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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
“我们以后，还是不一起走了吧？”
“怎么了？”二鱼嚼着米粒，还没有意识到莫正青纠结万分的情绪。
“就是、不想……”莫正青动了动嘴唇，有什么话说出一半又咽回了肚子里，换了一种说辞，“你没有觉得，最近大家看我们都不对经吗？他们老私底下谈论我们。”
二鱼安静地喝着豆浆，只是看他。
莫正青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我觉得我们应该避嫌。”
二鱼微微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个词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很有趣，她很有礼貌地征询道：“那也就是说以后的早上我们都不再一起走，这样够吗？在学校里要不要稍微也回避一下？”
莫正青显得更纠结了，囫囵道：“这个，这个再说吧。”
二鱼点了点头，迈步上前，把喝空的瓶子丢进垃圾桶里。
再回头，看到莫正青怔然地望着她，显出十分失望的模样。为什么呢？出口的提议不都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吗？
他们第一次沉默地并肩走进校园。
莫正青自顾自地停止了他们的早餐聚会，二鱼表面上倒没有太受牵连，她本来就是不爱吃早餐的，装了这么许久，如今也不过是重回旧轨。莫正青说在学校的相处要让他再考虑一下，二鱼看着他思索的表情，觉得好笑，看着他亲手为自己背上了许多烦恼。但她毕竟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他尚未考虑清楚之前，课间只沉默不语地端着书本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二鱼便仍为他辅导功课。
“两位敢死队光荣队员，打扰一下~”
“干嘛啊？”莫正青抓了一瓶水喝，“周小蓓你像上菜服务员一样呢。”
周芊蓓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别、叫、我、小、蓓。”
二鱼笑微微地看着她：“什么事啊？”
“虽然呢我长了眼睛，看见了你们现在在忙，但是我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林蓓伸手向二鱼，摆出邀请的姿势。莫正青被她先礼后兵怼得没脾气，失笑道：“没人说你没长眼，我错了行了吧，上次我不就道过歉了吗。”
“哼。”林蓓拉着二鱼绕过座位，“人我就先借走了，大少爷你自个儿在这学着吧。”
“知道了小蓓，下去吧小蓓。”
“别叫我小蓓！”
莫正青眼看着她们走出前门，那股吊儿郎当的调笑劲儿慢慢消失了。以前从来不会有人在他们辅导的时候没眼力见地凑上来，茜茜也不会说到一半就丢下他去什么“更重要的事”，可是生疏了之后，这些迟早都会成为必然，这次还有周芊蓓调笑一句“人我先借走了”，下次，额外的事、另外的人，这种事情只会逐渐流为最平淡的现实。
莫正青站起身来，手撑在桌面上，自上而下地审视着这个令他万分熟悉的位置，同时承受着内心如同风暴过境的汹涌的情绪。
蓓蓓在教室里还是往常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在二鱼面前她总要胜莫正青一筹，莫正青感觉出来了，自然不乐意让她如愿，两个人遇在一起就夹枪带棒。出了教室之后，她抓着二鱼的手，才慢慢显露出慌乱的表情。“茜茜，你跟我去五楼吧？”
五楼是高年级的楼层，他们怕惹事，也懒得爬，一般都没人上去。二鱼不明白那里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问：“怎么了？”
“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听说她流血啦，怎么止都止不住，这会儿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蓓蓓快嘴快舌地说完，又补充一句，“哦，你也见过她的，她就住我家对门。”
二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前一段时间她在家里不愉快，经常去楼对面的蓓蓓家蹭饭，有时会遇上比他们晚放学的眼镜姐姐跟她一起上楼。姐姐话不多，常常很安静，有时会辅导他们功课，也会大方地将她家里的藏书柜放出来让她们挑选。她们家非常多的儿童图绘，蓓蓓很喜欢看，可惜二鱼在很小的时候就看厌了。
想起她的家，二鱼不可避免的情绪低落起来，最近莫正青说要和她避嫌，她又失去了一份快乐。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托了个小麻子脸男生来给我递话。”蓓蓓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我觉得她现在肯定很无助，我们帮帮她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办法的。”
一直不停流血的话，岂不是会死？二鱼说：“走吧，现在就去。”
顺着楼梯一路向上走，临近放学，她们逆着人潮走，黑压压的人影压在她们头上，陌生的脸孔和陌生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不安宁，蓓蓓不自觉地攥紧了她的手。二鱼在前面开辟着道路，另一只手将胸前的红领巾摘了下来，让蓓蓓也跟着做。“别显露出我们是低年级的样子。”
