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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周围的杂草在风声里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风吹过垂落到眼睫的碎发，蹭得眼皮痒痒的，林潼抬手把那几缕碎发拨到耳后，抬腕时余光瞥见落在自己手腕间的小红点闪了闪。
林潼挑挑眉，真是大费周章。
他相当配合地举起双手，抬眸扫了一眼几个角落里适合布置隐藏狙击点的位置。
右上方的墙头背面，左边墙面那个不知道被谁抠出来的洞，还有......
程成做事还是太保守了，如果是林潼的话大概率会直接往巷子里丢颗军部研发署新出的K系列微爆弹，高精度低波及范围，炸死人不偿命。
就是有点吵。
“我可以说最后一句话吗？”
林潼神色依旧平静。
对面的墙头没有动静。
“再动手之前，你们不先确认一下自己的主人是不是还健在吗？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
林潼眯了眯眼，迅速俯身往墙角那边一滑，随着他的动作，蹲点在周围的人很快反应过来，一大片“劈里啪啦”的子弹击中地面的声音划过耳侧。
不知道是什么人往空中丢了个烟雾弥散弹，林潼瞥了一眼，想要阻止那些人继续开枪的动作停在了半路，收回手来只垂眸用手捂住口鼻，顺便打开了眼镜上的防尘雾模式。
还好早上带了眼镜，他果然不能对莉莉丝的开场白寄予别的期待。
乱七八糟的流弹很快跟那个弥散弹实现亲密接触，漫天的烟雾将整片巷子都弄得雾蒙蒙一片。
林潼微微俯身凑近，瞥了一眼地上剩下的弥散弹外壳，看到上面一个V字形标识，但没有序列数据。
还没有录入序列，应该是测试用的试验级弥散弹。
大抵是被莉莉丝顺手拿来扔着玩了。
这款弥散弹是研发部弄出来专用于干扰敌方光学探测的军用级产品，散开的时候可以覆盖周围大约10平方米的面积，在这种情况下肉眼几乎完全看不清东西。
性能很好但价格高昂，林潼前世刚进圣洛伦索的时候做过一点倒卖工作，对这些东西还算了解。
但林潼的眼镜款式比较特别，品牌本身就是专门做防尘防雾出名的，所以林潼在漫天烟雾里依旧看清了路，往巷口的位置走了几步。
他隐约在那个位置看到了人影，身高体型跟他记忆里的莉莉丝无异。
果不其然林潼刚走到巷口的位置就听到莉莉丝熟悉的声音，是噙着几分笑意的骂声：
“我说早上夫人怎么说家里有老鼠溜了出来，原来是你们啊。”
这话是对着埋伏在巷子周围的人说的。
林潼眯了眯眼，原来是克莱文家的人吗？
他原本以为应该是程成从哪个地下黑市雇佣来的杂兵。
克莱文家的嫡系部队除了家主本人之外很难使唤得动，林潼眸色微暗，在程成面临出轨丑闻的情况下，克莱文家的那位老家主竟然依然选择回护程成吗？
西尔维娅跟她父亲的关系，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差很多。
否则一个父亲面对出轨的女婿再怎么说也该表明一下态度，而不是派嫡系出马给女婿默不作声地处理掉这桩丑闻而让女儿为人耻笑。
“怎么？还没收到家主的命令吗？成日里做些偷鸡摸狗胳膊肘往外拐的事，你们觉得程成是你们该听命的人吗？”
身侧的莉莉丝语气更加凌厉了几分。
这会儿烟雾已经散了大半，借着那副眼镜林潼可以看的很清楚。
林潼抬眸看向墙头，瞥见角落里的阴影随着她的话音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林潼并不觉得精明如罗南·克莱文会做出朝令夕改的蠢事，突然发来让人撤走的命令只能证明……
克莱文家要变天了。
林潼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西尔维娅十二分难应付，于是他只语气平静地看着还浮在空中的烟雾：
“烟雾颗粒对呼吸系统会造成不可逆损伤，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出场方式。”
“我也不想的，替研发部测试一下新产品，有奖金拿。”
莉莉丝在他旁边无所谓地耸耸肩，她今天穿得很科技风，银色的短裙衬得整个人都明亮干练，说话间她挑挑眉扭过头看向林潼：
“你就是……苏穆？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同乡旧识啊。”
林潼轻笑一声：
“都是边缘小行星带出来的人，自然算是同乡。”
程成还真是个做事不过脑子的人啊，前一天跟自己聊完，转头就把他之前随口说的话拿去询问莉莉丝了。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遍地都是同乡。”
莉莉丝闻言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大家都是帝国的合法公民，自然都是同乡。”
林潼神色平静，他忽悠人的时候总有种异常平静的死感。
说话间林潼听到身后一阵人声传来，不自觉扭头看过去。
眼见从巷口被几个穿着统一暗色军装的人押上来的程成，动作间程成似乎还在跟身后按着自己的人争辩些什么：
“家主明明事先跟我说好的，为什么突然出尔反尔？你们疯了吗？”
