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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ps 2
放学的铃声还没敲响,林夏就已经堵在七年一班的后门,瓮中捉边昭。
果不其然,下课铃响后,边昭第一个蹿出了教室,完全不理会还在讲堂上声嘶力竭划重点的数学老师。
林夏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背后。
刚拐过走廊拐角,男孩突然一个急刹转身,两根晃荡的背包带在空中画了个优雅的圆弧,然后啪啪两声,结结实实地甩在林夏胳膊上。
“老师,你干嘛?”
林夏揉了揉手臂:“我来送你回家呀。”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边昭嘴角抽了抽,手却伸进包里,摸了摸藏在书包夹层里的作业本,那是准备和胖子瘦子交易的货品。
“可是在老师心里,你就是小孩子呀。”
边昭:……
大敌当前,边昭故技重施,又将林夏带去了拥挤的菜市场,破败的旧公园,和正在停工的建筑工地。
林夏分明认路,却没有阻止,陪男孩任性地穿梭于旧城区中,三过孤儿院而不入。
连续暴走两日,边昭累得脚底疼。走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男孩把磨出水泡的脚从鞋里解放,疼得龇牙咧嘴:“老师,你是笨蛋吗?”
林夏靠在电线杆上悄悄活动僵硬的脚踝:“当然不是。”
“你不是笨蛋,干嘛跟着我绕路,你有铁砂脚啊?”
林夏伸出自己一米六五的大长腿,理直气壮道:“当然没有,我也是血肉之躯呢!但谁让我是老师呢,老师就要包容自己的学生,对不对?”
边昭盯着她看了数十秒,突然撑着膝盖站起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林夏弯下腰来说话。林夏刚俯下身子,热烘烘的肉球像小狗般跳到她背上。
男孩带着汗味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背我回家吧。不准打车。打车我就跳背,让你背上教学事故!”
“我背上已经有你这么大一个事故了!”
林夏本就瘦弱,还背了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双脚都快站不稳。
无奈边昭再次强调:“不准打车。背我回家,我就告诉你那些混混为什么堵我。”
“好好好。”
那天傍晚,边昭在她耳边讲了很久很久,从吐槽校长几十年如一日的秃头,到感谢食堂里总给他多达一勺肉的阿姨,再到埋怨不会杀价的胖子和瘦子……
十几年人生里积攒下来的牢骚,被他像倒豆子般,一鼓作气全倒了出来。
知道边昭不是被混混威胁后,林夏松了口气。但一个新问题又在眼前出现。
她掂了掂背上的男孩,问:“你一个初中生,整天帮高中生代写作业,自己的功课怎么办?”
滔滔不绝地边昭突然沉默了,男孩搂着林夏脖子的手臂突然紧了紧。
“那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个孤儿,没钱,你供我上大学?”
林夏脚步忽地一顿。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孤儿院门口。
周栩辰站在铁栅栏旁,高挑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气质却清丽绝尘。
而此时的林夏,被汗濡湿的刘海粘在一起,像挂面一般贴着额头;皱巴巴的棕色衬衫像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还透着一股潮湿的气味;运动裤垂在脚边,沾染了半圈泥巴。
两人的眼神直直撞上。
林夏僵在原地,血液像停摆了一样回流。
自从和周栩辰重逢,她在他面前时时刻刻都维持着一种虚假的体面,仿佛那个因渐冻症而破败的自己不曾存在。
可是如今,她没有病,在他面前,却依然滑稽得不像话。
“爸爸!”背上的边昭忽然欢呼起来,兴奋地挥舞手臂。
林夏一个激灵,差点把小孩扔出去:“你叫他什么?”
周栩辰恶狠狠瞪了边昭一眼:“我哥才是你干爹,别随便乱叫。”
林夏弯腰将边昭放下,语气酸溜溜的:“你都有干爹了,还会没钱读大学?”
“谁会嫌钱多?”边昭理直气壮,像块牛皮糖似的往周栩辰身上贴,“爹地——”
还拖了个奶里奶气的长音。
林夏轻轻瞟了周栩辰一眼,对方依然望着自己。她转身就走,着急逃离,不想再让他看见自己浑身的难堪。
“站住!搞不定我,就想绑架我侄子?”
“我好心送他回家,你讲话这么难听干嘛?”林夏猛地回头,做好事还被冤枉,气得她眼眶发红。
“送他回家?难道不是跟踪我?”
“你是人民币吗,是个人就要追着你跑?”
“你不跟踪我,怎么知道我家密码?”
林夏很无语,她被当成艺人最讨厌的私生饭了。
围观大人吵架的边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蹦到两人中间,摆出大人样子教育周栩辰:“爹地,我都警告你很多次了,对待漂亮姐姐要温柔。”
周栩辰抿着嘴不说话。
林夏却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结结实实地踩了周栩辰三脚。
抱着失落的心情回家后,林夏又一次在网络上偷偷搜寻父母的踪迹。
初到2040年时,她也迫切寻找过父母的消息。只是当她在搜索引擎输入梁春晓、林宏君这两个人名,AI小野就发出警告消息:【您已涉嫌违反《反网络bao力法》,请立即关闭页面,否则将进入启动报警程序】
吓得林夏匆匆瞥了一眼,就关闭了网页。半个字都没记住。
而2032年,她依旧一无所获。
林夏躺在床上,绝望地想:等解决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再想个方法哄初初帮我找人吧。
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
——
城市另一边的真心孤儿院里,付院长和周栩辰在院子里话家常。
晚风和煦,树影婆娑,付院长慈眉善目地开口:“小周啊,好久没见,你爸还好吗?”
