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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长别再聚首,举酒祝英豪
“该处理的证据都处理完了,趁着条子没来,快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薛酩麓朝菲立安他们摆了摆手,押着祝家逮捕的魂魄,与仇钺钟和两位游魂一起进了流滞层。
“那边的事,是你们干的?”上了加比里俄的超跑没走多远,岚玄清在拘留所留的电话响了,是关枚安的声音。
“警察同志,您说啥呢?我们还在路上啊,您听这引擎声。那边怎么了?”岚玄清佯装纳闷道。
“切,别跟我耍心眼。我知道你们没走出去多远,一会四五点钟看守所来一趟,有些话不方便电话里说。”关枚安撂下一句就挂了。
“还特意打个电话夸我们干得好,关警官也太客气了。”趴在岚春生腿上的玄猫懒散地伸个懒腰。
“还夸我们,她这架势像是要把我们几个逮捕。”岚玄清质疑道,“她说一会让我们去看守所一趟。”
“你看看来电的号码,是座机还是手机?她又为什么偏让我们五点左右到?”玄猫悠闲闭着眼享受着春生的抚摸,“值班表上,她今天五点之后就没事了。”
“是移动设备......”岚玄清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出警的不是她这批。她在处理别的案子。”玄猫睁开眼一仰头,轻轻拿鼻尖蹭了蹭春生的手,“现在往看守所走,到那也就差不多五点了。”
“看来今晚热闹少不了。”菲立安玩笑一句,一打转向往看守所方向驶去。
关枚安光顾着往电脑里录文件,就估摸着自己下班点随口报了个时间,便又投入工作里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又飞速录完一份文件,手往文件堆里探时候,突然摸到个毛茸茸的东西。她正纳闷文件怎么这么短时间发霉了,偏头一看,就见一只熟识的玄猫趴在那堆文件上,一双深蓝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打量着一旁电脑上的文字。
见关枚安看向自己,玄猫扬起毛茸茸的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关枚安叹了口气,顺势揉了揉玄猫,捏住它后颈肉把它拎到一边:“还有几份文件要录,你跟你主人他们说等会。”
玄猫抻着身子凑近,抬头遮住电脑屏幕,用摩洛维尔声线小声开口:“我没有主人。还有我都说了我有五星卡,为什么你还老叫我外国人?”
关枚安打着字的手一停,看着玄猫愣了一会,终于开口:“你......是那个白毛?”
“很有创意的称呼。希望下次见面时候你能换个更有礼貌的,比如......摩洛维尔。”玄猫在电脑屏幕边上坐下来,用爪子轻轻拨弄起键盘边马克杯的把手。
“我没把你因为宣扬封建迷信或者妨碍公务抓起来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关枚安把马克杯拿起来放到键盘另一边,继续打字了。
“抓我?有什么证据?我手上还握着你威胁我的证据呢。”玄猫把脑袋往她手腕上一枕,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她。
关枚安一抖手腕,把玄猫推开:“再捣乱我就按妨碍公务逮捕你了。”
玄猫佯装害怕转身作势要离开,尾巴却不安分地朝着屏幕方向一扫,一跃下了桌。就见系统里突然多出几栏录入成功的文档。
关枚安一愣,看了眼玄猫,一份接一份打开文档,翻出对应文件比对:“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谢。”玄猫就地一歪,侧躺下来顺势伸了个懒腰:“走吧?”
关枚安检阅无误,低头看着玄猫,欲言又止,最后关了电脑起身:“走吧。”
玄猫一点不见外地一跃钻进关枚安公文包里:“那个消防员临走时候拜托我们关照你。看你整天忙前忙后,料得家里也没收拾吧?自己孤零零一个,晚上免不得睹物思人。干脆今晚就住我朋友郊区的别墅吧,明天她送你,包准晚不了你上班。”
关枚安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怔怔看着玄猫好一阵,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提起公文包往外走去。
菲立安似乎早知玄猫的打算,并未过问为什么关枚安也要搭顺风车。岚玄清心里还有些疑问,但看菲立安都没说什么,便识趣没开口。
一路无话,只见窗外自低矮庄严建筑群向摩天高楼递进,最后逐渐稀疏作满目焦草疏黄。再向前看,一墙地锦微微泛红,舒展在红砖砌筑的孑然住宅上。这便是菲立安的家宅。
一进屋,抱着玄猫的菲立安没有要把它放下的意思,径直往厨房方向走过去。
“我说,你这是要把我当菜炒了吗?”玄猫微睁开眼咕哝一句。
菲立安没回话,靠近厨房时候一转推开边上的后院门。
玄猫疑惑抬眼看了看一脸坏笑的菲立安,又看向不远处的泳池,神色一变,刚想做反应,就觉身子一轻。它只来得及在半空调整好四爪朝下,便跌进水里。