训练有素的嫡系部队不会回应程成的咆哮。
林潼觉得有些吵闹，不自觉微微蹙眉。
“程成，是我。”
似乎是察觉到林潼的不适，莉莉丝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程成面前。
程成的眸光怔愣了一瞬，声音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整条巷子都显得寂静了几分。
今天的莉莉丝跟程成往日看到的莉莉丝很不一样，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一定是西尔维娅那个女人专门找了一个跟莉莉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膈应自己。
但莉莉丝下一句说出口的话就打破了他这样自欺欺人的幻想：
“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家主还会由着你胡来，程成，”她俯下身说话：“我有时候总怀疑你是家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呢。”
程成眸色微沉：“你真的是......莉莉丝？”
“是哦，”莉莉丝眨眨眼：“不过我跟夫人认识的时间比你要再早几年。”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巧合的偶遇，相似的爱好，甚至会引发共鸣的家庭环境，莉莉丝，你都在骗我？”
程成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莉莉丝显然不会理会他的情绪，而林潼则对别人的事情毫不关心，只是走近几步到程成面前朝他摆了摆手，企图换回他出神的目光：
“我可以插一句，在你们吵架之前，可以先把邀请函给我吗，老师？”
程成回过神：
“你......你也是西尔维娅派来的人？”
林潼一脸无辜地撇清干系：
“我可没有，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林潼垂眸将对方上衣口袋里的的小卡片拿出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皇家学术峰会的烫金章，应该没什么问题。
“怎么不是呢？”
莉莉丝闻言回过头看向林潼：
“苏穆同学刚刚不是说，同处帝国都是一家人吗？”
说话间她随手把腰间别着的枪抛给林潼，林潼微微蹙眉接过来，扫了一眼枪的型号。
军部的AC14，很轻便的手枪款式，是莉莉丝惯常喜欢用的那一款。
林潼掂了掂枪的重量，浅浅勾唇。
“会用吗？”
莉莉丝直起身缓步走到林潼身侧，握住他的手腕抬起那把枪。
“不会呢。”
林潼笑得天然无害。
“你猜我信不信？”
莉莉丝随意扫了一眼林潼拿枪的姿势，刚刚她随手抛过来的时候这人接过枪就在认型号了，没跟军部的系列枪械打过几年交道完全不可能这么娴熟老练。
但明明看着就是个高中生，家庭背景也寡淡到她看都不想看。
思及此，莉莉丝调整了一下表情：
“夫人不希望有外人掺和到克莱文家的家事里来，苏穆同学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我们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你会理解夫人的良苦用心的，对吗？”
林潼没说话，指尖轻轻在扳机处贴了贴。
“杀了他，从今往后，克莱文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莉莉丝微微俯身凑到林潼耳侧说话：
“夫人欣赏有胆识的年轻人,克莱文家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林潼微眯了眯眼，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
“莉莉丝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个学生，就算不开这一枪，能对夫人有什么威胁呢？”
说话间他的余光扫了一眼周围莉莉丝带来的人，有几个连演都不演了，直接拿了手机在录像。
莉莉丝这是非把他拖下水不可，杀了程成对林潼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一旦动手......留下这份影像之后他的把柄会一直落在西尔维娅手里，同时也意味着他对克莱文家的彻底倒戈。
这是最严重的事情。
驱虎吞狼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下次得改改。
见林潼不说话，莉莉丝站起身抱臂看他：
“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不杀他，他却恨不得你死，这么心慈手软在帝国可是活不下去的。”
林潼抬眸看她：
“倒也不是心慈手软的问题，莉莉丝小姐就别逗我了，我是帝国的守法公民，这种事情自然应该由警方或是军部处理，我杀了老师做什么呢。”
“而且......”
