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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白色的纸上黑色墨水烙印下完美的字体,以完美平静的语气地叙述着他人即将为之终结的生命,残酷地夺取他人的生命。纲吉内心极其复杂,他不想伤害他人的性命,但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违抗Giotto。要是在21世纪,他尽管可以按他的意愿来决定,但是现在,不可以,不可以,他不可以干涉这个时代之中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即使那不是他想看到的。那是彭格列家族的过去,那是他涉及不到的过去,也是他无法亦不能改变的过去。他不能去更改他的家族的历史,他不能去阻止他所爱的人走上那条不归的血色修罗之路,他不能涉及他的未来。他只能作为一个观众,一个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观众,明明知道最后的悲剧却不能阻止。他恨他的懦弱,恨他无力阻止最后的悲剧,恨,他和他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眼泪不知不觉之中渐渐盈满眼眶,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不断溢出又不断被拭去。心中的悲伤再也无法抑制,这十年来对他人的悔恨愧疚全部无法再度抑制,心脏被抑制住紧紧地疼。视野越来越模糊,泪水滴落到文件上之前被阻止,泪水不断被拭去又不断涌出。抽噎的声音愈来愈大,在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却异常和谐,矛盾而真实的感受。
Giotto虽然看着文件,却没有在想文件上叙述的事情,脑海中回映的是那时的全部。那个在百合花丛之中笑得纯洁的人,那个在黑暗深夜之中哭得悲恸的人,那个在灿烂阳光下气得咬牙的人。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她是不同的,不是坐在对面的他,不是。他和她是一个人,不,不是,那两个人不同。Giotto记得,那个人在这种时候不会哭,她只会笑着看着他。那个永远不谙世事的人,那个永远只会笑着的人,他,不会认错。纲吉的哭声愈来愈大,指环之中的Giotto皱了皱眉,眼睛始终看着哭泣着的纲吉,即使他知道有人来了。黑色束起的长发,满脸的不耐,彭格列,Ⅱ世。
——你不出去看看?
——直说无妨。
——切,你这么下去,早晚那个孩子会彻底崩溃。你当初加强那个封印的力量,又选择他做继承者,在继承后连同你的守护者还破例去指导他,你明明很在意那个孩子。你应该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被那时的你伤得多重,你就能忍心,看着那个孩子生生在你面前彻底崩溃吗?!
——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不去阻止?!
——够了Ⅱ世,Ⅰ世有他自己的做法。
——Ⅴ世,你什么意思!
——别太激动了,他不会有事。
——是啊,他不会有事的。
——他要是有事的话,Ⅰ世早就出去了、
——他没事的。
——连Xanxus都赢不了他,这个时代的话没什么事的。
——Ⅲ世,Ⅳ世,Ⅵ世,Ⅶ世,Ⅷ世,你们知道他是被情伤到的吗?!Ⅸ世,你一向最爱护Ⅹ世,你来说说看!
——老朽认为再这么下去,纲吉君真的会彻底崩溃。Ⅰ世,您还是……
——我知道该怎么做。
Giotto握着钢笔的力道越来越重,眉紧紧地皱起,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的不耐。心中的烦躁压制不住,将手中的钢笔用适中的力道摔在桌子上,声音不大亦不会吓到旁边的纲吉。烦躁地看着哭泣着的纲吉,心情不禁更加烦躁。果断地站起身,径直走向纲吉,站在纲吉用的桌子前。纲吉丝毫没有察觉到Giotto已经站到他面前了,只顾着拭着溢出眼眶的泪。Giotto烦躁地走到透明的落地窗前,猛地拉开落地窗,文件被突如其来的风吹飞到地上。文件在办公室中飞舞着,落下的文件与文件的缝隙中,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纲吉身后。那人微微弯下身,灿金色的碎短发轻轻扫过纲吉的脖颈,湛蓝色的眼眸温柔地看着纲吉,脱下手套的左手从后面搂住纲吉的肩,右手揉着纲吉的头发。
——Ⅰ……世……
——Ⅹ世,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真的只是有点想他们了。
——他们很好,还是和原来一样,不过就是安静多了。
——Ⅰ世,试练什么时候结束?
