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

作者:大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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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十一章


      村民们果然和村长讲的那样,年老的长辈们久违的聚在一起聊聊家常,然后对着羚羊石像拜一拜,小孩子们就围在一起吃东西,这可能是一年之中云兰村最热闹的时候了,几十口人像一个大家庭一样谈心、交换信息。
      对于远道而来的旅客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是这里的老人平时不便出行,孩子们平时也要上学,也就丰收过后的这么几天大家坐在一起讲讲心里话,难得和老友们叙叙家常,泼水传统虽然被极大地弱化了,可是对于云兰村的村民们来说,庆祝节日的核心还在,这就够了。
      就像树荫下的方意和踏雪,何尝不是以另一种形式享受着节日带来的真谛呢。
      对于踏雪来说,这或许是这趟旅行中最难忘的时刻。
      在那个清风习习、其乐融融的下午,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人们陆续回家了,村长喊住他们,递给踏雪一本相册。
      “这里记载了往年过节的事情,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就拿回去看看吧。”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与激动,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踏雪郑重地向村长道谢。
      村长提醒道:“今天就到这结束了,明天也不会有人来了,这里没有住的地方,不方便,你们拿回去看吧,记得走之前还给我。”
      “好的,谢谢村长,我们送您下去。”
      村长摆摆手,拄着拐杖离开了。
      晚上两人在房间里一起研究这本相册,里面不仅有可贵的老照片,还有很多手写笔记,更像是一本日记,记载了村长从上任至今每年村里的情况,从人口、风俗、收入各方面都有详细记录,非常珍贵的资料。
      后面的两天两人一直待在房间里研究这本“日记”,加踏雪的影像资料,这次可谓收获颇丰,虽然都误打误撞的。
      因为活动提前结束,两人在第五天准备提前返程,把相册还给村长后就坐大巴前往市中心。
      回去的路上轻松多了,纪录片的雏形也经过村长同意可以让他们作为作业提交了,一切顺利的令人身心愉悦。
      在等待大巴车来的时候,方意舒坦的冲着山谷喊了一嗓子。
      “啊——!!!”
      回声飘荡在山谷中久经不息,余音绕梁。
      “哈哈哈哈哈哈哈……”爽了!
      大巴车在笑声中缓缓停下。
      至此,云兰村之行也结束了。
      经过几个小时颠簸的大巴路,方意他们在机场里偶遇了季萱萱。
      方意还记得这个被门框绊倒的女孩,对在这个地方偶遇感到很惊奇,主动过去打招呼。
      季萱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他们俩,不过听到他们是来拍摄泼水节的就懂了。
      “其实我本来也是打算去云兰村的,但是酒店老板说不适合一个人去,容易迷路,而且山里没信号,就去其他村找了一些村民做了采访。”
      山里没信号确实挺折磨人的,方意表示深有同感。
      “你们去了正好,我就坐等你们的期末汇报了。”
      她自己还是很好奇山里的具体情况的,方踏雪一出手肯定是精品,幸亏没有和他们撞主题,不然被对比的太惨烈就不好了。
      简单沟通后双方互相告别,季萱萱和他们不是同一个航班要赶紧去值机了。
      他们来得早在机场简单吃过饭后才到起飞时间,飞机穿破厚厚的云层,带着两人回到梅城。
      ……
      期末汇报上,踏雪带着精致的PPT结合引人入胜的汇报一举拿下第一名,把这个小村落带到了大众的视野。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季萱萱除了关注到PPT的科普知识,还对其中一张插图起了兴趣,那是方意和羌木小朋友交谈的照片。
      乍一看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季萱萱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下课了还在想,吃饭还在想,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久违的打开那个cp群,才一拍脑门惊呼一声。
      方意穿的衣服是大佬的!
      那件衣服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她偏偏记得那一件,因为之前她众目睽睽之下摔倒那次,方踏雪就穿着那件衣服,所以她印象格外深。
      因为从班长那里得知两人是兄弟关系,所以季萱萱这两天已经不怎么打开cp群了,可是方意的衣服是方踏雪的,手上戴的手链也是方踏雪自己做的,两人还天天黏在一块,这让她不想多想都不行啊。
      季萱萱在被窝里苦思冥想,她和她哥也不像这样啊……
      难不成她真是腐女脑袋?
      群里还在嗑生嗑死,嗷嗷叫着季萱萱发新合照,她带着疑问在群里问了一声,结果一石激起千层浪,纷纷喊着“兄弟更可!”
