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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乔慕可不敢讲话了，她看着那个被徒手掰断的大木勺，自心底产生了畏惧。
而且……乔慕可悄悄往下一撇，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她匆忙扭过了头。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女生看她的眼神很像店长……
就是那种，无表情的，冷漠的，生硬的，但细看更多的又是一种无语凝噎里掺杂着淡淡死意，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复杂表情。
每次在店里偷吃时看到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店长，她总是会从心底涌起无名的动力。
……店长，突然好想你！
乔慕可偏头用领口拭去眸中晶莹，狼狈地把树干抱得更紧了，像只考拉。
“乔慕可。”那个女生又念了一遍乔慕可的名字。
“嗯。”她梗着脖子应道。
“你好了？”
乔慕可思考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她的病。
“嗯。”她又应道。
这次女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片刻后，她才略显疑惑地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下来……？”
“我下不来。”
女生闻言终于将视线从乔慕可身上抽了出来，转而移向地面直挺挺插于她身前的宝剑上。
芜茗突然释怀地笑了一声。
她手上力道一松，放任断裂的木勺落地，紧接着双指并起一挑，那把从弟子所领的下等宝剑便仿佛受到什么召唤般地从地下颤抖着脱出，径直飞向了乔慕可脚下的树干里。
乔慕可看着那刚好卡在脚底板，只要偏移一分就足以削去她鞋面的剑，默默站了上去。
……姐姐，你真是个技术高超的好人！
乔慕可成功御剑下来了，她弯下腰刚想道谢，就听面前人沉声道：“你的御剑，是谁教的？”
“朋、朋友……？”乔慕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呵。”女生又忽然意义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她道：“你不准御剑了。”
“为什么？！”乔慕可错愕地抬起了头。
但面前人只板起脸，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别样的肃然，芜茗一字一句：“修士御剑需要通过弟子所的考核，你这般生疏，还不到可以御剑而行的标准。”
“啊……？”
不是……还真的有驾照要考啊！
“对不起。”无证驾驶的乔慕可当即认错，“那我走回去好了。”
“不必。”女生抬起手，“我会让翠竹峰带人来领你回去。”
“不不不不不！”乔慕可一听，手摆得差点挥出残影，“呃……长老？峰主？真人？我自己就行的！”
她急道。
“此处离翠竹峰颇有距离，你走的话可是要走上三天两夜。”女生不赞同地瞧着乔慕可。
“况且——”她说着别过身，往殿内走去，“你打扰了我的闭关，理应受罚。”
“不要哇——！”乔慕可连忙追上去，“姐姐、师姐？有没有我能弥补的！”
而且，闭关不应该有结界什么的吗？！为什么她能直接进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乔慕可总觉得问出口的话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女生脚步不停，乔慕可则在身后绞尽脑汁思索着补救的方法：“可以跟我许个愿哦？说不定就能成功——”
乔慕可追着女生一齐步入了殿内，然后，她就蓦地闭上了嘴，因为她见到了金光……
那殿内俨然是一座超大型图书馆，无数典籍塞满墙上，底下更是有许多由书册卷轴堆成的大小不一的山包，仔细一看那些书页边角还几乎都被翻阅过，如今失去价值便被主人恍若杂物般随意丢弃，散乱一地。
乔慕可看愣一瞬，回过神来时眼前人已经走出了好远，她连忙复追上去：“姐、姐姐——！”
芜茗停到了殿内一处大锅炉面前不再动作。
乔慕可讪讪跟上，她看了看那锅炉，又回想起面前人方才拿的木勺尺寸，猜想她大约就是在炼药的途中被她打扰了。
乔慕可试探着开口：“姐姐要不要玄龟甲，不过要等几天？”
“……无用。”
“……”
“话别说太满嘛。”乔慕可严肃道。
“你的病，是轩云真人治好的？”女生忽得发问。
“不是，是自己好的。”乔慕可摇摇头。
“……”
她又不讲话了。
“……”
乔慕可也不敢讲话。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从女生折断木勺的动作和叫她名字的语气来看，二人明显是之前认识的，而且绝对是负面的认识。
但……现在的气氛又微妙的有些和谐？起码，女生到现在都没有传讯翠竹峰的意思……
难道——
乔慕可吞了吞口水，这么豪华的书库，该不会是宗主吧？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宗主？”
很快惹来了女生的斜睨：“我叫芜茗。”
“好的，芜茗前辈。”
好帅的名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芜茗前辈炼的是什么药？”乔慕可尝试搭话。
芜茗忽然睨向乔慕可，她道：“没用的药。”
“……”这还怎么接。
乔慕可就这么站在芜茗身后一时无话，她沉默着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剑，稍稍握紧了些，而后又打量了下自己的衣角，伸出手抚了个平整，片刻后，她还是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于是她又看向了芜茗。
芜茗还在看药炉。
