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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奴
突然间,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彻在破庙之外,那声音如同天籁一般,让人不禁想起了曾经在宫廷中听到过的那道熟悉的声音。雁无痕心头一紧,他快步走到门口,定睛一看,只见前方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一匹白马正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骑在白马上的少年英姿飒爽,他抬手向远处的雁无痕挥舞着,嘴里还高声呼喊着:“嗨,哥哥,我来了!”声音中透露出兴奋和喜悦。
雁无痕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息:“这家伙怎么把他的马骑来了……”毕竟,那个铃铛是雁无痕亲手系在萧景琰爱马颈间的银铃。
也正因如此,雁无痕才会仅凭这一声铃铛响,便立刻辨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呼合纳耶翻身下马,一脸得意地走到雁无痕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哥哥,你给我留的马匹被那些侍卫骑走了,我没办法,只好把那个人的马骑过来啦!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雁无痕看着呼合纳耶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忍不住抬手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你呀,这匹马可是踏雪,它不仅识路,还能认人呢!你今天把它骑过来,明天萧景琰便就能顺着马蹄印找来。”
“不是吧。”呼合纳耶面露难色,他为难的挠头,直言:“我不知道这匹马这么有灵性。”
雁无痕从身上撕下一块破布,随即蒙住踏雪的眼睛,呼合纳耶直言蒙住马眼它会害怕,“踏雪不会。”雁无痕说着便将手里布匹绑在了马眼之上。
“走。”
招呼完呼合纳耶,雁无痕骑上快马带着他便离开了荒野破庙。一连赶了两日行程,呼合纳耶饿的前胸贴后背,直嚷嚷着自己好饿,“我好想吃饭呀,哥哥,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我都快要被饿死了。”
瞥一眼被饿的站都站不直的呼合纳耶,雁无痕随即在街道里找了个客栈。
掌柜的依旧很热情,"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雁无痕压低斗笠,直言取两间客房,他们要在此地入住一晚;说着,便将腰间的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两眼放光,下一秒就将银子揣回自己兜里,嘴里热情的招呼小二好生招待。
呼合纳耶一脸好奇的问雁无痕哪来的银子,明明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被雁无痕半路扔了。雁无痕轻抬嘴角,道一声:“秘密。”
冬风裹挟着风雪卷入堂内,吹的窗户啪啪作响。小二赶忙笑着过去关上窗户,直言今年这里的冬天就是比往常要冷,“就连冬风都刮的比往年猛烈。两位先坐,我这就去吩咐后厨给您置办饭菜。”
“辛苦了。”雁无痕示意他可以出去。
小二浅笑且识趣的快速离开房间。
呼合纳耶在房间里冻的发抖,他直言这找的是什么地方?“比家里可冷多了。”
“那你回去,认不认得路?”雁无痕面带微笑,给自己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美酒,然后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向那正瑟瑟发抖的呼合纳耶,似乎对他的回答充满了期待。
呼合纳耶站在那里,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雁无痕,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那……那我哪里认得路啊。”话音未落,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回自己的位子,一把抓起雁无痕的酒杯,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哇,好像有一点暖和了诶!”呼合纳耶满足地咂咂嘴,然后好奇地看向雁无痕,“这是什么酒啊?味道还挺特别的。”
雁无痕的手在斟酒时微微一颤,壶里的琥珀色液体溅出了一些,淋湿了呼合纳耶的龙纹袖口。他定了定神,轻声说道:“这是……玉露春风白。”
这种酒,对于雁无痕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在他入宫的那几日,这玉露春风白是他最喜欢的饮品,而每次都是萧景琰亲自为他斟上。如今,再次品尝到这熟悉的味道,那些与萧景琰共度的时光便如潮水般涌上了雁无痕心头。
“哥哥。”呼合纳耶似乎察觉到了雁无痕的异样,他探身向前,轻声喊道,“你在想什么呢?”