——看来你很想回去。
——是,这里不是属于我的时代,我的同伴不在这里,我必须回去,早晚。
——无所谓。
——好了,纲吉,不要哭了,脸都哭花了。
——可……可是……大家……呜呜……我想你们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纲吉。
——我不打扰你们了。
Giotto冷冷地说出一句话,转身径直向办公室的门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纲吉愣住了,在瞬间忘记了哭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Giotto。在他来到这里仅仅数个月的记忆之中,Giotto一向是个极为注意礼节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子离开。纲吉想不出他是什么地方惹到Giotto,让对方竟径直离开,甚至语气中有很明显的不耐。纲吉看见了,那双冰冷如冬日的冰块的湛蓝色双眸中,那双从来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存在的双眸中,是明显的烦躁。室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零度之下,纲吉只感到体内的血液似被全部冻结,彻骨的冰寒从骨髓之中蔓延到全身。不要走,不要离开,留下 。随着门合上的声音,纲吉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彻骨的害怕夺走了纲吉最后的一丝神志。
——纲吉!
痛苦的声音传到在走廊上正要找Giotto汇报任务情况的守护者耳中,短暂地愣了愣,互相看了一样,飞奔向Giotto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里的Giotto心脏仿佛要裂开一般的疼痛,那虽是他的过去,但那时的他走了没有看到。为何,为何会这样,为何是他伤他最深。他都不知道,当他看到那双暖棕色的眸子在他眼前缓缓阖上的时候,他心疼到什么地步。门被打开的瞬间,G刚要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立刻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抑制住。若不是G敏锐地发现了那是400多年后寄宿在指环之中的Giotto的意志,不然,他估计他会认为眼前看到的景象是斯佩多用幻术做出来的。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缓缓洒在那两个人身上,一层淡淡的金边。Giotto只露出侧脸,双眸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之中,泪水渐渐地滴落到怀中的人的脸上。看不清是喜是怒,只知道,那泪中是深渊的绝望。他怀中的人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却似睡似醒,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又像是下一刻即将醒来。那是纲吉,不知为何,纲吉在阳光下仿佛立刻会化为灰烬一般,再也寻觅不见。
——Ⅹ世!
——纲吉!
——沢田!
——纲!
——草食动物!
——彭格列!
——Ⅰ世,不,未来的Ⅰ世,这是……
——他本来来这里之前就连续工作很久都没有休息,穿越时空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荷,他本来就已经很虚弱了。刚才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昏过去的,不过应该……和过去的我有关。是过去的我走了以后,纲吉才突然昏过去的,是我的错……
——Ⅰ世,麻烦您暂时照顾一下Ⅹ世,我去熬点汤。
——还是我去吧,你们去帮忙吧。
——呀咧呀咧,本大爷看见两个G。
——我是未来的他,Ⅰ世,我去熬汤,您和其他人一起照顾Ⅹ世吧。
——那就麻烦你了,G。
——大家,能帮个忙吗?
——当然,Ⅹ世出了事我也没法和他的守护者交代。
——吾会尽力而为的。
——究极的帮忙啊。
——呀咧呀咧,不习惯这么温柔的Giotto呐。
——让人担心的草食动物。
——还真是,彭格列Ⅹ世还真是会让人操心。
此时的Giotto正站在彭格列总部的花园中,更准确点是一片白色蔷薇花海,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些蔷薇。他记得,她是最喜欢蔷薇的了,在那些蔷薇之中,她尤其偏爱白色蔷薇。这些蔷薇是特意为她种下的,特意为她种下那与他们的身份完全不符的白色,特意为她留下这片花海。微风吹过,牵起Giotto额前的碎发,亦像是多年前那个人温柔地整理他额前的碎发。轻柔的风带着蔷薇花淡淡的馨香拂过,带着安静人心的力量,缓缓地吹拂着。恍惚间,Giotto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如多年前那样。穿着简洁的白色吊带连衣裙,裙摆垂到膝盖,束腰在背后打成蝴蝶结。深棕色的卷曲长发直到腰际,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他,风轻轻拂起她的长发。然后调皮地转过身,微微弯下腰,笑着叫他。唇边是一向的15°的弧度,水蓝色的眼睛倒影出他的身影,几缕长发垂到身前。
——Aquilone!
