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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祝亦半蹲在纪胧明身边,漫不经心地轻抚那帕子。
阿青,祝舍青,当今皇上?
纪胧明仍未止住眼泪,心中飞速打着算盘。
写信之人唤他阿青,莫非是太后?
至于回信……
她才发现自己到这王府已一个多月,仿佛确实从未同宫中通信。严姑总是宽慰自己,不要再想着宫中之事,故也不催促提醒自己写信。
严姑为何如此?若自己有任务在身,时时与宫中联系岂不好?
可自己毕竟不是纪胧明,如何写出一样笔迹的手信来?便是要写,怕也只能让严姑代笔。
可她压根不知要写些什么。
但现在面前这男人当然不会相信这套说辞,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想到他方才一念之间便杀了一人,纪胧明几乎要尖叫着逃走。即便知道这只是副本,她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承受。
更要命的是,如果祝亦这个时候也给她来一下,她就直接提前结束任务了。
怎么办,怎么办,必须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纪胧明仍旧装哭,偷偷与系统联系。
“前头那位大佬,我能联系到吗?”
【抱歉,玩家和玩家禁止私下联系】
“那你可以帮我去和她的系统打听打听吗?”
【抱歉,系统和系统也禁止私下联系】
……
“那你去明面儿上联系联系?”
【……】
这么一来,她就只能自己琢磨了。
脑海中忽地一道灵光乍现。
“她可知道有玩家来读档?”
【不会,这个机会是我为你争取来的】
系统那人机般的声音此时竟有了些许骄傲的情绪色彩,然这话对于纪胧明来说确实晴天霹雳。
如此这般,那大佬便不可能为她留下任何信息和提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需她自己琢磨了。
“你杀了她?!”纪胧明忽地大喊,“你杀了她!!”女孩声嘶力竭,涕泪齐飞,连纪胧明自己都无法分辨究竟这是权宜之计还是真情流露。
“若你疑心,直接将她关起来,赶回去都好!为什么就这样杀了她!她都没能争辩半句!!”
现下已是深夜,又听闻王爷今晚留宿于此,严姑早早地打发了许多下人去院外,此刻院内不过严姑、祝宁二人。至于这细作从何而来,纪胧明便猜不到了。可明知今夜祝亦要来,为何这女子还要来此送命?
莫非是来刺杀祝亦的?就这般自信能成功么,甚至身上还带着如此至关重要的一块帕子?
那一直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火钳此刻正插在女子胸口,就这样深深嵌在里头,伫立不动。
纪胧明尖叫着,泪眼朦胧中那女孩的鲜血仍旧艳丽,那双已不对焦的瞳孔几乎要叫她发疯。
“王妃!王妃!!!!!”
严姑本就没睡,听到响动立时从侧殿冲出,下意识往纪胧明那头而去,然走近见她身旁女子惨状,一时也僵在原地喊不出来了。
“这……这……”严姑自然认得,这女子是跟着自己从宁都来的,可她分明记得傍晚自己就已经将她们这些侍女打发下去了,怎么又出现在此?
“这府里还真是应有尽有,虚情假意的王妃、逍遥自在的细作、故作清高的嬷嬷,还有什么?”
祝亦的声音有些散漫,如同刚起床伸了个懒腰般平常。
“纪姑娘说我阴狠,你又怎知细作能牵走成百上千人的性命?”祝亦忽然道,“哦,我忘了,纪姑娘从前只顾着下命令,哪里会体察这些民情呢?若说这些阴谋手段,谁有你们了得?”
纪胧明闻言看向严姑,她只知原主是高手,平日不动声色,如何会是爱使阴招之辈?
严姑的眼神此时有些闪烁,看着纪胧明欲言又止。
祝亦再也没了耐心,扯着纪胧明的胳膊便朝外走去。
“王妃!不!!王妃!!!!!!”
严姑下意识就要上来拉她,纪胧明瞥见祝亦表情不善,立马将严姑推开,快步跟着男人朝外而去。
这时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忽地涌出几人将严姑控制住。
而对面祝宁的屋子仍旧未点灯,仿佛一入梦乡。
原来只她一人天真。
后头严姑的声响已带哭腔,愈来愈远。
祝亦拉她的力道极重,半点没有怜香惜玉之意,脚下步履极快,走了许久也未停。纪胧明心中打鼓,面上只能照旧掉眼泪装失常。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重,纪胧明皱起眉,不愿继续往前走了。
祝亦回头看她:“不是说我狠吗,来瞧瞧那细作的手笔再评价不迟。”
纪胧明就这样被半拖着来到王府后花园处,这花园正处东亭边。
血腥味的来源一时无法确定,此处光线昏暗,树木杂草丛生,几乎一片漆黑。
祝亦行至一角落缓缓蹲下,将地上一团树叶树叶拨开,竟露出一张人脸。
同样怒目圆睁的一张脸。
纪胧明惊叫出声,直接呆坐在地。
那张脸实在熟悉,恰是白日因她受了军棍的其中一名侍卫。
“你要找找另一个么?”祝亦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纪胧明头皮发麻,连滚带爬地就要跑,又被祝亦捞了回来。
“纪胧明,我不妨告诉你,若非你白日那一通冠冕堂皇的肺腑之言,我今夜根本不会离开东亭,这两个人也就不会死。你那好姨母、好表哥,在北洲王府内安插了细作无数,其中不知有哪些就在大婚那日一同行刺。啧啧,你说,一个普通细作都能轻而易举要了将士的命,你这个不一般的细作又当如何呢?”
