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关系

　　眼看他就要略过自己离开，冬游立刻开口说：“小安，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没有看见吗？”
　　大约是困了，陈祈安闻言抬起眼眸的时候冬游能看见他眼里的睡意，他“嗯？”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冬游却先说：“困了吗？快走，我给你吹头发。”
　　陈祈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冬游牵到房间里，被安顿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坐下。他半眯着眼感受着吹风机的暖风吹过自己的脸。

　　他的头发不算硬，很柔顺。冬游用手拨弄着他的头发，闻到洗发水的味道。
　　真奇怪，怎么感觉这个味道令她这么舒服？
　　照理说她用的洗发露应该和他用的一样啊，为什么她闻自己的就没有这种感觉？

　　陈祈安的头一点一点的，感觉真是困狠了。冬游奇怪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才十点半啊，怎么困得跟现在凌晨了一样。
　　吹完头，他还是眯着眼睛，看得出很努力想睁开，但抗拒不住本能。他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嗯……谢谢小游姐姐，晚安……我先去睡觉了……”
　　“欸——”没想到他来这一出，冬游立刻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啊？”她看了一眼床，是超大双人床，“这不是有床呢吗？”

　　陈祈安确实困得有点神志不清了，但不是理智全无。
　　冬游这句话让他醒了三分，他轻轻地把冬游的手扒开，虽然眼睛还是半眯着，但说出口的话比刚才清晰了一些：“我去客房。”
　　“就在这睡。”冬游强硬地说。
　　这时候冬游不想让着他了。
　　冬游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她想念陈祈安黏糊糊地朝她撒娇？
　　刚才陈祈安朦胧着眼嘟囔的几句特别特别特别像小时候，恍惚间，冬游感觉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有一个小小的跟屁虫的时候，回到了他们还那么要好无间的时候。

　　陈祈安沉默地低着头，声音夹杂着困倦：“这……不太好吧。”
　　他的声音很小，即便是在静谧的空间里，冬游也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有什么不好？”冬游牵起他的手往床上走，把人按在床边坐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抬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忘记了吗？我们已经结婚了。”

　　陈祈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旧迷蒙。
　　“所以，”冬游继续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对我们不管用。”

　　陈祈安微动嘴唇，好像要再说些什么。声音还没发出来，被人强硬地塞进被窝里。
　　冬游的声音在空中无奈地叹息：“快睡吧。”

　　陈祈安本就困倦，躺下沾上枕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很安静。
　　冬游听见陈祈安渐渐平稳的呼吸。

　　她走到床的另一侧，动作轻而小心地掀开被子睡上去。
　　想起陈祈安总怕热，她把空调打开，调了一个比较适宜的温度。

　　她闭上眼，陈祈安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她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干。

　　“砰、砰砰……”
　　是谁的心跳声？
　　奇怪，为什么这个夜晚她的听力这么好？

　　空调的呼呼声明明就在耳边，可她却觉得有点热。

　　冬游往常不会这么早睡。
　　她的工作很忙，常常要忙到深夜。
　　今天是她最放纵的一天，她整整一天都没有处理工作，是唯一一次真真正正地放假。

　　可能是身侧躺了一个体积很大的人。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轻微动作的声音，在黑暗中都十分清晰。

　　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小时候她可以直接抱着陈祈安睡。
　　现在她却有点拘谨了。

　　冬游不免沮丧。
　　是因为长大了吗？

　　*

　　“叮铃铃——！”

　　床上躺着的两个人都习惯性地慢悠悠在床上摸个没完，都没睁眼。
　　“！！！”

　　两人倏地睁开了眼。
　　烦人的闹钟还在响，却没有人再伸手去寻找它。
　　他们摸到了对方的手。

　　缓了一下，陈祈安想收回手。还没动作，便被冬游抓住手腕。
　　冬游想起自己昨晚睁着眼睛凌晨两点才睡着，现在肯定有黑眼圈。她轻轻握着陈祈安的手腕，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问：“现在几点了？”
　　半晌，才听见身侧的人回答：“……不知道。”

　　冬游坐起身来，四周环顾了一番，发现在吵闹的是自己的手机。
　　她把手机从床头柜上捞起来，关了闹钟，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才六点半。”
　　说着，她松开握着陈祈安的手，掀开被子穿上鞋，嘴里说：“你继续睡。”她起身往门走，“我准备一下去上班了。”
　　陈祈安眨了眨眼，也坐起来，“我给你做早餐。”
　　冬游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不用，你好好睡觉，我自己可以解决。”
　　“我睡了很多了，现在也到起床时间了。”陈祈安已经走到她身侧，眼神清明。

