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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花落迟感觉自己有点不对。
“密室人生”支线任务因为苍龙破禁而结束,并不是他和连玺破解的,处在风暴中心,所承受的伤害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花落迟没有像连玺一样直接昏死过去,但他的情况并不比连玺好。
支线任务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当时玉宁暴动时,那两间象征子宫和婚姻的房间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正被摧毁的只有第三间房间,一间全封闭的囚室。
苍龙震碎房屋时,花落迟躲开了倒下的墙壁,却没躲过四下飞溅的尖锐的窗玻璃和碎石,他的自愈能力让肌肉瞬间愈合,但当时那种情况连痛都感觉不到,哪里还有时间去找玻璃片儿?
它们就这样留在了身体里,有些露出一部分在外面,更细小的那些已经长在了肉里,或者说嵌在骨骼上,反正是取不出来了,每动一下都牵扯出细密的疼痛。
花落迟扯开已经破破烂烂的衬衣,他把长枪又拆成了三刺棱和长棍,用三刺棱来挑出看得见的碎玻璃,表情一言难尽。
他的长枪类似于刀棍,可拆分成两部分,近战远攻随机应变,连接处有卡扣固定,枪柄上有磨砂状颗粒,增加摩擦力以防武器脱手。
花落迟不知道这把枪是从哪儿来的,仿佛天生就长在他耳朵上,他不需要思考,身体就能熟练地使用它。
这个副本浑身秘密,他又何尝不是?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手在推着他往前走,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看不见又摸不着,甚至不敢相信自己。
短短两天,慕离和时玉宁就在精神和力量上把他狠狠踩进地里踩了几脚,花落迟想了想南柯乡还有多少像他们一样强悍的存在,想得他焉了吧唧的。
花落迟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吃穿用度都要是最好的,他讨厌比自己强的人,无法忍受别人对他发号施令,就像外勤部部长之前问过他的一个问题:“花落迟,为什么你要那么多的优越感才能活下去呢?”
花落迟带队出任务的伤亡率永远是最小的,明明痛得要死,心里想大喊大叫地哭一场也要做出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有很多人讨厌他,也有很多人佩服他,花落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仿佛他一旦表现出一点弱势就会马上被生剥活吞似的。
他本能地排斥所有比自己强大的人,心里想着总有一天我要胜过你,把你斩杀在脚下。当他发现慕离神鬼莫测,视规则如无物的手段,当他在混乱间看见那个高高吊起,浑身浴血却依旧令人震颤的身影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志向远大,但有志向的前提你得有用来实现志向的那条命,谁也不知道光着膀子就上是傻瓜,花落迟不想当傻瓜,所以他先暗中观察。
然而他所在的位置离时玉宁有几公里,极目远眺也啥都看不清,眼前只有废墟和越来越多几乎要形成一场小型沙尘暴的尘土。
花落迟叹了口气,坐到地上,他现在灰头土脸,活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诗人,这还是那头长至肩大的黑色卷发带来的浪漫气质,不然就是流浪汉了。
就在这时,一团小小的、柔软的东西贴上他的手背,花落迟低头一看,只见那只被自己踩扁的小东西不知何时重新聚集了起来,正贴着他的手眼巴巴地望着他。
小触须没有五官,但花落迟就是看出了眼巴巴的本质来。
在花落迟不知道的地方,游戏大厅一片喧闹。
南柯乡有十大区,中心为游戏大厅,玩家们从这里进入副本,一条黑水河环绕着它,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
慕霸九被禁足的庄园在九区,他是南柯乡的NO.9,也是九区的土皇帝,慕离原先跟着姬云子在一区玩了好多年,现在的身份是慕霸九的契约灵,反正就是不想让系统管,死活不当玩家。
慕离经过黑水河时顺手丢下去个东西进去,他在南柯乡就是个传说,乱拉立圾也没人敢管。
关于慕离的传言比慕霸九的绯闻还多,有人说他是一个S级副本的大Boss,被姬云子美色诱惑做了入幕之宾,姬云子死后又看上了慕霸九;还有人说他原先便是慕霸九养的小宠物,化人后睡了主人的好哥们导致前任NO.1和现任NO.9反目成仇,等等等等,不是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就是蓝颜祸水的狐狸精,写得比他大姐看的的话本还精彩。
慕离现在还记得,那回姬云子来找慕霸九买东西,无意间看见了那个论坛,结果他做好饭收出来,就看见媳妇和哥哥凑在一块儿看自己的同人文,当即天崩地裂,几欲昏死,尬得能用脚趾头抠出一个南柯乡。
他哪里有玩家们说的那么孟浪多情,长这么大就喜欢过姬云子一个好不好?慕离愤愤地想。
游戏大厅有一整面的游戏墙,上半部分是正在进行的副本,下半部分是还没有玩家进的待选副本,此时此刻,所有玩家目光和讨论的中心都是同一个副本——末日城中城。
这个副本的图标是一个被异化小怪包围的小城市,等级原本是一个绿色的D,就在刚刚,在上千名聚在游戏墙前的玩家的见证下,跳跃成了一个鲜红的A。
副本在进行中升级的事情不说绝无仅有,也是极其罕见,更何况是如此大的变动,连跨三级啊!