雁无痕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他继续为自己斟满酒杯,然而,呼合纳耶却突然伸手抢过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还顺便给雁无痕也斟满了一杯。
“哥哥,喝!”呼合纳耶将酒杯推到雁无痕面前,眼中闪烁着真诚和关切。雁无痕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哥哥,方才那人是谁,他似乎是在找你,哥哥不认识他吗?”呼合纳耶托着自己腮帮子问他,雁无痕思索一会直言,那人是自己的……旧友,“许多年未见,不想与他有联系。”
“既然哥哥不想与他有瓜葛,那我们以后就离他远点。”
“好。”雁无痕爽快答应。
小二将饭菜整齐的放在桌上,呼合纳耶第一个给雁无痕盛饭。看着面前如此良善的呼合纳耶,雁无痕不禁问他:“为何突然想离开西北,那是你自小生长的地方,你不想家吗?”
呼合纳耶盛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直直地看着雁无痕,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喜欢那里的景色,那里的动物,还有那些欺负你的人。总之,我对那里的一切都没有一丝好感。”
雁无痕听到呼合纳耶的话,原本正在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一顿。他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眼前这个年仅 16 岁的少年,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你知道他们在欺负我?”
呼合纳耶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坚定而真诚,“我当然知道,我都看在眼里。”
雁无痕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呼合纳耶的回答而有丝毫改变,他依旧温和地说道:“其实他们并没有欺负我,只是我们所处的立场不同罢了。因为立场不同,所以我们之间会有一些摩擦,这很正常。”
呼合纳耶似乎对雁无痕的解释并不满意,他皱起眉头,认真地说道:“那以后我呼合纳耶便永远与哥哥站在同一立场,这样,我就绝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欺负哥哥了。”
雁无痕看着呼合纳耶那副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夜幕降临,这是萧景琰第一百零八次踹开试图蹭他靴面的“野狗”了,也终于确信了雁无痕是个混蛋。
“少爷,我们今晚……便露宿于此吗?”跟着萧景琰的贴身侍卫哪见过如此荒凉的破庙,而且还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上。
萧景琰怒甩衣袖,嘴中大骂雁无痕不是人,“居然敢骑着我的踏雪来这种地方,还将它跑得如此疲惫,害的本殿下都无法回去,可恶!”
说着,萧景琰再一次踢开来蹭他的野狗,拔刀就要砍了它,侍卫赶忙前来制止,直言这种地方有条活物是好事,“说明没有危险,殿下息怒,息怒,不能杀、不能杀。”
小心将萧景琰手里的短刀拿下来,侍卫赶忙去一边好生喂养踏雪,萧景琰气的坐在庙里烤火,侍卫自己则嘀嘀咕咕的对踏雪说:“吃多点,吃好点,好好恢复体力,这样我们明天就能走出去了。”说着,侍卫不禁感慨,说:“还是踏雪好啊,不像其他马那样,一点动静就吓得四处乱逃。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出来寻你,自己却回不去了。”
萧景琰懊恼的摸着腰间丢失的玉佩,那是出入皇宫的重要物件,不知丢了这个东西,回去会不会被皇上责罚。丢失事小,万一被有心人拿着随意进出皇宫,那岂不是……
萧景琰越想越气,还有白天那个卖包子的老妇人,钱袋被偷就算了,就连用他自己腰间的那块螭纹玉珏换来的三十文铜钱,也都莫名其妙被偷了。甚至在换包子的时候,还被那卖包子的老妇摸了把脸,说:"小郎君生得真俊俏"。
萧景琰愤恨的叹口气,随即快速折断树枝,啪的扔进了火堆。
"客官,天字房热水备好了。"店小二殷勤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呼合纳耶直言知道了,“我们一会过去。”
“好。”小二重新关上房门,呼合纳耶换衣服时不想将三十枚铜钱掉了出来,哗啦一地,雁无痕转身看着满地的钱币,“……哪来的?”雁无痕问他。
呼合纳耶咽口唾沫,嘴上说着自己先去洗澡,然后开门一溜烟便离开了房间。“臭小子,出去也不知道关门。”雁无痕关上房门,来到床前将钱币重新捡起,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几日,呼合纳耶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他跟着雁无痕四处奔波,不仅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如今更是沦落到要在赌坊里挣钱的地步。
第十二章
“会吗?”雁无痕看着呼合纳耶,突然开口问道,“会不会玩大小?”
