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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薄唇轻启，声音冷冽像是冬天的初雪，叫出他的名字都像是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柏舟。”
柏舟下意识应声，“嗯？”抬眼对上季时洲下垂的眼帘。
季时洲神色淡淡的眉眼中似是压着一丝讶异。
季时洲伸出手朝上，柏舟看着季时洲的脸出了神，没有察觉到季时洲的动作。
半晌，季时洲皱眉，再次唤道，“柏舟。”
“嗯？”柏舟呆滞的脸色一顿骤然回神，“哦哦哦，”赶忙把手中越发滚烫的白玉送回季时洲手上。
季时洲冷淡的神色松动，怪异地低头看向落在手心的白玉，玉石滚烫远高于他的手心的温度，落在手心突兀无比。
不像是在体温冰凉的鬼魂手上呆了一会儿，倒像是在隔壁的臭豆腐锅里滚了一圈。
柏舟这会儿也正神情疑惑地扫视周围，从旁边的建筑来看，他多半是不在东门了，但从远处隐隐约约飘来的微弱“麻糍松香的麻糍”来看，他离刚刚的地方不远。
他这是触发了什么，突然学会瞬移了？
还未等他细细思索，隔着及道人流的臭豆腐小摊上，来了对小情侣。
女生声音有些沙哑，“老板，来一份臭豆腐重麻重辣。”
柏舟目光一锁定这对小情侣，抬脚就要尾随，转念一想季时洲的阴阳眼，忙反手拉上季时洲。
柏舟此时的想法是拉住季时洲的手腕，由于本人过于自信没有回头瞄准位置，这一手抓住了季时洲微张的手心。
隔着温度降下来一些的白玉握住了季时洲的手。
“这两个人你眼熟吗？”柏舟对此毫不在意，只要抓到人就好了。
季时洲指尖微缩，手心被白玉带起的温度骤降，冰凉从接触的每一寸皮肤中传来。他神色不明地掠过，看向摊前的小情侣，定定地凝视片刻，吐出两个字，“不认识。”
话音一落，摊前的小情侣接过老板递过的袋子，步入来往的人流中。
柏舟跟上，走出几步，像是想起他还习惯性地拽着个人，低头看到两人握的手，神色不自然地缓慢松开手，“咳...我怀疑他们是鬼，可能跟昨天晚上你宿舍的那些鬼有关。”
“嗯，”被他放开的季时洲脚步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同他并排。
光线越来越暗，从灯火通明的小吃街走到了犄角旮旯的小巷中，转过垃圾堆放异一地的垃圾站，小情侣终于是停下脚步，窸悉簌簌的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咀嚼的声音。
“垃圾站旁边的吃东西....”柏舟龇牙咧嘴嫌弃，挑了一个不易被对方的察觉又能去看清对方啊的暗处。
路灯拉长的影子在地面上轻微左右晃动一下，就在柏舟还以为是灯光太暗没看清的缘故时，浓黑平面的影子中心突然向上突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这黑影中冲出，又像是这影子要脱离地面而出。
影子獐牙虎抓用力片刻，两片影子前后离开地面立起，黝黑的手伸向小情侣手中的臭豆腐。
“嗷嗷嗷嗷嗷真好吃！”嚼嚼嚼嚼嚼。
四个人不人的东西吃得一脸满足。
整个小巷寂静无声，看他们的样子定然是知道这个小巷子至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经过的。
柏舟转转手腕，嘴角挂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来。
出击的时间到了。
“你在这里呆着？”柏舟在黑暗里只能依稀看见季时洲的轮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跟着他来这边，但是来都来了，也就不赶他走了。等收拾完这两个人，今天的工作量就到此结束了，其他的明天再说。
“嗯，”季时洲看柏舟亮晶晶的眼睛，写满了跃跃欲试，默默吞下了“需要帮忙吗？”的话。
柏舟从阴影处冲出，一眨眼就冲到了臭味冲天的臭豆腐前，四个手拿叉子的鬼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臭豆腐就从手中飞入空中，最后一颗臭豆腐从他们五人之眼前翻滚，最后重重落到地上。
被慌乱间成双朝着两边跑开的纸片一脚踩扁，柏舟右手一晃，就要甩出勾魂锁束上。
一秒，两秒，三秒....纸片跑出一段距离...
