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雪里埋了吻

　　16号进行期末测试，崔亦恒一心想着考试，即使崔霁提醒过几次生日的事，他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生日前一晚，崔霁又推了工作，开车去学校接崔亦恒。

　　学校门口，依旧是那辆宾利欧陆。熙熙攘攘的人流，崔亦恒捏着手机，书包难得只装了几套卷子。冬天的风不算太大，但冻得人发抖。围巾很厚，是上个冬天，明漓给他织的，针脚不太好，却够暖和。崔霁怕他着凉，还买了顶帽子，卡其色的，称得他更白一些。

　　cj：在门口，白色的车。
　　cyh：好的，马上来。

　　他打字有些慢，好不容易发送出去，白色的宾利就停在面前了。这次不是崔霁来的车，是个面生的白人，估摸着是新找的司机。后座车门被打开，寒气一瞬涌进来，呼出的白雾落在车内密闭的空间内，模糊了崔霁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崔霁还穿着西装，领带打得完美，不偏不倚，衬衫扣到最顶端，长腿微微弯曲，交叠地搭着。

　　“明天给你请个假。”
　　“嗯。”崔亦恒很明显地颤了颤睫毛，落下的阴影正好遮住眼底的情绪。

　　崔霁察觉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熄掉手机屏幕，侧身靠近了崔亦恒，伸手一揽，将人抱进了怀里，吻了吻发顶。温热的呼吸落在耳边，随之的是栀子香，他喜欢栀子花的味道，崔霁也乐得将就他。
　　“别不开心。”
　　“难过就和哥哥说，不要一个人偷偷哭。”

　　或许，他真的可以依赖一下，这个14年没见过的哥哥。

　　大雪纷飞，马路上堆积了雪，开起车来有些困难，有时候还需要下车铲一次雪。之前有几次，崔霁嫌麻烦，就申请了直升机的权限，坐的直升机出门。
　　今天意外地没有堵车。驾驶座和后排的挡板被崔霁升起来，领带被随意扔在一边，抬手取下了崔亦恒的帽子和围巾，露出那张乖巧，漂亮的脸。蓝色的眼睛晕染着雾气，看着可怜极了。覆着薄茧的指腹触碰到眼角，粗粝地擦去那并不存在的泪。

　　“算了，不给你请假了。”
　　“但是要早点回来，好么？”崔霁语气温和，像是哄小孩，弟弟不愿意，他也乐意宠着。
　　“想吃什么？”“糖醋排骨。”
　　喜欢吃甜的。崔霁心里记下来。

　　12月14日，难得的晴天。
　　临近放学，窗外开始落着些小雪，崔亦恒望着雪发了会儿呆，才后知后觉想起哥哥给自己书包里放了伞。是一把透明伞，伞柄挂了一个平安福，刻着“岁岁平安”四个字。撑着伞走出校门，站在路灯旁，低头盯着自己的鞋，是崔霁精心挑的，穿着很舒服，也不硌脚。雪轻轻地飘着，耳边的风缓缓。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的影子，抬头，是崔霁。
　　“走吧，带你去吃饭。”崔霁的握着崔亦恒的手，声音里含着冬天的雪，却温和有力。
　　这个比自己大十二岁的哥哥，好像总是有心事。
　　车窗没有降下来，厚厚的玻璃阻挡了纷飞的雪花，留下湿漉漉的水痕，这是独属冬天的眼泪。

　　停在市中心的US Bank Tower大厦楼下。崔亦恒没见过这么高的建筑，常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哥哥，我们去几层？”
　　“71层。”
　　侍应生在电梯边等候，弯着腰，并没有抬头看，恭敬地引着崔霁和崔亦恒走向席位。整个餐厅都被包下来了。木制深色地板看着厚重，反映着窗外夜景的灯。周围几乎都是落地透明窗，视野尽头是无垠的天空。
　　71Above位于洛杉矶的心脏，一千英尺的高空将底层的喧嚣隔绝，变成遥远的，低沉的嗡鸣，来自洛杉矶的呼吸。向下望去，一切都变得渺小，闪烁着点点光。坐在餐桌前的少年明显觉得新奇，隔着玻璃看到整个城市的景致。崔霁坐在对面，瞧着少年的眼睛，蓝色瞳孔盛满了无际的光，不自觉地笑了笑。

　　71Above的菜品是现场制作的，互动性很高。崔霁预订的时候，就加了很多甜品，还有从法国空运的马卡龙。
　　窗外的光亮投射到对面人的身上，像是镀上一层柔光，似彩，似白。
　　他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了，从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喜欢，只能懵懂，笼统地归于“爱”。

　　这顿不算得是祝福的晚餐接近于尾声，天花板上的灯忽然熄灭，只剩着些倒映的彩光。崔亦恒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抬头往哥哥所在的方向看去。
　　暖色的火光从门缝穿进来。侍应生推着蛋糕进来，两层高的蛋糕插着“1”和“5”两根蜡烛，草莓镶嵌其中，淡蓝色的奶油缀在草莓间。
　　“生日快乐，许个愿吧。”崔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崔亦恒似乎看见了，那抹模糊的笑意。

　　他低头朝那蛋糕望去，蜡烛的暖光倒映进蓝色的眼睛里。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落着些微光。
　　希望哥哥永远开心。
　　悲伤被海水带走，只剩幸福的阳光。

　　“许的什么愿望？”
　　“跟哥哥有关的。”
　　崔霁愣了愣，盯着面前稚嫩的脸，没由来地回答“好。”

　　切了蛋糕，崔亦恒戴着生日帽，手里捧着一盘蛋糕，扬起笑脸，眉眼弯弯。
　　抬手，第一次亲手拍下关于面前这个的照片。照片被移进一个名为“喜欢”的相册，附上一句：
　　快乐的海浪，永远纯真。

　　结束晚餐。
　　崔亦恒捏着钥匙打开门，入目的是一个礼物盒，以及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给你的礼物。爱尔兰的中卡夫岛，一座私人小岛，以后它的主人就是你。”那份文件正是中卡夫岛的赠予协议。
　　“还有一艘游艇，方便你到岛上去玩。”
　　崔亦恒有些不知所措，私人小岛和游艇？！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贵重了。协议被翻来，甲方签名处已经签好了，“崔霁”两个字笔锋凌厉，黑色的墨水渗透纸张。抬头看了看哥哥，有低头看协议，拿着笔签了协议。

　　合同被锁进了保险柜，背面是同样凌厉的一行字：12岁未送出的礼物，15岁的你收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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