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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
基本在将整个山坳都翻过一遍之后，实在是一无所获的下属不得已回到玛格丽特身边，哭丧着脸。
“大小姐，我们已经搜寻了附近的所有区域，并未发现任何的血迹残留。”
玛格丽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看着怒火又要开始烧，“没有？怎么可能？诺曼那家伙的传讯说得清清楚楚，你们是不是没找仔细？！”
“属下不敢！”
下属连忙低下头，“确实已经反复检查过了，确实没有。”
“该死！”
玛格丽特对自己的几个心腹还是足够信任的，气得直接一脚踢飞了脚边的一块石头。
“耍我玩呢？！大半夜的把我叫到这鬼地方，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然而，就在她准备下令收队，回去找那个敢骗她的人算账的时候，另一个在稍远些地方搜索的下属突然叫了起来。
“大小姐！您快来看！这里有个人！”
“人？”
玛格丽特一愣，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她压下火气，还是走了过去。
只见在一丛半枯的杂草后面，一个身影静静的躺在那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再加上这个位置也偏，若不是那个下属眼尖，很难被发现。
几名下属都围了过来，有人拿出了一颗照明用的夜明石，柔和的光芒瞬间就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当看清那人的模样时，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包括怒气冲冲的玛格丽特。
那是一个少年，拥有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如同流淌的阳光般的浅金色长发，即使上面全都是一块块的脏污，也无法完全掩盖其本身的光泽。少年的皮肤则已经几乎半透明了，隐约的能够看清底下的血管，身上也是瘦骨嶙峋的样子。
但那并没能掩盖下去他的风采。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纯净而圣洁的美丽。只是此刻，少年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额角包扎的纱布已经被扯开了半截，还在往外面渗着血，浑身遍布着伤痕。
“天啊……”
一个下属忍不住的低声惊叹，“这，这是谁？长得也太……”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
另一个血族也喃喃道，“是精灵吗？可精灵好像也不是这样的……”
精灵一般都有长耳朵，可眼前这个少年的耳朵并无异常的形态。
“不像，精灵的气息……我说不出来，但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玛格丽特没有理会旁边几人的议论。她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少年，心中的怒火早已被巨大的惊奇所取代。
她见过无数的美人，血族中从不乏容貌出众者，她自己也是艳光四射，但眼前这个少年，他的美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脱离了世俗欲望的，仿佛从古老圣堂的壁画中走出来的，带着神性光辉的美丽。
脆弱，精致，却又在破碎中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喂……你还活着吗？”
玛格丽特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探向少年的鼻息。
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还有呼吸。
而且这少年身上散发的，正是最开始她感受到的让她有些不舒服的气息。
那是最纯正的，光明力量。
“大小姐，这……”
下属们看向玛格丽特，等待她的指示。这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且种族成谜的少年，显然不在他们此次的任务清单上。
怎么办？
玛格丽特盯着少年苍白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对美色的向往让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她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少女站起身，拍了拍手，做出了决定。
“还愣着干什么？”
她一边对着下属吩咐，但眼神却依旧黏在少年的身上，“把他带上，小心点，别弄死了。看样子伤得不轻，回去找个医师给他看看。”
“是。”
下属们虽然疑惑，但对于玛格丽特的命令自然是不敢违抗的。两个人小心的将昏迷的少年架了起来，动作尽量的轻柔，避免碰到他明显的伤处。
另几人很快将带来的马车驶近。一名下属将少年安放在原本空置的，铺着软垫的车厢内。就在他准备退出车厢，去前面驾车时，玛格丽特却提着裙摆，也跟着挤了进来。
“大小姐？”下属有些诧异。
“你看什么看？”
玛格丽特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在少年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目光依旧牢牢的落在对方的身上，“我亲自看着他，万一中途醒了或者死了呢？快去驾车，回据点。”
“……是。”
下属不敢多言，就算猜到了玛格丽特的意思，那也不是他能够多嘴的，连忙退出车厢，关好了门。
马车缓缓地启动了。
……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着。车厢内光线颇为昏暗，只有顶上的一颗夜明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天使还深陷在昏迷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意识在记忆的洪流中载沉载浮。
起初，是一些遥远而模糊的片段，属于那个在一切发生之前的他。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令他的灵魂都为之眷恋的暖意，在轻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米迦勒……”
路西菲尔……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早已模糊不清，但他依旧坚定的认为的，美丽的面容。
那是他曾无比信赖的同伴，他灵魂的另一半，也是曾经天国最耀眼的存在。
他们曾一同沐浴在圣光之下，曾并肩俯瞰万千世界，曾在无数个日夜，看见彼此眼中的星辰。
紧接着，更多模糊的身影也跟着一起掠过他的眼前。
那是其他的原初天使，他的兄弟姐妹们。
时至今日，他们的面容已然在二十万年的漫长时光中变得朦胧，只剩下一些温暖的光影和模糊的笑语声。那些属于天堂的，宁静的往昔，就如同褪色的壁画一般，美好，却遥不可及，早已被一层厚厚的，名为时间的尘埃所覆盖。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与温暖就如同镜花水月一样，刹那破碎了。
画面陡然切换至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那是虚无之地，紧接着，是背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
一把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那个人的面容了，却还能听到自己的质问。
回答他的，是第二剑。
再然后，那个天使从他的胸口，亲手挖走那跳动着的，凝聚了他几乎所有本源力量的心核。
再后面，是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黑暗。
然后呢？
画面却没有就这么消失，而是再次亮起了光。
燃烧的拍卖场，肮脏的铁笼，狼人狰狞的嘴脸，刺鼻的药味，刻骨的疼痛……
然后，一张脸强行的闯入了他混乱的意识之中。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银灰色的短发上像笼了一层月光的寒霜，黑色的桃花眼里总是漠然的神情，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却又给他平添了几分邪气与妖异。
那张脸，美得惊人，却也阴郁得令人胆寒。
“……等出去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丢着就行。”
冷漠，残忍，反复无常。
他逃不开……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洞穴，脚踝处传来被生生踩碎的剧痛，而那个血族就站在不远处，用看死物的眼神冷漠的注视着他，然后转身，将他独自抛弃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路西菲尔……还有他……
他感觉自己正在不断的下坠。那灰发少年的面容，美丽得如同血海的修罗，带来的却不是救赎。
他在泥沼中拼命的挣扎，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
不，不要过来……放开我……
天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额头上也沁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苍白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些细碎的呜咽。
坐在他对面的玛格丽特原本正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意外的收获，忽然发现少年的情况不对。
“喂？你怎么了？”
玛格丽特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凑近了些。她可不想这刚到手的还没捂热的宝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她面前。
再美的东西，死了就没意思了。
见少年的颤抖一点也没见减缓，反而愈演愈烈，转眼间已经到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发抖的地步，玛格丽特有些慌了。她也顾不上少年的身上还有伤，伸出手，用力地摇晃着少年的肩膀。
“醒醒！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啊——！”
或许是玛格丽特的声音真的起了作用，天使骤的倒吸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了水面，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粉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的焦点，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痛苦，瞳孔都涣散，一时间无法聚焦。
巨大的惊悸让他几乎是本能的寻求庇护，身体也就那样先于意识行动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的坐起身，直接扑向了眼前最近的热源，一头扎进了玛格丽特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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