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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他们像受惊的蝙蝠般窜出窗口。约翰挣扎着爬过来,用没受伤的手按住我毫无起伏的胸口。
"丫头...再哭响点..."
更多泪水落在我的脸上、唇上、眼皮上。
每一滴都带着艾琳特有的海风气息,每一滴都让那层光更亮一分。
当我突然吸气睁眼时,艾琳的表情像是见到了神迹。
"你...你..."她语无伦次,"你的心脏..."
我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有个空洞,却感受到了缓慢但坚定的跳动。
皮肤下隐约有金光流动,形成与艾琳锁骨下一模一样的正十字印记。
"看来..."我咳嗽着坐起来,"我们找到第三种选择了。"
窗外,乌鸦的惊叫声划破夜空。我们抬头看去,远处的黑线正在扩张,像张慢慢咧开的嘴。
月食之夜,即将来临。
地窖里弥漫着草药和血的味道。
艾琳正在蒸馏器前忙碌,金发随意地绑在脑后,露出颈侧还未愈合的咬痕——今早她刚给我喂过血。
"别盯着我看。"她头也不回地说,"检查银弹够不够。"
我摆弄着工作台上的武器。
自从"复活"后,我的体质发生了奇怪变化:依然怕银器,但阳光只会让我虚弱而非灼伤;需要定期饮血,但艾琳的圣血一次能管半个月。
最神奇的是胸口的新心脏——它会在情绪激动时发出微光,尤其是当艾琳靠近的时候。
"够对付一个小型军队了。"我数着银弹,"问题是长老会不止那点人。"
艾琳的蒸馏器突然发出刺耳啸叫。
她关掉火源,小心地将金色液体导入小瓶。
那是她的血、眼泪和某种草药的混合物,我们称之为"圣泪"——对吸血鬼剧毒,却能治愈被地狱污染的伤口。
"约翰呢?"我问。
"去镇上打探消息了。"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教会宣布我是'堕落的圣徒',悬赏一万金币要活捉我。"
我捏碎了一颗银弹。
教会、长老会、地狱逃出来的初代吸血鬼...三方势力都在追捕艾琳,而我们的城堡已经千疮百孔。
"我们应该离开。"我突然说,"去找我的旧部。"
艾琳摇头:"月食之夜就在三天后。如果我们不关闭地狱之门..."
她没说下去。
我们亲眼见过那些从地狱之门里掉出来的东西——长着人脸的蜘蛛,会说话的尸体,皮肤上刻着符文的怪物...如果让更多这样的东西涌入人间...
"那就战。"我握住她颤抖的手,"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她抬起疲惫的眼睛:"什么?"
"如果情况危急..."我收紧手指,"你必须优先自保,别管我和约翰。"
艾琳抽回手:"做梦。"
我们僵持了几秒,最终以我的叹息告终。
固执的姑娘,明明身体已经快到极限——圣血的副作用让她越来越虚弱,每次取血后都要昏睡好几小时。
地窖门突然被撞开。约翰跌跌撞撞地冲下来,左臂不自然地下垂,脸上有新鲜的淤青。
"他们抓了孩子!"他气喘吁吁地说,"镇上的孤儿院...十几个小孩...长老会扬言月食之夜要用童血献祭..."
艾琳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转向我,眼中是我最怕看到的那种决绝。
"不。"我抢先说,"一定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她声音轻得像羽毛,"用我的血换他们的?很划算的交易。"
约翰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破旧的布娃娃,和艾琳小时候那个一模一样。
"我在镇口捡到的。"他递给艾琳,"上面有张字条。"
艾琳颤抖着展开字条。上面的字迹优雅工整:"亲爱的容器:你以为摆脱了我?血液中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月食之夜,带上你的新欢来换那些孩子。"
"莉迪亚..."艾琳喃喃道,"她还活着..."
我夺过字条撕得粉碎:"不可能!这是陷阱!"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冷笑:你真的确定莉迪亚死了吗?
确定那具烧焦的尸体不是替身?
确定她最后的"原谅我"不是某种咒语的开端?
约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他们在...水源下毒...不是致命的...但会让人类...虚弱..."
艾琳立刻割破手掌喂他血。
约翰却别开头:"省着点用...丫头...你脸色比死人还白..."
地窖陷入沉默,只有蒸馏器偶尔发出咕嘟声。
窗外,黑线已经扩张成明显的裂缝,偶尔有黑影掠过。
月食之夜将至,而我们甚至没有一个可行的计划。
"我有办法。"艾琳突然说,"但需要你们配合。"
她从工作台下拖出个铁箱,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小瓶,每个都装着金色液体——浓缩的"圣泪"。
"炸弹?"我挑眉。
"更妙。"她露出久违的狡黠笑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忆闪回那个血腥的夜晚。艾琳被猎犬咬伤脖子,鲜血喷涌如泉...
