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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后来卫长卿将封季同唤进帐中,惨白着一张脸说出聂都自入营来做过的一切。
末了还心有余悸道:“一直以来,我都不信聂都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如若你未即时发现他的身份,那往后的一切真的无法想象。”
封季同在一旁坐下,他心中何尝不是心惊胆颤:“至少眼下的危机是解除了,现下老将军已经不在,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卫长卿连着喝了几口茶水,忧心之事有人分担也叫他松了一口气。
“再有两月就到了东临的休整期,咱们大渠也不能干等着,我不愿坐以待毙。”
上一世卫长卿对于聂都的话深信不疑,当日他们得到敌情,说东临军因突降暴雪被困凌湖峰底,大军滞留不前只能就地扎营,被困数日粮草短缺,后派出一队人马出来运粮。
被困是真,但在运粮队从凌湖峰离开之后东临军就有能人寻得生路,后面聂都与东临那头临时生计,将大渠兵引入死谷,然后借用有利地势将大渠兵一网打尽。
聂都将这份敌情告知卫长卿时,另说出一条近道可助奇袭,封季同看过凌湖峰地势,只觉得此行凶险难料,于是力劝卫长卿要从长计议。
卫长卿总归是年轻,封季同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甚至最后两人大打出手,封季同见他冥顽不灵,且军令已下,不得已只能随军出征。
一切如聂都预想那般顺利,卫长卿兵分两路欲做合围之势,聂都带领小队人马绕路至山谷另一端,欲将东临兵后路堵死。
卫长卿与封季同带着大半人马一路行至谷底,四下确有大量人马驻扎过的痕迹,但周围却不见东临兵,封季同见势不妙,而卫长卿也察觉出不对劲,即刻调转马头想要带着大渠兵撤退。
可为时已晚,前路被巨石封死,后路被东临兵围堵,致命的是在谷峰之上,东临兵早已准备就绪,一声令下,巨石从峰顶滚落,沾了火油的箭矢齐发,一时间谷底哀嚎不断,七万大渠兵毫无反抗之力。
封季同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卫长卿逃出生天的,将士们围在两人身边,前赴后继的挡住了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
待他们从谷底出来,身边只剩不到几百人,而聂都带领的另一队人马据报无一人生还。
在此以后,便是北境高墙倒塌,大渠领土在几个月之内被东临军蚕食殆尽。
封季同回想起这一切还恍如昨日,直到营帐外响起蓬勃激昂的晨练声,他才从前世的记忆里抽身而出。
这一世,卫长卿在得知聂都的背叛,整个人也不如之前那么莽撞,对于封季同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封季同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往年东临兵要走,我们便看着他走,等他们休整回营便又开始叫嚣,这一次,要么让他们回不去,要么就让他们来不了,总之再不会同往年一样。”
“好……”
封季同回答得果决干脆,这倒是把卫长卿吓一跳。
这要是在先前,封季同即便是认可那也要在细枝末节上追问一番。
“你就没什么想问想说的?”
封季同回道:“没有。”
每年入冬之前,东临兵都会拔营回城休整至来年开春,上一世因突将暴雪,东临兵这才不得以就地驻扎,封季同既得先知,卫长卿又有意阻其退路,他自然不会再出言反驳。
卫长卿又看了封季同两眼,确定对方不是在同自己置气这才继续说道:“聂都一死,想来东临那边近两个月不会有所动作,当然我们也不能干坐着,加紧操练的同时……”
封季同默契接言:“挑选精锐,重组斥候营。”
两人一拍即合后,便开始为两月后的大战做准备。
在这之前,封季同擢升为右将军,与老将潘胜之同在卫长卿营下。
升职之事,封季同并未同家里人提起,倒是营中那几个高坪村的有在家信中提起过。
话说郁屏清闲了有几日,因心血来潮在翰音跟前秀了一把前世的毛笔字,打那儿以后那孩子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并且那些字还被翰音当成了临摹范本。
郁屏一直惦记着要做点什么,赶上秋收结束,又连日的晴天,于是准备带着几个小的一起去县里。
出了村口,才上牛车,几个去县里采买的两位妇人看见郁屏几个,便开始说起封季同的事情。
儿子同在北境的菊香婶半是艳羡半是夸赞道:“屏哥儿啊,就说你心里是真能藏事儿,这封家老大都当了大将军了,你愣是一点口风都没漏。”
另一个妇人接言:“可不是,我儿子昨日来信,说封家老大现在可是威风呢。”
菊香婶感慨道:“要说这年间兵荒马乱的,封家老大还能博出一番事业,咱们村里出去那么些个,也就出了你家这一位将军,到底是人与人各有不用,看看我家那个,这都四五年了还是个伙头兵。”
“可别提了,你当我家那个中用?倒也是成日摸刀拿剑的,可窝在打铁房里何时才能有个出头之日。”
郁屏听得一头雾水,前几日回来不还说只是个千总吗,怎么一下就成将军了?
