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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
“晓然,这边的人物头像比例有些问题,你要调整一下。”陆离站在晓然的身后看了许久,露出赞许的笑容,果然这个少年就像他第一眼看到那样,仿佛天生就是为绘画而生的。“不过,已经相当不错了。”
晓然听了陆离的评价后却没有丝毫自得,皱着眉修改了一下,“陆老师,大家不是都在画水彩了吗?为什么只有我还要画素描?”他来这里也已经差不多一周了,陆离却一直只让他画素描,看着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用水彩上色了,晓然也忍不住心痒了。
陆离也没不耐烦,耐心地跟晓然解释,“晓然,你记住,作画最忌急躁。你才过来几天,先画素描找找手感,过两天再上水彩。”
晓然也并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长久没有绘画让他实在技痒,才忍不住心急了,听了陆离的话,也静下心来,继续描画人物头像。
陆离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轻轻走开。自然也没有看见,背后的一双阴蛰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晓然的背影。
“这也不对,这个也不对!都不是我要的颜色,什么都不对!”晓然几乎气愤地将画笔摔在地上。从前天开始,陆离便让他开始了水彩静物的练习,晓然大喜,满以为可以大展身手了,没想到光是颜料这一关就整整折磨了他两天。
这批的颜料是当初陆离陪着他一起去买的,因为在专门的绘画用具店里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自己以前惯用的牌子,问了老板才知道是要从国外进口的,价格及其昂贵。无奈之下只好听从陆离的建议买了这批最便宜的。本想着即使不太一样也差不离,没想到连试了几个颜色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颜色,晓然才对着自己生闷气,气自己太天真——且不论颜料含水量的改变引起的不便,光是颜色的差别就让他无法发挥自己原来的水平。
“我果然是被宠惯了。”晓然将头埋入膝盖中,深深懊恼,“没有了徐家,没有了倾之哥哥和思之哥哥我什么都不是,连画画都画不好。”
“小叶子。小叶子。”正当晓然陷入自我厌弃中时,陈昭依旧穿着他那件红色的旧夹克风风火火出现了。“快来,快来。”
晓然强打起精神,起身,“陈昭,什么事?”
陈昭两只手端着一个小锅,神神秘秘,“好东西,陈家独门秘宝。我妈知道你最近学习辛苦得很,专门为你做的,连我都没份儿吃呢。”
晓然虽然提不起什么兴致,却还是装作感兴趣地凑上去,“是什么?太不好意思了,老让陈妈妈帮我做吃的。”
陈昭不在意地摆手,“没什么,我妈疼你可比我这亲儿子还疼,我都习惯了。”一边说着顺势揭开了锅盖,“噔噔噔噔,快看,超级美味无敌的桂圆红枣炖蛋!”
晓然去厨房拿了两个勺子,分给陈昭一个,“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掉。”
陈昭摇摇头,夸张地说,“现在你才是脑力劳动者,当然要好好补补,我就不吃了,反正什么时候想吃叫我妈做就是了。”
晓然不说话,还是维持着那个递勺子的姿势,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知道,陈家与原来的徐家不一样。在徐家,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可是对于陈家来说,这一锅已经属于奢侈品了,连陈昭和陈妈妈自己都舍不得吃,却做给他这个外人吃,只让晓然感到心酸。
陈昭看晓然半天没有放下勺子的意思,不好意思起来,故作粗鲁地揉乱了晓然的头发,“唉,你这孩子,叫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话啊。”
晓然嘟嘟嘴示意陈昭吃自己才肯吃。
陈昭无奈,他知道,小叶子打小就倔得很,他决定的事别人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只好接过勺子,胡乱塞了两口,“行了,我刚吃过水果来的,真的吃不下,所以小叶子,你得把剩下的给我全吃了,一滴都不许浪费。”
晓然这才大口大口吃起炖蛋来,虽然比不上前世徐家请来专门的营养师大厨做的名贵营养品,晓然却觉得比那些香甜多了,也好吃多了。
陈昭看着晓然吃得一滴不剩才满意地点点头,收起锅子,好像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叶子,你这这两天好像画得不太顺利,是有什么事吗?”
晓然这才恍然陈昭是在隔壁听到动静担心他才过来的,羞赧地低下头,脚尖胡乱划着地,“没什么,就是颜料太差用不习惯而已。”
陈昭这才放心,走到画架前,看了一会儿画,又弯下腰,捡起晓然丢下的笔,端端正正放好。“小叶子,画画这种事我也不懂,说不上什么,但是我知道当初陆离学画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牌子的颜料。”
晓然诧异地脱口而出,“什么?他也用这种颜料?”仔细回想过去,好像隐约记得陆离用的水彩颜料和自己的的确不是同一个牌子。
陈昭点点头,“错不了,我还陪他一起去买过。他说这个牌子最便宜。”
“陆离。”晓然迟疑着开口,“陆离的家境也不怎么好吗?”
“是啊,当初初中的时候我和他都是特困生,拿的学校补助。不过他的成绩一向比我好得多。”陈昭一想起过去的事,不由微笑起来,“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我也比别人多知道一点陆离的事情。他很小的时候爸妈就死了,好像出车祸死的吧。然后他是被他奶奶养大的,但是初中的时候他奶奶也死了。那时候他还请了一个礼拜的丧假,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陈昭肯定的说,“说起来,陆离的身世还跟小叶子你差不多呢。可能这也是陆离特别照顾你的原因。”
晓然默然,原来在陆离温柔的笑容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段故事,可笑自己自诩喜欢陆离,却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
当初在毕可的时候,虽然每次美术作业徐蓦然的分数和陆离的分数总是各有高低,但现在想来,陆离用的是最差的颜料,徐蓦然用的却是最顶尖的颜料,谁上谁下,一目了然。
“原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步自封,却连绘画的最基本都忘了。”晓然自嘲地在嘴角翘起一道弧线,“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比不过陆离的原因吧。”
陈昭也不懂晓然在说什么,只是隐约感觉他的失落,便上前拍拍他的肩,给晓然打气,“小叶子,别灰心,陆离在你这个年纪也就你这水平。好好画,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超越陆离的。”
晓然弯起嘴角,坐到画板前,重新开始调色,准备上色,“那当然了,我叶晓然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真正的画者即使只用最简单的画具也能画出世间最美妙的画来。陆离,谢谢你,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击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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