柏舟余光飘过右手，触到缩在右手腕上的细小锁链。暗骂一声“糟糕”，祝成只教会了他怎么缩小，但是还没来得及教他怎么放大啊！
柏舟左右看看，立时选择去追离得近的，同时大喊一声，“季时洲！”
另一双鬼跑走的方向正好是季时洲所在的地方，一脚踹的功夫，他还是相信季时洲的。
“看——你——往——哪——跑——”柏舟深吸一口气，借着冲劲飞身一脚，猛地踹上它们的后背。
黑影登时一个踉跄脚下打拌，双双向前扑去，“砰！”面贴地面。
柏舟一脚踩上去，竟是感觉同踩在地面上没什么区别，这黑影当真薄薄一片，扑在地面上同黑暗融为一体。
柏舟斟酌一秒，就打消伸手去拎的想法，琢磨起手腕上的细链。
叮铃哐啷一阵声响，勾魂锁从手心吹到地上。
柏舟眉眼一弯，“简简单单嘛。”
等到柏舟束缚着这纸片一样的两个黑影回到垃圾站时，就见季时洲站在远处，低头摆弄着什么，一小方灯光投射在脸上，映着他淡漠的神情也变得温和。
“季时洲。”柏舟走近兴高采烈地喊他，扬手示意自己手里两个挎着个脸的纸片。
季时洲从手机中抬眼朝着笑得灿烂的柏舟看去，路灯之下弯弯的眉眼，上翘的唇角，藏不住的骄傲像是家里藏不住事的小孩子。
季时洲不自觉地舒展开眉眼，眼尾上扬的桃花眼一点明亮的光，微微弯起顿时柔情似水，似一滩泛起涟飘满桃花的清泉，又是清冽又是多情。
几米之外走近的柏舟愣住，脚步不由顿住，嘴巴张张合合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憋得脸色微红。
季时洲眼看柏舟在几步之外停下，“怎么了？”
微撬的嘴角回归水平线，眼中的笑意藏进黝黑的瞳孔之中，柏舟骤然回神，不自然地转走视线，嘴打磕巴，“你...你你...那两个纸片你抓到没？”好半天才想起来要说什么。
“嗯，”屏库暗下来，季时洲的脸又隐没于昏暗的路灯中，没了干扰，脚下不住挣扎的两片纸片映入视野。
“嗷嗷嗷！放开我们！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愤然的声音也入耳了。
柏舟身后悲伤的沉默震耳欲聋的两片纸人，在听到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后，小小地扭动抗议一下，又弱弱出声，“我们违法了，我们偷了别人的手机。”
铿锵有力的哀嚎一哽，语气稍弱得接上，“我们只是借用，马上就还回去的！这算什么偷！”
那两片纸人又小声嘀咕，“可...可是我们还刷了人家八块钱啊！况且，老师说了不问自取就是偷...”
季时洲脚下两片纸片：“......”
又嘴硬道，“可是她余额还有是十万...”
“好啊，你们还偷钱！”柏舟凶狠地把勾魂锁一把甩到纸片前，四张纸人砸到一块，两片黑色的蜷成两团纸球。
季时洲在勾魂锁绕上来脚下两片纸人时松开脚。
两个灰黄的纸人，两个黑色的纸球，在勾魂锁上排成一排。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柏舟蹲下身子，同站起身来的灰黄纸片平视。
灰黄的纸人一点黑豆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咕噜转一圈，“我们就是汲取万物精华修炼成精的纸片精！我们没有害人，你不能这么捆着我们！”
另一个纸人应上他的话，“对！我们可是合法成精的！你这样捆着我们是违反...违反了二十世纪妖怪宪法！”
柏舟闻言爆发出狂笑，笑得没蹲住向后仰去，被季时洲一手按住后脑勺给按回去，“哈哈哈哈哈哈！啥啥啥啊，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你们不知道吗？消息闭塞没有传到你们这吗？！哈哈哈哈哈！”
柏舟笑得四仰八叉，被季时洲接着后脑勺才没有真的四仰八叉。
等到柏舟笑完，正正脸色一甩勾魂锁，在一阵破空声中严肃说道，“我就是掌管你们这种不法分子的白无常，现在老实交代！否则...”柏舟视线落在掉落在地上的最后一块臭豆腐，伸出一只脚把它碾碎成豆腐渣渣。
卷成纸球的两个悄悄露出的一只眼睛闻言悲痛地正大眼睛，墨点晕出眼眶，看着好不凄惨。
微微颤颤出声，“我...的...臭...豆...腐...啊...”
柏舟视线在臭豆腐和四个表情悲痛的纸人脸上悲痛打转，一点害怕美哟看出来。
柏舟：我！悟！了！
转而恶狠狠如恶魔低语，“再也吃不到臭豆腐了~”
四张纸人顿时如遭雷劈，本就苍白的白纸上仿佛能看出苍白的神色，“不不不我我我说。”
“我们都是桃园打印店的纸人，”两个纸球舒展开与一半，胆怯地露出上半身.
另外一张补充，“我们自从有意识的时候就是纸人了。”
“奶奶说了我们是合法成精的！而且我们遵纪守法从不伤害别人！”还颇有些骄傲。
柏舟听到这嘴角又有忍不住要笑的感觉，赶紧转身面向季时洲调整好恶狠的表情，“你的同类都在那个打印店里？”
“不是，它们两个就不是我们的打印店的....”黑纸片指向灰黄色的两个纸人。
柏舟心想，好像看出来了，黄种纸人和黑种纸人之间确实不应该是出自同一家。
“为什么要装成人出来，”柏舟内心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一嘴。
“我们就是像吃点臭豆腐，太香了...”黑纸人委屈地撇撇嘴，眼神又往臭豆腐渣上飘。
柏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这个地方出了跟你一样的纸人，你还见过一只比这臭豆腐还臭的东西吗，浑身散发着绿油油的水。”
“嗯...”两只黑种纸片低头思索片刻，不确定地说道，“比臭豆腐还臭的东西..有.. 但是它不是绿油油的，它是五颜六色的....”
柏舟给予它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往那边...”
季时洲半路接了个电话，慢上柏舟几米，等他快步跟上时，就见柏舟直愣愣地驻足在原地，背影满是沧桑无奈还有隐藏着的怒气，跟在旁边的四个纸片一个个兴奋得原地乱蹦，吱呀乱叫。
“正宗柳州螺蛳粉...网红炸蛋...不臭不要钱！”
“就是这个，我要重麻重辣加炸蛋！”四张半人高的纸片围着柏舟欢乐打转，完全没有意识到柏舟阴暗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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