"你的血吸引了我。"我恍然大悟,"你是想..."
"做诱饵。"她点头,"用我的血把地狱生物引到指定地点,然后用这些..."她轻拍小瓶,"送它们回老家。"
约翰皱眉:"那你自己怎么脱身?"
艾琳避开了他的目光:"总会有办法的。"
我胸口的新心脏突然刺痛。
她在撒谎——这个计划根本没有留退路。
"需要精确计算。"我最终说,"引到哪里?怎么引爆?逃生路线?"
艾琳松了口气,迅速铺开城堡地图。
我们埋头规划到深夜,约翰负责标记长老会可能的埋伏点,我设计路线,艾琳则计算圣泪炸弹的最佳投放时机。
但当我假装去拿酒,实则偷看她私人笔记时,发现了截然不同的内容:
"月食之夜,当黑线完全张开时,站在正下方引爆所有圣泪。血液中的该隐成分会吸引地狱生物,圣杯成分则能永久封印通道。唯一的代价是..."
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
我合上笔记,胸口的新心脏像被烙铁灼烧。
原来她早就计划好牺牲自己...而我甚至不能拆穿,因为那只会让她更固执。
夜深了,约翰去阁楼放哨。
地窖只剩我们两人,艾琳趴在桌上浅眠,金发像毯子般散开。我轻抚她消瘦的脸颊,惊觉她这段时间瘦了这么多。
"我知道你看了我的笔记。"她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别劝我。"
"我没打算劝。"我撒谎,"只是在想...如果你死了,我该把你的布娃娃放棺材左边还是右边。"
她睁开眼,碧绿眸子在烛光下像两潭深水:"烧了它。我不需要陪葬品。"
我们静静对视。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永远"的重量——不是吸血鬼概念里的永恒,而是人类那种短暂却炽烈的承诺。
"陪我出去走走。"她突然站起来,"可能是最后一次看星星了。"
城堡废墟在月光下像巨兽的骨架。
我们坐在石头上,看着远处天空中那道越来越明显的黑线。艾琳靠在我肩头,手指无意识地玩着我衬衫纽扣。
"如果..."她顿了顿,"如果莉迪亚真的还活着,你会选谁?"
我苦笑:"这时候问这个?"
"就是这时候才要问。"她抬头看我,"末日当前,谎言没有意义。"
月光照在她倔强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我该告诉她真相吗?
关于我其实早就不爱莉迪亚,关于血契选择她不是因为像莉迪亚,而是因为血液中那种独特的海风味...
"我会选活着的那个人。"我最终说,"死人已经拥有太多回忆,不该再霸占未来。"
艾琳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垂下眼帘:"狡猾的答案。"
她摸向颈间的银链——挂着那个烧焦的十字架残片。
自从觉醒圣血后,这残片就成了她的护身符,能压制血液中该隐成分的躁动。
"我一直在想..."她轻声说,"为什么我的血会变成这样。圣经里说圣杯盛过基督的血,而该隐是第一个杀人犯...这两者怎么可能共存?"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也许答案很简单。"
"嗯?"
"你只是你。"我吻了吻她指尖,"不是什么圣杯,不是该隐后裔,只是那个会炸厨房的笨面包师女儿。"
她笑出声,随即又红了眼眶:"现在说这些太晚了...我已经..."
一滴泪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令我惊讶的是,它没有石化效果,只是普通的人类眼泪。
"看来只有愤怒或恐惧时才会触发石化。"我擦掉那滴泪,"爱哭鬼。"
艾琳突然凑近我。在月光下,在即将崩塌的世界前,她给了我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
"测试一下。"她退开后狡黠地笑,"看来接吻不会杀死你。"
我胸口的新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那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圣血悖论的真相——它惩罚的是自私的欲望,却会回应纯粹的爱。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
月食之夜,进入倒计时。
我们按计划分头行动:约翰去救孤儿院的孩子,我和艾琳则前往废弃教堂。
出发前,艾琳将十二瓶"圣泪"炸弹缝进特制腰带,我则带上了所有银制武器。
"记住计划。"她反复检查我的装备,"我吸引注意力,你安置炸弹。"
我点头,却暗中握紧了口袋里的备用计划——如果情况有变,我会打晕她让约翰带走,自己来完成剩下的部分。
城堡外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往常夜虫的鸣叫、猫头鹰的咕咕声全都消失了,仿佛所有生物都预感到了灾难。
我们沿着干涸的河道前进,艾琳在前,我断后。
"看。"她突然指着天空。
天空的黑线已经扩张成明显的裂缝,边缘泛着不祥的红光。更可怕的是,裂缝中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的东西在蠕动,像条沉睡的龙。
"该隐的本体?"我低声猜测。
艾琳摇头:"更大...更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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