说话间林潼举起手中的枪对着对面程成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枪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刚刚掂量的时候就觉得重量有些偏轻了，稍微想了想，在事情彻底闹大之前，西尔维娅不会让程成出事，至少不会仅仅为了威胁林潼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特招生而提前浪费程成这条命。
果不其然下一秒莉莉丝低笑出声。
林潼随手把枪丢回给她。
“逗你玩儿的，程成嘛，夫人留着还有点用处，”
她微微歪了歪头：
“不过你真的不想留在克莱文家吗？夫人很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子呢。”
按照年龄来算，谁是小屁孩都说不准吧？
林潼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可我确实没什么能力讨夫人欢心，这将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听到林潼这话，莉莉丝终于收了开玩笑的心思，抬眸看他：
“无论如何你这次确实帮夫人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终于回到正题上了，林潼抬眸看了一眼盯着这边发怔的程成：
“程老师退下去之后，三班的班主任这个位子就空出来了，”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我在三班待得很不好，希望能找个和善一点的班主任，好让未来两年好过一点。
我听说中央星塞拉特斯大学的维塔教授最近因为一些事情从塞拉特斯大学离职了，我个人对神经医学非常感兴趣，希望夫人能帮忙把人调过来。”
莉莉丝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潼一眼，随即继续熟门熟路打太极：
“夫人最近忙于家事，恐怕没有时间去找维塔教授商量这件事呢，毕竟从塞拉特斯到圣洛伦索这样的人事调动，可不是好玩的。”
林潼深谙莉莉丝性情，便只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如果夫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就不是夫人了。”
推诿来推诿去也总要有个限度，他帮西尔维娅处理了一件大麻烦也并不是闲的发慌。
莉莉丝见林潼并不接招也只能作罢，随意摆摆手：
“我会把这件事告知夫人的，不过我快下班了，下周见咯。”
说话间她转过身对着旁边围着的人摆了摆手：“走吧，回去复命了。”
林潼站在巷口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莉莉丝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林潼抬眸，看到对方的脚步顿了顿，忽而回过头看向他：
“对了，那条帖子我处理掉了，发帖的人也一起打包送出圣洛伦索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下周上课之前大概率可以在校门口遇到他们。”
林潼对上她的目光，不自觉轻笑一声：“谢了。”
莉莉丝永远是莉莉丝。
“不用谢了，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跟我一个朋友很像，虽然你们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莉莉丝的表情有种难以名状的纠结：
“不过他最近失踪了，这让我难免有些苦恼，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你跟他道谢就好了。”
林潼挑挑眉笑得柔和：“会有机会的。”、
失踪了吗？
林潼在莉莉丝转过身的瞬间眸色暗了暗。
他记得前世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差不多正好被老师带去ITA联盟的基地实验室。
这一次......也依旧是这样吗？
那么现在他原本那具身体里的人究竟是谁？苏穆？
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沉得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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