封季同寄回的家信都是翰音在看,所以他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听妇人们讨论半天,他心里只觉得是翰音在防着自己。
于是扭过脸问翰音:“这种好事你也要瞒着我?”
翰音一脸无辜:“大哥在信中不曾提起此事啊,往常来信向来不说军中事的,只让我好好照顾弟弟们。”
两位妇人听完脸色就变了,谁家有点儿光鲜事都恨不得拿出来说上个三天三夜,偏偏封家老大是个闷葫芦,这样的好事连家里人都要瞒着。
相较之下,他们一门心思想着要封季同拉拔自家儿子的心思就显得更上不得台面了。
可妇人终归不拿自己面子当回事,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就是没了脸又如何?
淼淼听闻大哥当了将军,开心的拉起淼淼的手,乐道:“咱们以后可就是将军的弟弟了,泱儿开不开心?”
泱儿见哥哥笑的开怀,也被感染道:“泱儿开心。”
郁屏活了两世,自是深谙人心,街坊邻里的大家生活水准在同一条线上,那自是亲热,可但凡谁家日子过冒了头,便要招来闲言嫉妒,心思不好的在背地里使坏也未可知。
“许是做了个什么小官,未必是真的当了将军,你们两个可别四处去说,免得日后叫人笑话。”
郁屏这话看起来是在说淼淼,可实际上是说给菊香婶他们听的。
说完便又同两位妇人解释道:“前几日封季同回来,确实与我说过他做了点小官,手底下不过几百号人,远不是什么大将军。”
妇人们没几个识字的,家里来了信大多是拿去村里的张秀才看上一眼,然后说一下大致内容,郁屏的解释正中她们下怀,心里的酸味也消减了大半。
可回过头一想又觉得不对,怕是这屏哥儿精着呢,生怕她们有求于他,这才说了这番话。
菊香婶揶揄道:“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就是封家老大想拉他一把怕是也没手可伸,屏哥儿看得通透,倒是我眼皮子浅了。”
牛车一路颠簸,赶车的金水叔听了一路,想起自家因伤回家的儿子海生,心下也是感慨万千。
“各人有各命,北境那个地方是个鬼门关,封家老大纵是当了将军,那也是刀山血海里博出来的,别人就是眼红也眼红不来,倒不如自家日子自家过,有个安稳也就够了。”
金水叔这话把车上的两位妇人说得不悦了,菊香婶向来是个嘴利的:“那指望不来的眼红也没什么用,我家石头年轻体壮的,以后有的是出路。”
郁屏抽了抽嘴角,心想这菊香婶嘴皮子也太损了,这话明摆着就说金水叔儿子腿不中用,自己指望不上还不让别人眼红。
他无意得罪别人,但还是忍不住要驳了他们的念想。
“这本是男人家的事儿,我一个哥儿什么也不懂,婶子们若是有话便交代给翰音,下回他写家书一并写进去,总归我是做不了他的主。”
金水叔听后笑出一脸皱纹,倒是把菊香婶两个气得不行,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屏哥儿可不好这么揣度人的。”
“哎呀……”郁屏装出一副说错话的神情,歉然道:“原是我想多了,怪我年纪小不懂事,婶子们莫生气。”
菊香婶吃了瘪,却又没得由头反驳,只能暗暗剜了郁屏一眼,心想这屏哥儿自嫁去他们高坪村以来,谁不夸他会说话,可突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连长辈也不让一下。
果然还是家里男人出息了,以往低眉顺目也是做给人看的,一想到今后封家要发达,菊香婶心里更是酸得不行。
后面一路,菊香婶一直背着坐,看都不想看他们封家的一眼。
郁屏不去理会,难得去趟县里,他可得陪着几个小的好好耍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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