纪胧明咬紧牙关,极力忍耐自己的哭声。
祝亦是恶魔,一层一层挑开自己的防线,用人命来作引子要她崩溃要她发疯。即便自己妙语如珠,也没法撬动这男人的一丝心防。
“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反正都要我死……”纪胧明的呢喃声微乎其微,几分破罐子破摔的自嘲与挑衅意味掺杂其中。
这话没错,总之皇上太后将她视作弃子,明知她在府里还敢这般派人暗杀祝亦,压根没想过她的安危。祝亦就更不用说了,此刻他只怕后悔得很,自己一时心软竟就这样折损了两名下属。
“在死之前,纪姑娘就不想知道,为何都知我今夜要去后殿,那细作偏还要来后殿送命么?”
纪胧明兴致缺缺,总之都要死了,谁还管这副本里的破事。
“放严姑她们一条生路。”
“求人的话不管用。”
纪胧明没了意识,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
【人物木生已消散,接下来为宿主植入人物相关记忆】
……
“你身量太小了,这套功夫不适合你。”
“你都没让我试一试,怎么就肯定了我不适合?就算现在小了些,过几年我也就长大了。”
一只小小的粉面女娃昂着头,冲着面前年轻女子露出不服气的模样。那年轻女子本想再劝,但见小丫头叉着腰,显是不进屋不罢休。
“这是怎么了?”一紫衣女子缓缓而来,细细一瞧,竟是纪胧明。然她神色冷淡,颇有对眼前情景厌烦的模样。
“禀姑娘,这小丫头想跟着共卮练风雪咒。”
风雪咒,顾名思义,是倚靠风雪才能施展的手段。虽说是“咒”,却是一种依靠降低呼吸频率让自己的躯体融于冰雪的技法。熟用该咒之人在冰天雪地之中绝无对手,只因隐匿于风雪中难被察觉,甚至不受严寒影响。
因此特性,风雪咒往往是身健体壮之人来练。
小丫头见又来了个人,立马叉着腰也斜眼瞧她,一点也没商量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纪胧明这话问得平常,语气半点没有因小女孩容貌可爱软和下来的意思。
不为别的,只为能入夜青派之人均非等闲之辈,他们往往极具慧根,便是武力不在上流,心智也比常人坚韧许多。而天下万事,拼的就是一个心智。
夜青派要的,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遑论武力智谋,甚至女红厨艺,只要足够上乘,都能加入其中。至于夜青派如何在上百号人中剔除细作卧底,只因他们只在天南地北搜寻弃婴来养。
“我叫朱木生,你是谁?”
纪胧明定定地看着面前女孩,平静问道:“为何非要习风雪咒?你这般体格,若是学花间舞或连环剑都会事半功倍。便是强撑着学会了风雪咒,到那时也不一定能完全施展开来,岂非白白送了性命?”
花间舞与连环剑均是以轻巧著称的近身格斗技法,往往是女子来练。
“世上万事哪有这般死板的,即便风雪咒并不适合我,来日我要踏入北地又当如何?还是有人可以保证我永远不用踏足北地不成?”
木生瞧之不过十二三,说起话来却伶俐顺溜儿,言之有物。
纪胧明与那年轻女子闻言对视一眼,均垂眸浅笑。
谁也没法保证这一点。
夜青派诸人各有其职,彼此任务不一且无法通晓,谨防被一网打尽。若未来有朝一日当真事态紧急,这小丫头在北地命悬一线,的确无人可说去。
虽是这个道理,纪胧明仍在片刻后答道:“我可以保证,你无需踏入北地。”
木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你是谁?凭什么保证?”
夜青派所在之处乃宁都京郊一处偏僻山庄,名为休矣山庄,占了一整个山头,又因雾气萦绕,外人难进。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数百号人并不能彼此认全,且也没什么集会之类琐事,故木生并不认得面前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纪胧明笑笑,并不答话便转身离开了。
年轻女子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雾气中,转头冲木生道:“这下能乖乖回去了吧?”
木生还在看那背影消失的地方,愣愣道:“她说保证就能保证吗?”
“是,她说保证,就一定能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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