Giotto喊了出来,伸手去碰触那个人,只差分毫的距离就能碰到的时候,却突然缓缓消失在他面前。扬起苦涩的笑容,却甚是僵硬,终究是太过思念而产生幻觉。她,早在那时的火灾之中与他们失散,不知是否还活着。这些蔷薇还是在那场火灾前种下的,那是彭格列还是个未诞生的孩子,那次也是促使他建立彭格列的原因。总部的走廊中,400多年后的G的意志端着汤,沉默着走向纲吉的房间。G在担心,他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那些不是纲吉能承受得了的,但是那是他们的过去和未来,甚至影响到他们,不能去改变。但是,那些过于残酷的事实,以及那样悲伤的未来,会是他人生之中最黑暗的记忆罢。推开房间的门,将汤放在左手边的桌子上,抬起头的刹那,瞳孔骤然缩小,迅速转身跑向花园。
——喂!
——没事的,让他去吧。
——可是Ⅰ世……
——只能是他去,那是不可改变的过去……
G跑到花园,一言不发地拽着Giotto奔回房间,Giotto能感到那只手的冰凉,便知道了那是400多年后的G。G将Giotto拽回了房间,即使淡漠如Giotto,也明显吃了一惊。此时的纲吉正横躺在King Size的床上,头枕着400多年后的他的腿,右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脸染上层层红晕,就像是黄昏时分的那抹深红,细长的眉紧紧皱在了一起。不适地不断将头扭来扭去,微微张开唇粗喘着,流露出难受的呻吟。
——怎么了。
——你知道的。他现在并没有发烧,却毫无原因陷入昏迷,而且症状极像发烧,似乎胸口很疼,看症状很像是心脏的疾病。但是,他的心率只是稍快一点,属于正常范围,却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你知道原因。
——我只能说是你的原因。这件事和我脱不了干系,但是若是你再将他伤成这样,即使你是过去的我也一样不可饶恕。G,麻烦把汤拿过来,好吗?
——啊?哦,好,给。
左手托起纲吉的脖颈,喝了些许的汤,然后附上了纲吉的唇。舌灵巧地钻入纲吉的口中,将汤送到他口中,然后强迫完全没有意识的纲吉将口中的汤喝了下去。若无旁人地再度将一口汤喂给纲吉,纲吉毫无意识,太多会流出来,少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完。对现在的纲吉而言正合适,但是对别人而言,就太少了。Giotto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神淡漠地看向可以算作接吻的两个人,手不由得握紧了些。快到正午的阳光略有些刺眼,不知是不是这间房间的落地窗可以看见花园中盛开的白色蔷薇,耀眼的阳光为那两个人镀上永远不会褪色的金边。那两个人就那样接吻,虽然纲吉现在毫无意识,但不知是谁说过人在没有意识的时候,身体作出的一切反应都是最诚实的。他,并不排斥也不害怕400多年后的他的意志,却对他有一定程度上的排斥和深渊般的恐惧。他可以毫不设防地躺在400多年后的他的意志怀里,却对他分毫的靠近感到恐惧,甚至故意减少见面的机会。他和他有着最为浓厚的血缘关系,而那只不过是他的意志,根本无法说得上是拥有羁绊。他本应最熟悉的人是他,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他,但是偏偏他最害怕的人是他。不知为何,那幕场景刺痛了Giotto的眼睛,心中的疼痛渐渐扩大,逐渐将他的心脏包裹住,绵绵不绝的疼痛扩散至全身,身体无法做出反应。Giotto迅速退出房间,将门重重合上,他知道再在那里呆下去,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冲到洗手间用凉水洗洗脸,带着不能平静下来的心,缓缓走向办公室。
改变的契机已经到来,在你的面前展现无数条道路,看似一样的道路,却是完全相反的结局。我站在你不可能看见的地方看着你做出抉择,这是命中注定的选择,只有一条路,我们可以在一起。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就将生生世世地错过,永生地擦肩而过,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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