慕离挤在人群里,仗着个头高出常人视野开阔,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前面的一道裹着披肩的纤细身影,他着急地挤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姐姐!姐姐!”
那身影正是慕鸾,一个金发碧眼、高挑迷人的性感女郎,她长着一张小巧紧致的鹅蛋脸,素面朝天却依旧美艳动人。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慕鸾神色平静。
慕离四下望了望,压着声音把自己看到一切都说了出来,慕鸾心疼地抚了下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把系统当傻子,你真的以为他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吗?真不省心。”
慕离有点心虚地吞咽了一下,他左手扣右手,右手扣左手,不安地问:“姬云子他会出事吗?”
“人家现在叫花落迟,别串台。”慕鸾说:“这么说吧,如果姬云子依然困在那个副本里,只有他一半不到灵魂的花落迟就是个战五渣,但如果姬云子失去的另一半灵魂他只是被洗去,花落迟就能把你按地上打。”
“洗去是什么意思?”
“类似洗脑。”慕鸾做了个有些俏皮的搓衣服的动作,这和她高贵艳丽的气质有些不符:“据说在战争时期有些国家会用一些手段使那些接触过核心机密的人永远保守秘密,嗯……打个比方,我把你最喜欢的人从南柯乡丢到其他位面,你依旧知道他存在于这个世上,却不知道他在哪儿,就像花落迟早就意识到自己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慢慢地自己去找理由来圆谎,你懂了吗?”
“如果你把他丢去别的位面,我是一定会去找他的,找不到就不回来。”
“我完全相信你,我们可爱的小朋友。”慕鸾抬手拍拍他的头顶,轻轻地笑着:“因为你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和能力,你要找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看得见又摸得着的人,而不是镜花水月,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的过去,你想一想,当你身边所有人都说姬云子不存在,说他是一个你幻想出来的鬼魂,连你九哥都说他没这个兄弟,你是怀疑自己病了,还是怀疑全世界都病了?”
慕离怔住了,他身边一片喧哗吵闹,他却好像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慕鸾的话语明明很低,不仔细听完全听不见,却像一把巨锤砸在他头上,在他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要出事了。”慕鸾笑一笑,纤细手指拉了一下披肩,重新看向不断变化的游戏墙。
末日城中城副本,第二天晚上11:30
副本才过去了一半时间,花落迟把小触须揉圆捏扁地玩,拉橡皮筋似的把它拉得很长,小触须在他的魔爪下蹦蹦跳跳,玩得很开心。
慕离没有主动控制它的时候,它就是一个呆萌的小宠物,不会说话也不会疼,只要能和花落迟在一起就很开心,很兴奋。
六个玩家两两一组地躲在各自的掩体后,文歌在手上绑了绑带防止刀因冲击力太大而脱手,俞球紧紧攥着手腕上的一串六个小铃铛,殷允抓紧时间休息,顾生握着炎烬望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副本一片寂静。
时玉宁眼眶中新长出来的眼睛像只多脚的虫子一样在他眼眶里爬,他摇头晃脑地想要把它甩出去,喉咙里不断地发出模糊的音节。
“放弃吧,你在抵抗什么呢?”