蓓蓓连连点头，看着茜茜漂亮的眼珠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又伸手把发圈也解了下来。
蓓蓓目瞪口呆。二鱼注意到她的表情，朝她笑了笑：“我看他们女生都这样，是不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昏暗的楼道灯光打在二鱼的金发和无瑕的侧脸上，那一瞬间实在太惊艳，是值得用相机永久记录下来的美丽。
蓓蓓伸手也摸了摸自己的发圈，很快就放下了：“我就不摘了，咱们俩一人披发一人扎发，很相配嘛。”
二鱼没来得及回复她什么，又迎面而来了一群男生，身上的味道差点把她俩熏死在原地。
她们到达五楼时，走廊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都在转头看突然出现在楼道口的两个陌生小女孩。她们的身高在高年级里不怎么违和，蓓蓓悄悄地在她手心划了一个方位，二鱼立刻带着她转身走了。
“姐姐，你在里面吗？”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蓓蓓在厕所门口喊，那声音跟猫叫似的，二鱼抱着手臂等在一旁，怀疑这个音量对方究竟能不能听见。
但是很快就有一个女生出来了，她在初秋的季节里穿得还是过于厚了，外套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
“姐姐！”蓓蓓瞧见她面无血色，立刻扑上去对她左看右看，“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眼镜姐姐的眼还红着，明显是刚哭过，抽噎着说：“谢、谢谢你们。你们先听我说，我是今天下午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发现盆子里全是血，我带的纸巾都用完了，但是它还是一直在流，我确认过了、我又观察了一个小时，发现它还是一直在流，就是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而且我的肚子一直很痛，浑身都在痛。”她边说边摇头，因为难受又哭泣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没有乱吃东西。”
蓓蓓听完她的描述，脸色也跟着白了。
“你们能送我去医院吗？我感觉我现在……特别冷……”
她是怕自己支撑不住要死过去了，在临死之前没想着立遗嘱，而是先交代自己的情况，期望着到了医院能救一点是一点。
她们扶着眼镜姐姐慢慢走出来，眼镜姐姐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捂住衣服下摆，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这样要怎么去医院，”蓓蓓急得也要哭起来了，“我们两个抱不动你到那么远，五楼的楼梯呢。”她不知所措地望向二鱼，“茜茜，我们该怎么办？”
二鱼正握着姐姐冰冷的手，一言不发地沉思着。一个多小时，很大的流血量，但是姐姐现在还清醒着。
究竟是什么伤……？
“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有人趁着午休往你的肚子打了好几拳，把你的肠子打破了，才导致你一直流血。”蓓蓓在旁边嘀嘀咕咕地说话，“难道，是你……怀孕了？！”她一惊一乍的，把她们俩也吓得脸色惨白，“有个小孩子，死在了你的肚子里，他尸体的血一直流出来……”
“好啦！”二鱼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没一个是真的。”她看眼镜姐姐的样子，立刻就明白她肯定也想到了这些可能性，所以才显得那么无措又慌乱，只能借助人先找到她们两个小孩子协商。此时希望正和不断失去的温度一起从她的身体中流走了，二鱼知道此时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让蓓蓓闭嘴，说些什么稳定心绪，“你们想啊，如果真是这么重的伤，姐姐还能在厕所坚持这么久吗？肯定会昏过去的。”她们俩都脱下衣服，盖在姐姐的肩膀上，把她裹成圆溜溜的一只球，然后一人抱着一边，蹲在地面上。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呢？”
蓓蓓嘴里那不着调的“小孩”言论让她灵光一闪，姐姐现在五年级，虽然有些早，但也差不多到年纪了……“姐姐，你知道女生的经期吗？”
眼镜姐姐伸手抹了一下脸：“什么经期？”
“就是女生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东西。”
她和蓓蓓面面相觑，具是一脸困惑。二鱼想了想又说：“你们妈妈也会来。”
“你是说那种要用纸尿裤包着的玩意儿？”蓓蓓迟疑地开口了，“可是你也说了，那是妈妈们才会来的东西呀。”
“我们长大了，或许也会当妈妈呀，妈妈们也有像姐姐这么大的时候。”二鱼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或许她们也是这个时候来的吧。”
蓓蓓说：“真的吗？”
姐姐说：“这么早？”
“这是最有可能的。”二鱼一锤定音了，“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下，我们去小卖部买卫生巾和热糖水，然后我们带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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