　　冬游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幸好她昨晚把闹钟的时间调早了一个小时，现在的时间绰绰有余。
　　她当然不会让陈祈安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准备早餐，洗漱完两人一起钻进厨房。
　　冰箱里的东西很多很足，包括果蔬和牛奶面包鸡蛋。
　　陈祈安把两片土司放进面包机，洗了锅准备煎两个鸡蛋。冬游则游走在他身后热了两杯牛奶，洗了点菜。

　　早餐是很普通的简易版三明治，冬游却吃得很开心，出门时甚至欢快地和陈祈安说了声再见。
　　结果陈祈安跟在她的身后，他和冬游一起坐在玄关穿鞋。

　　“你要出门？”冬游问。
　　陈祈安仔细地系着鞋带，头都没抬：“……我的车还停在那个小区。”
　　冬游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她站在门口，“哦，那走吧。”

　　两人一起出的门，冬游往车库走，开了副驾驶的门准备招呼人进去，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再看，发现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院子大门，离她差不多一百米远。
　　？？？不是要去拿车吗？？？

　　“小安——”冬游朝那个方向喊道：“你站那干嘛呢——”
　　她看见陈祈安回头，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见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淡淡的声音传过来：“我在等车。”
　　看这意思是打车了。

　　“？”冬游立马走过去，把他拽到自己的车前，“赶紧取消，这不是有车吗？”
　　她边说边护着人头不容分说地把人塞进车里。

　　冬游力气不小，陈祈安也无心反抗，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坐在副驾驶上。
　　直到冬游“啪”地一声把门关上，她才听见车里陈祈安闷闷的声音：“不顺路……”

　　又是“啪”的一声，冬游钻进了驾驶座。她拧了钥匙，转头无奈地看着陈祈安说：“方向盘在我手上，哪条路我都顺。”
　　见他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打车页，她直接夺过来点了“取消”，又笑着轻轻地放回人手里。

　　“……”陈祈安沉默地将手机塞回兜里。
　　看他还紧皱着眉，冬游知道原因，十分无奈，笑着安抚他说：“不用担心我迟到，现在还很早。”
　　陈祈安只好作罢。
　　安安稳稳地坐着，看到面前着车库里东一箱西一箱摆得乱七八糟的情景，他对着正在认真倒车的冬游说：“你的东西怎么办？”
　　陈祈安没看她，冬游专心倒车，也没看他：“什么东西——哦，哦，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着急，不用管它。”

　　陈祈安眨了眨眼，没说话。
　　终于把车倒出来，正式驶向平坦的公路。冬游才反应过来：她是没事儿，一会儿陈祈安把他的车开回来没位置放。
　　总不能两辆车都放院子里，路就那么大点，剩下的都是草坪。

　　冬游脑子没怎么想，嘴先了一步：“你帮我收吧。“话音刚落，脑子好像动了一下，又改口：”——不，你让园丁和管家帮忙把东西搬进客厅，我回来再收拾，好吗？“
　　冬游的东西，虽然不多，很多也是他帮着收进去的，但到底还是冬游私人的东西，陈祈安不好随便碰。
　　他下意识点点头，想起来冬游在开车看不到，补了句：“好。”

　　陈祈安的周末，冬游不太舍得让他干这种杂活。
　　她的东西她可以自己收拾，可陈祈安亲手做的午饭她可做不了。
　　当然，还有他的陪伴。

　　表面上，冬游在认真地开车，心底已经绕了好几个弯，而后状似无意地说：“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陈祈安思索了一会儿：“面试阿姨。“

　　不是冬游想要的答案。
　　她不死心又开口：“不着急，别累到自己，中午可以休息休息。”
　　她心说这暗示得够明显了吧……

　　陈祈安没品出来冬游的暗示，但给出了冬游想要的答案：“嗯，我知道，我中午去找你吃饭。”
　　新家比之前冬游租的地方离公司近点，通勤方便了不少。
　　陈祈安去过冬游公司那么多回，也摸清楚了冬游的午休时间有多短。要是冬游一来一回地走，根本剩不了几个时间休息。

　　冬游心里雀跃，但脸上只是浅浅微笑着：“好。”
　　“你想吃什么？”
　　今天一路畅通无阻，都没遇见几个红灯。人心情一好，说话不太过脑子，冬游直接说：“你做的都行啊。”

　　这顿午饭冬游没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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