“为什么要那么抗拒?你生来就是战斗的物种,你本应所向披靡,蓝观玉毁了你的天性,我会为你找到最适合你的生活方式。”
“顺从,你便能获得自由。”
自由。
时玉宁怎么会不想要?但他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而不是像狗一样服从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深渊种就像一个筋认死理的小孩,认准了谁就不会放手,就像慕离天涯海角地找姬云子,像时玉宁只允许一个人命令、管教自己,那就是他师父。
那声音想让时玉宁成为一把好用的刀,但刀刃是认主的。
他猛地呕出一口血,血顺着修长的脖颈流进衣领,浸湿那张纸符,杀时间金光暴涨,像一支利箭射向半空,紧接着“嘭!”炸成了满天的灿烂烟花!
时玉宁身体一阵抽动,眼球冒着猩红的电光扎进颅内,他紧咬牙关,一声声地粗喘。
烟花在深渊种之间相当于赐福,很多年前师父教给他的,能让受益者大幅度免疫半个小时内受到的伤害。
那声音放进他眼中的是控制型深渊种·血瞳,位列深渊图鉴第8244页,从一开始时玉宁就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顺从了也是傀儡,不顺从也是傀儡,他一定会攻击那群陌生人,无论他想不想。
但师父教他要善良。
做一个好人很苦,也很累,但时玉宁是个不会算账的傻瓜,他不在意。
只是血瞳的时效有一小时,希望那些陌生人可以给点力。
距离时玉宁最近的殷允一行人先听到了动静。
“咔,咔”骨骼发出冰山开裂般的声响,肌肉撕裂木秒破碎,他的背上张开两道裂口,一双黑色的、带着烈焰的翅膀“唰”地张开,外骨骼生长出来,坚硬的鳞片覆盖全身,他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死神,锋利的爪能够撕碎一切。
咸风恐怖的气息弥漫在这座小城里,压迫得他们难以呼吸。
花落迟手中的小触须在瞬间化成了一摊水一样的物质,它无法承受这样的气息。
膜翼遮天蔽日,红色衣摆飞舞,被截去的左腿重新生长出来,伤口飞速愈合,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被鳞片覆盖,看不出一点伤痕,那些钉在他身上的锁链拖着他的脚步,地面被牵连着像拔萝卜带出的泥一样翻开来,极致的高温让铁链通红热。
他的脸上长出了白色的骨骼,血瞳蛛腿似的钉在眼睛的位置,魔鬼般妖冶。
无论这座城市原来是什/么样子了,现在都面目全非。
花落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用力到手心发麻,他的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苗,不,那不能说是兴奋,简直要用亢奋来形容!
天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和胆量!简直是自大到了极点!
殷允提鞭便跑,完全不想开打,她:“跑跑跑跑!这不是咱们门动的了的东西!”
殷雨生比她还快,大长腿一跨越过障碍,拽着姐姐疯狂逃命。
失去理智的成熟期深渊种有多恐怖?或许时玉宁自己都忘记了赐福烟花仅对深渊种有效,他抬起手,对着那两个狂奔的渺小人影虚虚一握。
只听见一声怪响,混杂着关节摩擦的声音,殷允的四肢瞬间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血爆开来,鲜血溅了殷雨生一身,
女孩儿扑倒在地上,纤细的身体扭曲成一团诡异的肉球,她浅灰色的眼睛最后看了自己的弟弟一样,连一个音节都未及发出便炸开了,红色、白色的物质散得满地都是,漂亮的女孩成了一摊腥臭的血泥和碎骨。
殷雨生连愣的时间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到悲伤的情绪,也来不及产生仇恨,就被那背生双翼的深渊种攥手里爆了头颅,和姐姐一样成了炮灰。
即使同为成熟期深渊种也有极大的个体差异,慕霸九就属于中等的那一类,而时玉宁是毫无异议的顶尖。
短短数秒,就击杀了两人,文歌感到一阵心惊,那男的他不清楚,但殷允在南柯乡绝对是比较强的那一批,而且她还有焚烬这种移动军火库般的武器,是一个分局后勤部分的部长!
这种人,就这么死了?!
她甚至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俞球白嫩的掌心被铃铛划开一道小口,孩童稚嫩的脸上是未散的恐惧,他是听着时玉宁的传说长大的,在没见过时玉宁前,一直觉得俞予是天底下最强大的深渊种,他坚信自己的爸爸是无敌的,但现在,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舅舅在年轻时,是真的能够把俞予按进海里暴打。
海洋是俞予的主场,但二者间的距离不是占据主场就能弥补的。
如果说俞予是手下败将,那他们这辈小辈对上时玉宁,就是登月碰瓷,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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