      好吧,她们才是真的没救了。
      上次机场偶遇加到方意联系方式了,也许有机会可以问问本人。
      想着想着终于睡着了。
      ……
      期末结束,方意和踏雪也搬回了家里居住,暑假有一个半月,两人打算好好在家里陪陪方妈妈,然后约约朋友。
      梅城的夏天也热,约了两次朋友的方意终于不愿意再出门了,别说室外了,连人多一点的室内都不凉快。
      每天就和踏雪在书房待着,踏雪剪视频他看电影,踏雪看书他打游戏,踏雪健身他睡懒觉……
      自从云兰村之行回来后,踏雪变得更加粘人了,以前只是默默跟着,现在出门都要多给一个人报备了。
      方意是怎么发现的呢?
      有一次他在自己卧室打游戏,踏雪过来请教他一些不相干的题目,一会一趟一会一趟,直到方意在书房待着这人才消停。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方意故意出门不告诉他,结果路上的时候就看到踏雪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行叭,谁让他是个对弟弟百依百顺的好哥哥呢。
      吃饭的时候连方妈妈都调侃他们两个闲人在一起还像小孩一样黏黏糊糊。
      就这么在家里舒坦了一个多月,踏雪重新开学的那天,方意也跟着一起返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同学呢。”方妈妈送他们出门。
      “抱一下,妈妈。”方意讨要拥抱,方妈妈抱完方意又抱抱踏雪,照例每人塞一个开学红包。
      李叔送他们到租的房子那里。
      再次返回校园,方意比踏雪还要兴奋,和踏雪在一起上学完全没有其他人对学业的忧虑,只有美好的一天又一天。
      直到宁静美好的日子被一个新人物打破。
      方意第一次被告白了。
      方意收到过很多情书,但是还没有遇到过有人非常正式的给他告白,而且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甚至这个人是个男生!
      他都不知道应该先震惊哪里。
      偏偏踏雪不在身边,不对,踏雪在身边也没用啊,怎么潜移默化的已经习惯踏雪无孔不入的存在了。
      教学楼下,今天是周末,人还算比较少,他是陪踏雪过来找教授的,现在踏雪还在办公室,他闲着无聊就在四处转了转,刚一拐弯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生堵到了。
      男生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很紧张,方意以为他需要帮助,正想问问他,结果一封信直愣愣地戳到了他的面前。
      “嗯?”
      什么意思?他还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男生声音有些发抖的开口:“学长,请你、请你收下这个,你一定要仔细看!”
      男生把信往他怀里一丢就转身跑走了,方意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信封是干净的淡紫色,边角有点褶皱,可以看出送信件的人的紧张。
      余光撇到踏雪从楼梯处出来了,方意把信先夹到了书里,和踏雪一起回家了。
      晚上,方意久违的打开卧室书桌上的小夜灯,拆开信件仔细阅读。
      和以往的“情书”不同,这封信有整整三页纸,字迹工整清秀,言语温柔谨慎,生怕冒犯到他,比起高中时收到的那些用词大胆的信,这封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信中首先对他的举动说了抱歉。
      “如果给您造成困扰我很抱歉,也许您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我还是想郑重的对您表达感谢,上个学期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因为余额不足,是您帮我刷了饭卡,一直没有机会还给您,我已经把钱放到信封里了。
      ……”
      看到这里,方意果然又在信封里掏出了一张二十元现金。
      他有点印象了,有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排在他前面的男生最后刷卡付钱的时候机器显示余额不足,饭都打好了,还正在饭点,大家都在后面排队不知道前面为什么队伍不动了。
      他直接拿出自己的卡在机器上一刷替男生付了钱,食堂的饭菜本来就不贵,他也没放在心上。
      在打饭阿姨的催促下那个男生不得不赶快端着盘子离开了。
      “……
      后来也在校园里陆陆续续遇到您,知道了您的名字,也知道了原来您早已毕业。我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但还是想对此事有个了结。
      我知道您一定会拒绝我的,也许这是学长第一次收到男生的信吧?