呼合纳耶一脸正气地回答道:“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王子,怎么可能会这些东西呢?父王可是明令禁止我来这种地方的。哥哥,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红袖招赌坊里骰子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吵得呼合纳耶太阳穴直疼。
雁无痕同样也不好受,他紧皱着眉头,无奈地说:“我们身上已经没钱了,实在没办法,只能来这种地方碰碰运气,万一赢了呢?”
“那万一没赢呢?”呼合纳耶面露难色,“我听夫子说过,这种地方的人大多心狠手辣,输了的话,要么给钱,要么就是给命啊!哥哥,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呼合纳耶的话让雁无痕有些犹豫,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记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开,大,大,大!”
呼合纳耶顺着雁无痕的目光望去,只见眼前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正端坐在赌桌前,而这个人,竟然就是之前找他们麻烦的家伙!
“他怎么会在这?!”雁无痕满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呼合纳耶,急促地说道:“你先去客栈收拾东西,等我一下。”
呼合纳耶见雁无痕如此坚决,心知他肯定是有了什么打算,于是也不再多问,连忙点头应道:“好的,我这就去。”说罢,他转身如疾风般迅速离去。
雁无痕看着呼合纳耶渐行渐远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他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面具,迅速戴在脸上,然后转身迈步,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的位置相对较高,可以俯瞰整个赌坊。雁无痕来到这里后,径直走向了一个绝佳的观察点,这个位置正好正对着萧景琰的座位。
此时的萧景琰,已经是第七次拍开那只试图伸向他钱袋的柔荑了,显然,他对这只不规矩的手十分厌烦。
然而,萧景琰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集中在赌局上,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二楼雅间里那个戴着面具的荷官。那个荷官的脸庞虽然被面具遮住了大半,但萧景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截露在袖口的玄铁钩,他再熟悉不过了。
"买定离手。"萧景琰面前的荷官懒洋洋的尾音像把小钩子。萧景琰随即从怀里掏出虎符,将其拍在"大"字格:"这次我赌他,"萧景琰突然抬手指向二楼雁无痕坐的位置,他直言:“赢了他跟我走。”
众人齐声望去,荷官笑着回答自然可以,“但凡是戴着面具在我们红袖招赌坊出现的人,均可以作为赌注带走。”
雁无痕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情况,自己明明只是想躲着不想被他看见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赌注?”
在骰盅炸裂的瞬间,雁无痕快人一步想要离开这里,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萧景琰在搞什么鬼,如今不成想自己却成了瓮中之鳖。
必须快点离开,雁无痕告诉自己。
众人惊慌间,雁无痕如鬼魅一般迅速掠过身旁桌上的三颗骰子。只见他手法娴熟地将骰子抓起,瞬间化作暗器,直直地朝萧景琰的面门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萧景琰反应敏捷,身形一闪,如旋风般迅速旋身避让。与此同时,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雁无痕刚刚离开的板凳。只听得“砰”的一声,板凳应声倒地。
而就在这一刹那,雁无痕失去了支撑,整个人也跟着重重地摔倒在地。萧景琰见状,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扯,将雁无痕脸上的半幅面具硬生生地扯落下来。
面具被揭开的瞬间,众人皆惊,只见雁无痕的眼下竟然绘着一幅沾满鲜血的妖异红莲纹。那红莲纹路栩栩如生,仿佛在跳动一般,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一旁的荷官见状,不禁拍手叫好,他笑着解释道:“这每幅面具下面,都会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而凡是戴上这些面具的人,无一不是身负重债的奴隶。”
荷官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图案呢,其实不过是根据每个债主自身的喜好来设定的罢了。如果赢家想要更换图案,我们自然会帮忙重新刻一个。”
萧景琰听完荷官的话,目光如炬,他紧紧地盯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雁无痕,厉声道:“你可知道这些规矩?”
