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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伙计
马车颠簸，越往西北，景色越发荒凉。黄土、朔风、偶尔可见的废弃烽燧，无不昭示着边境的肃杀。池小鱼扮作药商伙计“池玉”，一路谨慎，凭借系统略微强化的感官和柳随风准备的完美路引，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数道盘查。
越是接近玉门关，气氛越发紧张。巡逻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多，眼神锐利，盘问也愈发仔细。池小鱼注意到，这些士兵的装备虽然依旧是大熙制式，但彼此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似乎分属不同派系，相互提防。
终于，那座雄踞于两山之间，扼守通往西域咽喉的巨城出现在地平线上。夕阳为其镀上一层血色的光晕，巍峨，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入关的检查极为严苛。池小鱼运送的药材被翻查了数遍，负责检查的校尉眼神如鹰，反复核对她与文牒上的画像。
“江南‘济世堂’？这个时候往玉门关运药材？”校尉语气怀疑。
“东家说边关将士辛苦，近来又不太平，特地筹备了一批金疮药和防疫药材，略尽绵薄之力。”池小鱼低眉顺目，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应答，手心却微微沁出冷汗。
校尉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问道：“看你身形步态，不像普通伙计，练过武？”
池小鱼心头一紧，面上保持镇定：“家中世代经营药材，也兼卖些跌打药，跟着护院师傅学过几手粗浅功夫，防身而已。”
校尉不再多问，挥挥手让她通过，但在她驾车离开时，池小鱼敏锐地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始终黏在她的背上。
按照计划，她顺利将药材送到了指定的军方药库交接。完成之后，她借口需要采购些本地特产，开始在关城内看似随意地走动，记忆着街道布局、军营位置和巡逻规律。
玉门关内比想象中更加萧条，许多店铺关门歇业，行人匆匆，面带忧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傍晚，她根据福伯提供的暗号，在城西一处偏僻的伤兵营外，找到了那个绰号“老烟枪”的管事。那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疤痕的老兵，正靠在墙根，眯着眼，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条腿似乎有些不便。
池小鱼走近，假装问路，手指在袖中悄悄比了个特殊的手势。
老烟枪浑浊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精光，他磕了磕烟袋，站起身，语气平淡：“跟我来。”
他带着池小鱼七拐八绕，走进一间堆满杂物的仓房。关上门，他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变得警惕而锐利。
“柳公子的人？”他压低声音。
“是。”池小鱼点头，“情况如何？”
“很糟。”老烟枪语气沉重，“韩将军离奇失踪后，副将赵天德接管了防务。就是他，大力提拔了那支‘商队’的人，现在几个关键城门和军械库都被他们的人控制了。我们这些老兄弟，要么被边缘化，要么像老子一样，被扔到这伤兵营等死。”
“能联系到还忠于韩将军的人吗？”
“有，但不多，而且都被盯着。”老烟枪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就像瞎子、聋子，不知道外面情况，也不知道赵天德那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他娘的，老子在玉门关守了二十年，没想到……”他狠狠啐了一口。
池小鱼将雍城方面分析的“暗星”和“玉门之变”的推测告知老烟枪。
老烟枪脸色铁青：“果然……老子早就觉得赵天德不对劲！还有他身边那几个生面孔的参将，看人的眼神都阴恻恻的！”他看向池小鱼，“姑娘，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需要证据，需要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尤其是他们何时发动，如何与关外的北荒人里应外合。”池小鱼道，“另外，柳公子他们会在外策应，我们需要约定信号，里应外合。”
两人正在低声商议，仓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老烟枪脸色一变：“是赵天德的亲兵！快，从后面走！”他迅速推开一堆杂物，露出一个窄小的洞口。
池小鱼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洞口通往一条废弃的下水道，潮湿阴暗。她刚隐入黑暗，就听见仓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她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中躲藏了约莫一个时辰，确认外面安静下来，才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偏僻的出口钻出，重新回到地面，已是深夜。
她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落脚点，并设法接触其他可信之人。根据老烟枪之前提供的零星信息，她决定去关城内一家由老兵开设，颇有些声誉的铁匠铺碰碰运气，那里或许是另一个秘密联络点。
就在她借着夜色掩护，穿行于小巷中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队举着火把的巡逻兵。她急忙闪身躲入一个漆黑的门洞阴影里，屏住呼吸。
巡逻兵并未发现她，径直走过。池小鱼刚松了口气，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和惊疑的声音。
“……南宫校尉？”
池小鱼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南宫校尉……这是在叫她？不，是在叫“南宫朗成”！
她缓缓转过身。借着远处火把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一个穿着低级军官服饰、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汉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你……你没死？玉峡关那边都说你……”刀疤汉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他上前一步，借着微弱的光仔细打量池小鱼的脸，眉头却又紧紧皱起，“不对……你不是南宫校尉……你是谁？为何与南宫校尉如此相像？尤其是这眉眼……”
池小鱼心脏狂跳，脑中飞速旋转。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压低声音，模仿着男子的粗哑声线：“这位军爷，你认错人了。小的姓池，是江南来的药商伙计。”
“药商伙计？”刀疤汉子显然不信，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这身形，这站姿……还有这脸，骗不了我！我在玉峡关当过差，跟在南宫朗成校尉身边三个月，绝不会认错！说，你到底是谁？南宫校尉现在何处？”
危机瞬间降临！此人认识南宫朗成，并且产生了怀疑！一旦身份暴露，不仅她性命难保，更会打草惊蛇，破坏整个计划，甚至可能牵连到远在雍城的柳随风！
池小鱼的手悄悄按上了藏在袖中的短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在惊动更多人之前，解决这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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