玄猫手刨脚蹬从水里游上来,瞪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菲立安,冲到她脚边狠狠把水甩到她裤子上。
菲立安笑着偏身躲开:“反正你也要洗澡,干脆先下去游一圈。”
“你这泳池都多久没清理了,里面都是叶子。”玄猫把被水灌进嘴里的叶子吐出来。
“拜托现在是秋天,就前一秒刚清完泳池下一秒也会有新叶子落进来。”菲立安乐着俯身把黏在玄猫身上的叶子摘下来。
玄猫白了菲立安一眼,抬起湿漉漉的爪子在泳池往室内走的路上印出一行梅花状的脚印,从半开的门缝钻进去。
春生正好奇打量菲立安家里装潢,余光一扫,就见玄猫一路滴着水跳到沙发上,精致的金线刺绣沙发坐垫霎时洇湿了一片。紧接着玄猫抬爪在嵌着流苏花边的靠垫上留下一道抓痕。
“诶呀师父,小心别感冒了。”春生把玄猫抱起来护进怀里。
“我没事,倒是你别把自己衣服弄湿了。”玄猫收起爪子抬头看向春生。
“拜托,那是我从金沙那边运回来的沙发。”菲立安赶进来嗔怪一句。
“这还是我从栗岛运回来的身体呢。”玄猫咕哝着往春生怀里钻了钻。
“你说你们可以帮助我,究竟打算怎么做?”关枚安走过来打断了闹剧。
“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密谋。”菲立安拍了拍手,刚刚还沾着水渍的沙发整洁如初。“有什么想吃的?”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再来一片面包给我谢谢。”玄猫舔了舔干燥下来的皮毛。
“这都什么东西......你不是吃素吗?这东西都点给谁的?”菲立安纳闷。
“今天有客人来,当然要丰盛点。”玄猫抖了抖耳朵,享受着春生的抚摸。
“这不报菜名吗?它就成心拿你逗闷子。你就给它热片面包就完了。”岚玄清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师父和我都不挑食的,菲姐姐做什么我们吃什么。”春生笑应。
“我简单吃点就行。”关枚安答。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就自由发挥了。”菲立安伸手搓了搓窝在春生怀里的玄猫,走近厨房。
“我帮你打打下手,这样也快些。”已经在厨房里整理食材的岚玄清开口。
菲立安也没多推辞,跟岚玄清交流了想法便各自忙活起来。
忽听钥匙开门声音,紧接着就听门口人声:“谁要的茅台,谁要的拉菲,谁要的威士忌,谁要的龙舌兰......”
“丹达维斯?你们都在上鸾,舆东那边酒馆谁看?”玄猫看向门口。
“你一只猫管得真宽。”丹达维斯把酒一股脑放茶几上开口,“你不会觉得凭我这百年道行连个分身都不会吧?”
“那倒不至于。只是丹大师厉害得紧,晚上跟你家老板打架时候也一定都压着她打。”玄猫阴阳怪气冷哼一声。
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声停了片刻,就见菲立安满脸狐疑探出头:“你跟他说过那事?”
丹达维斯看了看玄猫,又看了看菲立安,一脸无辜道:“没……没啊,我再没分寸感也不会跟您现男友提这种事吧?”
“互换身份时候又不是只有你能看见我的回忆。”玄猫舔了舔爪子,若无其事地从擦的铮亮的三角钢琴上跳下来。
“那个……我……我和他就......互相解决点生理需求,没......”菲立安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略显局促找补道。
“我对你私生活没兴趣。比起这些,我更介意你把我丢在垃圾堆里晾了几百年还莫名维持着的对我的占有欲。”玄猫打断道,“做你的饭去。”
菲立安尴尬一笑,缩回厨房去。
丹达维斯倒没什么所谓,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朝玄猫开口:“你们老夫老妻的事,放心我不会掺和。不过老大救过我命,要是你对老大不好,我肯定要找你麻烦。”
“是她自己要黏着我,你有能耐你就把她撬走,我巴不得感谢你。”玄猫往沙发靠背上一跃,颇具挑衅意味地在丹达维斯耳边趴下。
“死装货,真不知道她喜欢你哪点。”丹达维斯也不甘示弱,抬手抓起玄猫放到自己腿上狠狠搓了搓它的头。
玄猫发出几声舒适的呼噜声,出其不意回头轻咬住丹达维斯的手。
丹达维斯把手抽出来,从兜里掏出个毛线球丢到地上,架起玄猫放到毛线球边:“玩去吧,我还得去厨房帮忙。”
玄猫缓缓抬爪,一巴掌把毛线球拍出老远,然后跟着散落一地的毛线追过去,叼起毛线球甩了甩脑袋。
“师父看起来还挺喜欢当猫的。”春生看着跟毛线球斗智斗勇的玄猫,朝端了两道凉菜出来的岚玄清打趣道。
“要是不会说话就可爱多了。”岚玄清一耸肩。
玄猫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停下嘴上的活,抬头瞥了眼岚玄清,又继续追毛线球了。
“饭好了,来餐厅吧。”菲立安招呼。
忙碌了一天,饿得前心贴后腔的众人当即涌入餐厅。
玄猫看着纹饰繁复的高大巴洛克式座椅,稍作思考,原地一转,黑雾散尽,变回摩洛维尔状貌入了座。
菲立安顺势拣个紧靠他的位置坐下,往他肩上一靠:“我忙前忙后做了这么一桌子菜,要你喂我不过分吧?”
