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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工
“小猫乖，不要去打扰殿下。”
沈见山把小肚子吃得鼓鼓的，快跑到宣珏脚下的小猫抓回来，朝它嘘了一下。
宣珏被逗笑了，“你说话，它听得懂？”
沈见山笑着摇头，“它挺聪明的。你看，现在它就不往你那儿钻了。”
吃饱饭足，宣珏准备打道回府。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小猫该怎么处理，又成了个问题。
她指挥沈见山，“你把它放到草丛那边，它这么小，应该有自己的娘。”
沈见山撸了撸猫头，把它抱到草丛边放下，“去吧，回家吧。”
小猫摇了摇尾巴，突然迈开四条腿跑向宣珏，围着她转圈，尾巴尖在她脚踝上勾来勾去。
宣珏僵硬了一瞬，这么软软糯糯的小东西，好怕一不小心就弄伤它。
沈见山大惊失色，“殿下莫慌，属下这就把它带走。”
“坏猫，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打扰殿下么。”说着，他把它塞进怀里。
“等等。”宣珏疑惑道，“你要把它带哪里去？”
“天气越来越冷，小猫在野外没有生存能力，会冻死。我把它带回去养吧。”
沈见山在皇宫里当差，即便收养了它，也没那么多时间喂养它。
说不定，在他身边，它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宣珏思索了一番，“你在宫里当值，没那么多功夫照顾幼猫。你把它给我吧。”
这也确实是个无解的难题。
在殿下身边，小猫会过上更优越的生活。
只是他没想到，看起来对野猫有些嫌弃的殿下，竟然会愿意养它。
心里有块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下。
沈见山看着抱着小猫离开的宣珏的背影，嘴角不住上扬。
……
今夜长公主府很热闹，原因无他，府里来了只圆滚滚肉乎乎的小雪球。
女孩们纷纷围上来，拿出好吃的逗小猫玩儿。
小雪球也大胆，和她们玩起扑手指游戏，四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逗得大家都笑个不停。
晚香抬起它的尾巴，转头对宣珏道：“殿下，她是个妹妹！”
宣珏矜持地嗯了声，支着下巴看雪球和她们玩。
雪球是个自来熟，从在湖边她主动跑过来吃鱼肉这点，就能看出。
她在女孩们中间表演追尾巴，兴奋得喵喵叫。
女孩们也跟着叫唤，逗她玩儿。
过了会儿，雪球玩累了，跑到宣珏脚边躺了下来。
宣珏把她抱起来，她喉间就发出愉悦的呼噜呼噜声。
这让她心中升起了股微妙的满足感。
看吧，外面再好玩，还是要回到她这里来。
宣珏给雪球安排了一间猫房。
那房间用来招待客人，住里面的必然是位贵客。她却直接安排给猫住了。
这猫，叫声猫主子也不为过。
她把雪球放进猫房里，晚上睡觉却听见有挠门声，借着月光开门一看，原来是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
为了睡个好觉，宣珏只得把这只不乖的小猫拐进被窝了。
-
上次和沈见山一别，回去后宣珏便找了场地，开始建设瓷窑。
光有瓷窑可不够，还需要有几个顶尖的镇窑师傅，指导手下的人，才能源源不断地出好货。
宣珏已经和几位颇有名气的陶瓷师傅谈好了薪水。
从他们口中，她还得知有一位叫张栋河的师傅，堪称民间制瓷祖师爷。
年轻时候，他们几个多多少少从他那里学了点东西。
只是他已经隐退数年，不再制瓷了。
宣珏问道：“几位师傅，有谁知道张师傅现在住哪儿吗？”
王师傅咂咂嘴，“殿下，张栋河他已经退休七八年了，就算你给他再多的钱，他都不会再做啦。”
宣珏不解：“为何？他岁数大到做不动了？竟然还有人嫌钱多？”
王师傅意味深长道：“以前他一钻进窑，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后来他夫人难产，他为了烧窑，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从那以后，他就洗手不干了。”
这背后竟有如此令人惋惜的故事。
宣珏搭在桌上的手轻点了几下，最后站起身，对王师傅道：“麻烦师傅带我见一见张师傅。”
王师傅连站起来，对长公主作了一揖，“不麻烦不麻烦。”
张栋河的房子比宣珏想象中还要简陋。
几片茅草做顶，几根木杆做柱。
唯一还看得过去的，就是边上的那间水泥砌的小间，那才像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宣珏给了王师傅几两银子作辛苦费，而后敲响张栋河家的大门。
他家大门也破破烂烂的，只有半人高，她抬腿就能跨过去。
宣珏怀疑他如此家徒四壁，八成是因为这摆设般的大门拦不住任何盗贼。