但，说是“看”吧，又好像不是，在乔慕可自后而前所窥见的那半边侧颜里，芜茗仿佛只是暂时地把无所归依的视线寄放在了药炉所在的区域。
她的思绪既没有沉入炉中，也没有在这大殿里，而是随着一晃而过的惘然飘向了更远的远方……
乔慕可默默放轻了呼吸。
还是，不要在现在打扰她了……
芜茗转过来时，就看见乔慕可眼珠连带着脑袋四处打着圈，脚上却又好似扎了根，抱着剑一副不敢离开的拘谨模样。
她略一敛眸，转身朝外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诶？真的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乔慕可欣喜喊道，可她随即反应过来，“……闭关也能出去吗？”
芜茗摇头，她透过乔慕可的眼睛，最后看了那药炉一眼：
“到此为止。”
*
乔慕可开始了艰难的考证时光。
自乘过芜茗前辈的剑后，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御剑……那般潇洒，那般自如，那般气定神闲……！
她也要赶紧成为翠竹峰老司机才行！
但是……宗内的御剑讲学早就结束了，如今根本找不到能提前系统性学习的地方……
难道……只能等师尊了吗？
乔慕可坐在药田边，迷茫地朝药田内正在劳作的连蘅絮叨。
经过上次一遭，连蘅已经自觉将乔慕可的药田也划入了自己例行的工作范围。
连蘅停下打理的动作，捧着他的那柄小铲子。
在听完乔慕可的遭遇后，自觉她的困扰也有自己一份错误，连蘅意志有些消沉。
若他不是在第一次听完御剑的讲学后就再也没去，而是多听几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下一刻，连蘅就不知想到了什么欣喜出声：“师姐，我想到了……！”
“什么？”乔慕可霎时转过了头去。
“我……”连蘅思索着之前在原先那处处理杂役时，偶然听到的，由路过同门所讲述的神秘组织——
【御剑秘社】
乔慕可登时瞪圆了眼。
连蘅：“据说，这是一个由极度喜爱御剑这门技术，将其当做爱好的人组成的团队，只在月圆之夜的子时才在翠竹峰和青烟峰交界处的森林里短暂集合。”
“或许，那边会有人可以指导师姐……”连蘅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乔慕可的脸色，见乔慕可面色似是凝重，他随即改口，“不过，那几位同修许是在说自己编造的故事……”
“不，连蘅。”但连蘅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慕可打了断。
阳光下，少女撑着腿缓缓站了起来，她的面庞被一层金光镀起，但无论是什么，都不及她此刻亮得惊人的眼。
乔慕可一拍大腿，握起拳：“故事的话，反而更有趣了！”
她转身看向连蘅，眸中兴奋，一字一句道：“连蘅，去定了！”
随着少女目光的偏移，乔慕可和连蘅一同看向天空。
距离最近的月圆之夜，正在三天后。
*
为了给乔慕可带路还有隐晦的安全考虑，乔慕可和连蘅一起去了那里。
虽然夜晚还待在森林里的人实在是不多，但二人也颇废了些力气才找到了这个神秘的社团。
“诸位同修，今夜我们也因御剑相会于此——”
树影婆娑间，忽闪的火光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乔慕可和连蘅对视一眼，一起朝前走去。
“嗨，你们好，请问是御剑秘社吗？请问我可以来请教一些御剑知识吗？”乔慕可主动打招呼道，她指向身侧连蘅，“这位是陪同我来的。”
连蘅站在乔慕可身后，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无人回话，但所有人都在那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二人。
乔慕可看着面前九个皆为蒙面的身影，微微后仰了一瞬。
不得不说，“秘社”的风格还真是够神秘的。
她没注意到一旁连蘅眼里隐隐泄出几分羡慕。
“社长……！”一道颤抖但尖利的声音自右前方响起。
然后，乔慕可就看见坐在最中央的人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了出来，但，出奇的慢。
黑色雾纱后，传来与方才那句话一样的沉静女声：“两位同修能寻路至此，想必也是经历了多番艰险。”
“但在加入讨论前，我们需要问一个问题。”
“你们会御剑吗？”
“……”
这么厉害吗？一上来就看出他俩不会御剑。
虽然不确定这群对御剑颇有追求的团队会不会拒绝两名对御剑很生疏的人，但毕竟他们来时就已经说了自己是来请教的……
“一点点。”乔慕可诚实道。
连蘅也诚实地摇了摇头。
“……”社长没有动作，但乔慕可透过她面纱移动的方向能看出她正在观测着二人话语的真伪。
连蘅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僵硬。
“……”
索性这独特的入社考核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社长便做出了决断。
“很好，既如此，那便欢迎两位同修的加入，我们社正是为迷途之人指明方向而设立的。”
社长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两张全新的同款面纱递给了二人：“请。”
乔慕可摆了摆手：“谢谢，我就不用了，感觉有点闷。”
闻言，一旁连蘅也默默将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嗯，我……也不用。”
乔慕可本以为社长要么会没意见地将面纱直接收回去，要么会告诉他们这是秘社特有的文化，让其不要搞特殊。
总之，肯定是不会像现在这样——
黑纱随夜风而起，露出社长那微勾起的唇角，她的话意味深长：
“不必拒绝真实的自己，同修。”
“我们，是最能体会你心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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