雁无痕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笑,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并不在意。他稍稍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但萧景琰的力道却愈发加重,让他难以动弹。
雁无痕的目光落在了萧景琰手中的面具上,他毫不掩饰地说道:“我是江湖人。”这句话仿佛带着一种不羁与洒脱,让人不禁对他的身份产生好奇。
接着,雁无痕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迟疑地用钩尖挑开了萧景琰的衣襟。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窥人真容者……”雁无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引起了众人的一片哗然。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狠话时,他突然凑近萧景琰的耳畔,轻声说道:“要么娶,要么死。”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整个赌坊都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就连萧景琰,也在这一刹那间有些恍惚,仿佛被雁无痕的话击中了要害。
雁无痕见自己的计谋得逞,心中暗喜,他立刻趁机起身,准备离去。然而,他的动作才刚开始,萧景琰便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扣住了雁无痕的腕脉,并将他狠狠地压在自己的膝盖下。
“额嗯……”雁无痕的背脊被萧景琰的膝盖抵住,一阵剧痛袭来,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疼痛,老老实实地等待着萧景琰的下一步动作。
萧景琰面对雁无痕的挑衅,竟然毫无波澜,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宛如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丝毫涟漪。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然而,当他开口时,那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我选第三条路,跟我走。”这短短几个字,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仿佛他早已做出了决定,而这决定就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所蕴含的威严却让人无法忽视。那是一种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沉稳,一种掌控全局、自信满满的气度。
听到这句话,领头的荷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萧景琰会如此果断地选择第三条路。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朝他们走来,边走边拍手道:“哈哈,赢家选中的就是你的,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啊!”
他走到萧景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接着说:“随时都可以带走哦。”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雁无痕突然开口,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荷官的双眼,沉声道:“我知晓此地规矩。”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仿佛在警告荷官不要妄图耍什么花招。
荷官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这规矩是什么?”
雁无痕冷笑一声,缓缓说道:“你大可查一下名册,看看我是否在你名册中。”
荷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当然知道雁无痕不在名册之中,但他又怎么可能承认呢?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说:“无需查看,我自然知道你不在名册之中。”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们红袖招赌坊新立了一条规矩,凡是脸上有我们红袖招赌坊面具刻痕之人,皆可列入赌债之列。”说到这里,他特意看了一眼雁无痕脸上的面具刻痕,然后继续道:“这位公子,此人从此便是你的私人奴隶了。”
话毕,荷官抬手示意,命人呈上一颗红色药丸,严肃道:“此药丸可使任何人必须与你保持十步距离,一旦超出,便会心痛难忍。”
“是你自己服下,还是我喂你?”萧景琰接过药丸,目光冷冽地看着身下的雁无痕。
“岂有常人会食用此等玩物。”话甫出口,呼合纳耶蓦地推开众人,徐徐而来。他猛地推开萧景琰,对着其尚未撤走的腿脚狠击一拳。
雁无痕起身整理衣装,呼合纳耶斜睨一眼雁无痕,眼角噙着委屈,轻声问道:“这便是你所言的‘稍等片刻’?”
雁无痕垂首不语,呼合纳耶叉腰立于二人跟前,厉声道:“他乃我兄长,‘他是我家中之人,绝非任何人的私奴。我兄长身份尊崇,非尔等所能高攀,尤其是你。’”言罢,呼合纳耶踮起脚尖,探身怒斥萧景琰,其意不言而喻,便是要其识趣些,“雁无痕只能是我的兄长,绝非你的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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