音里似乎也带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林愿舒答应了。回家同母亲说了这件事,林夫人一把拽住他,告诉他明日就走。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日就走。”今日的城门已经关了,明日休沐,林冠山会特意进宫,拖住顾厌殊,给他们争取时间。
“娘?”林愿舒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居然真的有这个打算。
“舒儿,你听话,这是爹娘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第二天上午,打发了前来拖延的林冠山,顾厌殊坐在湖畔的楼阁上,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着酒。
“走了?”他问。
暗卫出来回话,“陛下一个时辰前,林家的马车已经出了城。林公子也在。”
“知道了。”又是一杯酒下肚。
曹公公在一边忍不住劝道,“陛下,可要差人去追?那拉车的马,乃是西域来的汗血宝马,哪怕是拉着马车,速度也是极快的,若是不赶紧追的话……”恐怕就追不上。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孤一个人待会儿。”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顾厌殊自嘲一笑,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一夜没睡,终于还是在破晓时决定放人离开,吩咐人撤了守卫。不敢再去细想,他怕自己下一秒就反了悔,让人去追。
他应该很高兴逃离了自己吧,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似乎也在嘲讽他,阴沉沉的掉下了雨滴。数不清喝了多少酒了,视线似乎都有些模糊,正准备再往嘴里灌下一杯,酒杯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按住。
“别喝了。”
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都觉的听见了他的舒舒在劝他别喝了。却在瞬间意识到是真的有人靠近,抬眼盯着来人,又在下一瞬,把人拉入怀中,狠狠的亲了上去。
这个吻是凶狠的,长久的,久到林愿舒喘不过气,试图将他推开。
许久才松开,林愿舒已经没力气了,向后靠着桌子,含着一汪春水望着他。
“顾厌殊,别喝了。”林愿舒喘着气,继续阻拦,却在下一秒被掐住了下巴,带着些许酒气的人靠近,气氛暧昧而危险。
“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顾厌殊这才看清林愿舒身上满是水渍,似乎还摔了一跤,衣服上有些许痕迹。
“我说了,不会丢下你,顾厌殊,我回来找你了。”
捏着下巴的手更用力了,腰上也搂的更紧,似乎要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舒舒,我不会给你第二次逃离离开我的机会,你逃不掉了。我本来打算让你走的,可是你回来了,我反悔了,舒舒,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你都知道了……”林愿舒有些心虚,明明是他提出的重新开始,可是却差点离开。
顾厌殊似乎是想把自己所有的阴暗面都刨在他的眼前,破罐子破摔的想告诉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让人盯着你,舒舒,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没有直接离开,可是已经晚了。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又是一个凶猛的吻,两人在对方的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儿。
林愿舒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就会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他回应着,主动的靠近着。
“离开你,也许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我爱你,我已经离不开你。”
顾厌殊把人抱得更紧,“怎么不走啊,留在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身边,舒舒这么胆子这么小,性格这么娇气,以后该怎么办啊。”
“都怪你,我也变得疯了,我拿自己的一辈子,赌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一颗真心,要是赌错了,那就是我咎由自取,不自量力,我自己选的道路,撞破南墙也要走到头,顾厌殊,别让我输。”
早上被母亲拉上马车,一路出了城,林夫人看他很紧,命令车夫,无论如何不准停车。
出城许久他才找到机会,从飞驰的马车上一跃而下,连手掌都被磕破了,林夫人忙让人停车,下来查看,他倒在地上,晁奔过来的母亲磕了个头,笑着流泪。
“娘,我得回去找他,舒儿不能人你们为我背上这样的罪,而且,我想赌一次,赌一个帝王的真心,是输是赢,后果我自己担着,若是我看错了,那便是我活该,我觉得我能赢。”
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林夫人别过头,默许了他的选择,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孩子的性格,看着软和,可若是认定了什么,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固执,倔强。
林愿舒翻身骑上马,第一次一个人策马狂奔,脑海里满是顾厌殊抱着他骑马的样子。
他死死的抓着缰绳,手心都被磨破,刚一进城就下了雨,城中不让策马,他就一瘸一拐的挪到了湖边,看见了那个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身影。
“怎么把自己的一辈子放在我这种人身上。”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就算被骗了也喜欢。以前我就答应过,要一辈子陪着你,夫君,我不会骗人的,你怎么都不信我。”
桌上剩下的半壶酒被拿起,灌进嘴里,林愿舒被呛的咳嗽,却倔强的不让顾厌殊阻止,直到所有的酒都被咽下,才把酒壶丢在一边,狠狠地吻上了顾厌殊的唇。
“夫君,我把自己送给你了,你把心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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