她不厌其烦地又敲了几次，但没人来开。
小间的门帘被风吹起，她看见门帘后有一个人影飞快跑过。
宣珏清了清嗓，道：“这位娘子，请问张师傅在家吗？能否为我开个门。”
女人的手紧攥着门帘，或许是见宣珏语气恳切，她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撩起了帘子。
纯粹干净的眼睛从门帘后好奇地望过来，宣珏向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女人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远远伸出一根木棍挑下门上的横木，将宣珏放进来后，又怯怯地躲到柱子后，观望她。
宣珏这时才意识到她的与众不同来。
虽然衣着打扮干净，但她的眼神纯粹得仿佛从未经历过人间蹉跎，行为间透露出幼童般的纯真。
为了不给她造成更多困扰，宣珏在小院的石桌旁坐下，从衣袋里拿出一颗糖，朝女人展示了一下，接着将它放在石桌的边缘。
“给你吃糖。”
女人听到“糖”，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她舔了舔嘴唇，渴望地看着糖果，脸蛋纠结在一起。
宣珏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段安全距离给她。
等张栋河回家的时候，便看见自己闺女和一个不知哪来的女人蹲在一块，数地上的蚂蚁。
他中气十足地吼了声：“你是何人？！”
宣珏掸了掸裙摆上的灰，不紧不慢道：“本宫乃当朝皇帝嫡长女，华朝长公主。”
张栋河傻眼，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到他家里来，更要命的是他刚刚对长公主殿下出言不逊了！
他胆战心惊地行礼，“草民有眼无珠，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还望殿下赎罪。锦娘，快过来，还不跟殿下谢罪。”
锦娘懵懵懂懂到她爹身边，正要照猫画虎行礼，被宣珏拦下了。
宣珏把他二人扶起，对张栋河道：“是我不请自来，张师傅言重了。”
张栋河把宣珏邀请进屋，给她泡了杯粗茶。
自从经历了绑架一事，宣珏的什么洁癖毛病都被治好了，她撇了撇浮沫，呷了口茶。
农家自己烘烤的红茶，也别有一番醇香风味。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屋内，随处可见精美的瓷器。
“殿下找到草民，是有何贵干吗？”张栋河忐忑不安地问。
宣珏先也不跟他打官腔，单刀直入道：“张师傅，我知道你制瓷手艺高超，今日是特地来请你来我的窑厂工作。薪资方面，随你提。”
听了这话，张栋河脸色立变。
他沉吟道：“殿下有所不知，草民早已金盆洗手，不再烧瓷了。”
宣珏虽知晓隐情，却不想在他面前提起，徒惹人伤悲。
她话音一转，“我瞧令媛生得玲珑可爱，可有心仪的夫婿？”
锦娘的情况，最好有个真心照顾她的人，这样生活上会方便许多。
提起女儿，张栋河脸色缓和不少。
他看着在门口捉蚂蚱的女儿，叹了口气，“锦娘她先天有缺陷，能平安长大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夫婿，诶，像她这样，有谁会真心待她呢？我情愿养她一辈子。”
宣珏对此不置可否，“听闻北海有医仙，能医死人药白骨，你可以带锦娘去碰碰运气。”
张栋河面露苦涩，“我听说过那个医仙，可他常常云游四海，先不说能不能治好，光找到他都是个难题。”
引子已经抛出去了，只需再加把饵料。
“我恰好有位好友在医仙身边学过几年医术，虽不及医仙技术超凡，但该有的功夫，都学了个九成九。”宣珏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张栋河将宣珏的前言后语联系起来，才发觉长公主殿下是给他画了个圈。
说不动摇是不可能的，锦娘是妻子唯一留给他的念想，如果能治好锦娘的病，他死了也能安心了。
但妻子离世时的怨言实在过于椎心泣血，乃至于至今他都无法再拿起陶泥。
他的手已经无法再创作出有灵魂的作品。
张栋河深吸一口气，道出了难以启齿的原因：“殿下，并非我拿腔作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会烧瓷了。”
宣珏看着满屋的瓷器，足以证明他对陶瓷工艺的热爱，权当他这些话是托词。
她看着在屋外无忧无虑玩耍的锦娘，淡淡道：“你的女儿还年轻，有大把美好的青春。你可以考虑一下来我的窑厂工作，兜里有银子，以后你们俩日子也会舒坦些。过几天我好友会来接你女儿不管你来不来我这儿，他都会给你女儿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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