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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约
姜丽娜的生日在初冬。
空气里开始有了凛冽的味道，呵出的气结成白雾，但她的心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烘得暖融融的。
这是她和周子敬正式交往后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非同寻常。
早在半个月前，周子敬就曾用一种随意的口吻提过：“生日那天留出来。”
没有具体说去哪里，做什么，但正是这种留白，让姜丽娜的想象力得以无限驰骋。
她幻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是包下A市最著名的“云顶”餐厅，铺满玫瑰，或许会送上一条她曾在杂志上看见的珍贵项链，又或许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浪漫旅行。
她甚至悄悄暗示过父母，今年生日不回家过了，父母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叮嘱她“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生日当天，从清晨醒来那一刻姜丽娜的心就悬浮在半空，她穿上早就精心挑选好的，一件价格不菲的樱桃红色羊绒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明媚动人。
她仔细化了妆，连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恰到好处，宿舍里的姐妹们都知道她今晚有重要约会，纷纷投来艳羡和打趣的目光。
“周公子肯定准备了超级大惊喜！”
“今晚等着看朋友圈轰炸吧丽娜！”
姜丽娜笑着，心里那点期待膨胀得要满溢出来，她反复查看手机，生怕错过周子敬的任何一条消息。
上午，没有。
中午，她按捺不住，发了一条看似随意的消息：“今天天气真好呀~” 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周子敬没有回复。
下午的课，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每隔几分钟就要偷偷看一眼手机，屏幕却始终漆黑一片。
一种隐约的不安悄悄缠绕上心头，她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在忙着准备惊喜，没空看手机。
到了傍晚，周子敬依旧音讯全无。
姜丽娜独自站在宿舍楼下，初冬的寒风吹得她裸露的小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条鲜艳的红裙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刺眼。
期待一点点冷却，变成冰凉的失落。
她开始拨打周子敬的电话，第一遍，无人接听，第二遍，第三遍……依旧是漫长的忙音，失落逐渐发酵，变成了焦灼，然后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他怎么能这样？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明明答应过的！就算临时有急事，难道连发条消息、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她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吹着冷风，而他却连一个解释都吝于给予。
愤怒之后，是更深的无力和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是不是她最近哪次表现不够得体，让他觉得带不出去？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把她的生日、把她这个人放在心上？
各种负面的猜测像潮水般涌来，快要将她淹没。
她感到一阵阵难堪，仿佛能听到周围路过同学窃窃私语的声音。
“看，被放鸽子了吧？”
“还以为她多受宠呢，原来不过如此。”
不能这样站在这里了，她猛地转身，快步跑回了宿舍，幸好室友们都不在。
空荡荡的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和一身无处安放的可笑盛装。
她强撑着，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精修自拍，配文：“感谢所有的祝福，新的一岁，温暖前行~”
试图用虚假的繁荣来掩盖现实的一片狼藉，点赞和评论迅速增加，都是“生日快乐”、“女神好美”之类的恭维，她却觉得那些字眼像针一样扎眼。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冲花了精心描绘的眼线，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抽动，压抑着哭声不想让任何人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门被轻轻敲响。
姜丽娜慌忙擦干眼泪，深吸几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谁啊？”
“姜同学，是我，李志远。”门外传来熟悉而温和的回答。
姜丽娜的心猛地一紧，他怎么来了？她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李志远，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
“有事吗？”她瓮声瓮气的隔着门问。
“我……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好像不太舒服。”李志远的声音有些迟疑，却含着真诚的关切，“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就放在门口了。你……你记得拿。”
说完，门外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姜丽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
门口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个保温杯，杯盖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李志远工整的字迹：
“姜同学，生日快乐！天气冷，喝点热的会舒服些。另外，这是‘西方艺术鉴赏’课下周要交的论文框架，我多整理了一份，希望能帮到你。”
保温杯里是温热的红枣姜茶，甜丝丝的热气氤氲开来，有股朴素的暖意。那份论文框架，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握着温热的杯壁，看着那工整的字迹，姜丽娜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在她被周子敬弃如敝履，在她强撑体面却内心崩塌的时候，是这个她一直视为“泥土”的人，给了她最实际也最及时的慰藉。
宿舍楼下，李志远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温和，只剩下一种复杂压抑的痛苦，他紧紧握着手机，犹豫良久才终于拨通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背景音嘈杂，隐约有酒杯碰撞和模糊的笑语声，与这边寂静寒冷的夜晚形成鲜明对比。
“喂？”周子敬慵懒的声线传来，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李志远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你什么？”周子敬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答应你的事很多，你指哪一件？”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李志远声音猛的拔高，但又迅速压了下去，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在教我做事？”周子敬语气冷了下来，背景的嘈杂声似乎也安静了些许，“李志远，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生意，你这么说……是想通了？”
李志远呼吸一滞，嗫喏半晌还是没有吐出回答，他最终低下头，身影落寞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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