      ……”
      男生娓娓道来,讲述自己对他感情发展的心理路程,那么的顺其自然又隐秘痛苦,终于在思考了整整一个暑假后决定亲手了结这份暗恋。
      于是就有了这封“断绝信。”
      “……
      希望学长可以短暂的记住我,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落款:赵双洲”
      很细腻的一封信。
      方意读完后久久不语,直视他人的暗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心酸,尽管自己也是其中的参与者。
      这份感情的真诚已经让他忘记了信件的主人是个男生。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敲响。
      方意回过神,说了声“请进。”
      踏雪走过来问道“还在忙吗?”
      “啊……不是,白天在学校收到了一封……嗯……感谢信吧。”
      踏雪没想偷窥信件,但是眼神扫过去还是看到了落款,是个男生。
      踏雪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问道:“很困扰吗?”
      方意往后一靠,抬头望着天花板,思索着开口:“不是,反而有点感动。”
      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这个男生但是人家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踏雪也有点紧张,感谢信估计是方意委婉的说法,大概率就是有一个男生给他递了情书,男生……而且很明显这封信起到了作用,方意还在仔细阅读。
      “你可以写封回信,我帮你转交给他。”踏雪在一旁建议。
      有道理。
      说干就干,方意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信纸,提笔就开始写。
      “亲爱的赵同学。”
      不对不对,“亲爱的”不合适。
      方意撕掉重写……
      踏雪坐在方意床上沉思,方意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接受的很快是他没有想到的,温暖的台灯下方意正襟危坐的给另一位男生回信,只有真挚的回应,无关性别。
      “好了!”
      方意把信纸仔细折好还放进原来的信封里,家里没有新的信封了。
      “给你吧,你去送我就不出现了。”方意把信交个踏雪,踏雪办事他放心。
      手里的信沉甸甸的,和踏雪心情一样。
      第二天他按照方意在来信里提到的班级查到了课程表,一下课就赶过去。
      男生……个子不高……很瘦……戴眼镜……
      一个个特征看过去,踏雪拦住了一位抱着书从教室走出来的男生。
      男生很快认出了踏雪手上熟悉的信封,还以为是方意根本没拆。
      “这是给你的回信。”
      “啊?”
      男生不可置信的接过,眼神很复杂。
      “方意今天有其他安排,委托我交给你。”
      “好的……谢谢,那个,你……你……”男生有些纠结的看着踏雪“你是他男朋友吗?”
      我是他弟弟。
      “不是。”
      “哦哦,对不起冒犯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男生慌张跑走了。
      踏雪看着男生离去的背影,涌起了一丝羡慕。
      方意在家里也不是完全没有波动,赵同学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从来没想过男生还可以和男生在一起,虽然赵同学带来的震撼后知后觉的。
      仔细回想了一下赵同学的形象,和早期的踏雪很像,小心翼翼的真诚的人。
      绪姐今年28了也还没有结婚,二哥也没有,家里人好像都忽略了谈恋爱这件事,大家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着喜欢的事情。
      但是同龄人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他的朋友们好像也都是单身居多。
      想到为学业所困的江彦和叛逆期的小黄……怎么他的朋友圈子是什么单身群体聚集所吗?
      他自己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难道是因为他的女性朋友少?
      方意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抱着虚心请教的态度联系了常煜“班长,你有男朋友了吗?”
      常煜:“没有啊怎么了?”
      方意:“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呢?”
      常煜:“我不喜欢别人靠近我。”
      嗯?好新鲜的理由。
      方意打字:“展开讲讲?”
      常煜:“就是吧,比如我上了一天的班好不容易回家能休息一下,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什么的,但是要是有个男朋友我还要照顾到他,多顾虑一个人的想法,对于我来说自己待着就是最好的休息,不想下班后还要继续进行社交。”
      哦~方意似懂非懂。
      常煜继续给他解释:“而且我也很不习惯别人碰我,亲亲抱抱什么的,我更多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
      方意:“那普通朋友之间的触碰呢,比如一起拉手逛街。”
      常煜:“我和朋友没有拉手的习惯,上学的时候就算了,我都是上了两年班的社畜啦,要是有人碰我我只想烦躁的给他一套降龙十八掌,吼吼哈嘿!”
      这就是打工人的怨气吗?方意礼貌结束了对话,还是不去招惹打工人了。
      可是他和家里人都是这么相处的呀,抱来抱去的。
      一定是班长没有兄弟姐妹,所以答案没有参考性。
      谁有哥哥或弟弟呢?
      方意无聊的划拉手机,翻到了朋友圈暑假里季萱萱晒和兄长一起在家逗猫的视频,真是困了有人来送枕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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