数十年前是下乡知青的付院长,年纪轻轻就做了周栩辰父亲的老师。早早退休后,闲也闲不住,正巧周明海资助了一家孤儿院,就雇她来做院长,继续发挥退休教师的余温。
对方毕竟是大长辈,纵然周栩辰心高气傲,此刻也得毕恭毕敬地回答。
“劳您烦心了。我爸妈身体都挺好,上个月回老家养身子去了。没事种种菜,养养鸭。”
“甚好,甚好。”她啐了一口白开水。
见状,周栩辰也轻轻吸了吸茶杯。
“话说,你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不成家立业?”
这话问得太急太快,问得水卡在他喉咙里,进退两难。好不容易咽下去,周栩辰舒好气,才回话:“正在相亲,正在相亲。”
付院长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下午那姑娘,是你相亲对象?”
周栩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姑娘挺好,”付院长继续发表见解,“宁愿绕远路也要把边昭送回家。”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向在卧室窗边做作业的边昭。
“这家伙,可把那姑娘耍得不轻。十五分钟的路,把人往两小时带。”
周栩辰在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翌日。
林夏再次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来上班。
慕思思在望着自己的小百合花发愁。无良商家在最表面铺了一层上好的黑土,今早她拿小铲子施肥时才发现底下的土壤硬得结块。虽说可以找商家赔偿,但花命关天,不如找个土著问问最近的花店在哪里。
她抬头正要询问林夏意见,却发现办公室上那张脸比黑土还黑,一副肝气滞郁的样子。
慕思思默默把话吞回肚子里。
“小林老师,你昨晚失眠吗?”
林夏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只是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想了很久。记起来要睡觉时,手机屏幕已经显示午夜两点。纯自虐。
“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搞杯养生茶暖暖胃?”
慕思思献宝般举起了自己的一摞保鲜袋,里边装着鲜红的枸杞、暗红的红枣和暖黄的姜片。
林夏摆摆手,感谢她的好意。
林玉芬却在这时拿着档案袋进来。
“好消息,慕思思,你的宿舍安排好了,中午就能搬进去。这还真得搞杯养生茶犒劳我。”
“得嘞。”在民宿住得苦不堪言的慕思思,屁颠屁颠地跑去装热水。
办公室只剩下林夏和林玉芬二人。
“对了,级长,昨天的事情,领导怎么说呀?”林夏突然想起自己在晨会上的提议。
相比于刚才的热情,林玉芬霎时间变得扭捏起来。她吞吞吐吐道:“站岗的事情……和领导汇报了……只是呢,你也知道,我们有个家委会。家委会每天都有志愿者的哈。不信你今晚放学看看,晚上都有家长在做志愿者指挥交通嘛。”
“领导的意思是,不能为个别学生浪费行政资源,再讨论,再讨论哈。”
说完,林玉芬便借口有事,风一般逃离了现场。
慕思思拿着一壶热水进来:“她一二节不是没课吗,跑出去干嘛?”
“呵呵。”林夏从喉咙里挤出两声笑。
放学铃声刚响,孤勇者林夏顺着人流,一个人去各大交通关口踩点。她打算先做些前期调研,毕竟,万一领导改主意了,也能拿出点成果。
她记录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余光却瞥见两个校服耷拉在肩上、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男生,不远不近地尾随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子。
林夏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横插到女孩子身后,厉声询问:“你们什么学校的?为什么尾随我们学校的孩子?”
男生们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挠头道:“老师,我们回家呀……可能是顺路吧。”
前面的女生闻声回头,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老师,我们应该是一个小区的,我对他们有些印象。”
“不好意思呀。”林夏强压下欲上头的红温,挥了挥手。
她是不是真的有些多管闲事了?
边昭也没有遇到什么坏事,这个女孩子也没有遇到。
其他老师还因此把她视为眼中钉。
就在林夏即将离开时,路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呻.吟。
“痛……好痛……”
一个微胖的男生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别怕,老师送你去医院。”
林夏毫不犹豫地转身,可少年的体重远超想象。他还没把腿跨起来,林夏就在惯性作用下,摔了个踉跄。
“我来吧。”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不等她反应,高大的身影利落俯身,轻松将男生背起。
林夏愣了一下,赶紧跟上二人。
他们步伐匆忙地穿过马路,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边一辆违停的黑色轿车。车窗后,周栩辰目光沉静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望着并肩远去的两个背影,他脑海中恍然出现两个问题:
那个男的是谁?
她又在多管什么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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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第一次有榜开心到一中午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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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周一周二连更
么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