摩洛维尔叹了口气,就近从桌上拣了盘拌菜举到她嘴边。
“嘴对嘴喂。”菲立安嬉皮笑脸道。
“得寸进尺。”摩洛维尔放下盘子推开菲立安道,指了指另一边的丹达维斯:“你不如问问那边那位。他看起来比我有意愿多了。”
“切。”菲立安拿起筷子往摩洛维尔盘子里夹了些菜:“多吃点补补身子,别逼我当着外人面用那招。”
摩洛维尔嘴角一抽,一脸无奈举起筷子。
菲立安和丹达维斯都是活跃气氛的好手,加上几杯酒下肚,愈发放开了玩笑开得火热。岚玄清和春生也不甘落后,虽都推说不喝酒,嘴皮子却丝毫不比那二人逊色。如此氛围,就连起初一脸严肃的关枚安脸上也不觉轻快了些。
只有摩洛维尔一言不发,时不时抿一口红酒,视线落在面前桌布上,神思不知飘向何处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摩洛维尔回过神向后一看,是关枚安。
摩洛维尔起身点了点头,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关枚安见摩洛维尔会意,便跟上他脚步去。其余人也不知是识趣装作没看见他俩离开还是真没发觉,只是继续谈天说地。
“介意我用外国人身份简化流程吗?”推门进了后院,摩洛维尔往树边一靠询问道。
“什么意思?”关枚安警觉地一皱眉。
“虽说我现在是天垂国籍,但我算是新入籍的,那些办事的看我也和普通公民不太一样,这点你在基层办案应该清楚。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找个他们管的片区入住。之后只需要我因为消防器材问题出点事,进个医院,再在网上炒个热度。这种顺风团,愿意跟的大有人在。”摩洛维尔解释道。
“让我来时候你说得玄乎,什么下面有人上面有人的,到头来只能想出这种馊主意?靠着钻政策漏洞顺应管理者人性弱点来博人同情?”关枚安眉头皱得更深了。
摩洛维尔心里想着她说话正义,牵扯的却也多是违法犯罪的灰黑勾当,此方案他不会做,对她倒是正合适。心里如此想,嘴上倒已嬉皮笑脸承了说辞:“刚才我就开个玩笑,真要这么干我第一个不同意。不过既然你不同意简单方法了事,接下来不敢说是九死一生,那违法犯罪也跑不掉了。”
“别卖关子。”关枚安脸一沉。
“别像审讯犯人一样待我。这会让我质疑为这件事冒险的价值。”摩洛维尔把笑意一敛,冷冷看向落满秋叶的泳池,默不作声。
关枚安攥紧了拳,盯着摩洛维尔侧脸,强压下给他一拳的冲动,略微缓和了语气:“你的方案是什么?”
摩洛维尔勉为其难把视线聚焦回关枚安这边:“要拿一手证据,我们还得先破了保护伞背后所谓‘高人’的局。但现在我们对对手知之甚少,还不知对面是什么水平。”
“需要我做什么?”关枚安开口。
摩洛维尔看着关枚安,嘴唇一动,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见关枚安目光逼得紧,只得冒出一句:“需要你耐心。”
“我不觉得你原本想说的是这个。”关枚安以老警察的洞察力审视着摩洛维尔:“我们每耽误一天,便可能有更多受害者出现。如果你们帮不上忙,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我知道我们应该去哪。”摩洛维尔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说罢,摩洛维尔又陷入了沉默。
关枚安没开口,探询的视线却始终紧密落在摩洛维尔身上。摩洛维尔避开关枚安视线看向窗内暖黄色的灯光。注意力回流,屋内众人的欢笑声忽如潮水般涌出来。他深呼吸,目光回到关枚安这边,手上不知何时端了一杯红酒一杯白酒,将红酒向前一递:“来一杯?度数不高。”
关枚安用手背不轻不重拨开红酒杯,从摩洛维尔另一只手里抓过白酒,一饮而尽。
“我的确不擅长遮掩。也不够果决。”摩洛维尔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不会拒绝。但......”
“学生时候,老褚很喜欢一篇文言文,觉得它很美。我当时还揶揄他,背都背死了,巴不得王勃根本没写过这文章。”关枚安唐突开口,“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你说话总文绉绉的,这句话应当比我了解得深刻。”
摩洛维尔一怔,兀自喃喃跟了一句:“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怪不得你能拿五星卡,对我们文化研究得还挺深的。”关枚安微微一笑。
摩洛维尔叹了口气,举起红酒杯对着明月当空一举,全部倾在地上:“敬老褚。”
“敬老褚。”关枚安举杯。
“我知道,若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你也会说是种解脱。但……人生还很长。我会尽力,也请你别自暴自弃。”摩洛维尔从关枚安手里接过空杯,拉开阳台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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