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替身

　　11章
　　蓝塞壬之后给他们讲什么是表演，他请刚刚提问的小男孩上台配合他。
　　蓝塞壬说道：“你现在演逃命。”
　　小男孩挠挠头，“没逃过啊。”台下轰然大笑。
　　蓝塞壬说：“你闭上眼睛。”小男孩闭上眼睛。
　　蓝塞壬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想象，现在教室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你妈妈回家了。天黑了，突然，教室窗户上跳上来一条狼。”蓝塞壬突然大声喊“快跑！”，小男孩睁开眼撒腿就跑。
　　台下再次轰然大笑。
　　蓝塞壬说，“他演得这个就是逃命。”
　　台下继续笑。
　　徐海洋看到程伟和郭远他们都在笑。
　　有个年龄大一些的小女孩站起来说，“你现在是导演，刚才是在给他导戏。我在电视上见过。”
　　“说得对。”蓝塞壬给女孩竖大拇指。
　　有小孩子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也要上台让蓝塞壬导戏。
　　原计划4点开始播放电影，这群小孩和蓝塞壬互动得太起劲，电影推迟了10分钟才开始。
　　电影开始了，蓝塞壬出来。徐海洋递给他水杯，“讲得很好。”
　　“我比阿尔卡奇运气好，这些小孩比他那些学生有灵性。一点通。”
　　徐海洋笑着点头。
　　郭远过来，“你讲得真好。”
　　徐海洋和郭远握手，“刚刚你对蓝塞壬的介绍，我学习了，以后他的个人介绍就这么写了。”
　　郭远笑着说：“我说得都是事实。”
　　“你大学什么专业？”蓝塞壬觉得郭远的语言能力像科班出身。
　　“新闻学。”
　　徐海洋也是一脸了然的表情，“半个同行。”
　　三人哈哈笑。
　　蓝塞壬说：“你的语言能力我也学习了，把话掰碎了说。你几句话，就让这些孩子和村民懂了什么是提名，什么是获奖。语言和表演的基础原则都一样，就是让受众听懂看懂并接受，你做到了。”
　　如果闭着眼睛，仅仅听蓝塞壬和郭远的聊天，很少有人能猜出来蓝塞壬是一名刚出道的艺人。徐海洋在剧组多年，在他看来，“非文盲”的年轻艺人不多，能把表演讲得如此深刻更是寥寥无几。
　　徐海洋想起那天在微信群，陈幻发得那张粉丝评论截图，有句话是“所以你猜，他为什么可以出演《夜长梦多》？”
　　套用这种说法，所以蓝塞壬为什么可以在众多学生中，被韩云霄一眼相中？
　　电影散场，郭远把他们送到村委附近的一家孙姓老乡家里。
　　这对儿夫妇看起来四十岁出头，大儿子在县城读高中住校。家里有个小儿子看起来六七岁左右，见蓝塞壬来了，他高兴地在家里这三间房里来回跑，惹得他妈妈训他，“达子！你给我老实点！”
　　达子妈妈对郭远他们笑着说：“这孩子人来疯，你们别见怪。”
　　郭远帮着徐海洋把行李箱放到屋里。他们住这栋民居的西屋，南面是大炕，北面是一条板柜。
　　蓝塞壬拿出一个士力架，送给达子。
　　达子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看看士力架，看看蓝塞壬，又看看他妈妈。见他妈妈正在西屋忙活，快速拿过士力架揣兜里。
　　“你几岁了？”
　　“六岁。”
　　“上学了吗？”
　　“上一年级。”小孩子眨眨眼，仰着头和蓝塞壬说话，“明天你们去西沟，我也要去。”
　　“你们这叫什么？”
　　“东沟。”
　　达子像个无人机拍摄一样，围着蓝塞壬转。
　　达子妈妈准备了热水，让徐海洋和蓝塞壬洗漱。
　　洗完脸，蓝塞壬看到徐海洋把他的洗脸水倒在另一个盆里，又加了点热水，“洗脚。”
　　蓝塞壬大脑宕机了十秒钟，“哦。”
　　达子噔噔噔跑过来，递给蓝塞壬一个小板凳。
　　“达子你也洗脚。”达子妈妈给达子一盆水。
　　于是，蓝塞壬、达子和徐海洋，三人在堂屋里坐一排洗脚。
　　达子左看看右看看，对蓝塞壬说道：“你的脚好白。”
　　蓝塞壬看达子的，一双小黑脚。
　　达子妈妈拿来一双棉拖鞋，似乎有些歉意，“家里就一双新拖鞋。”
　　“没事，麻烦您了。一双就行。”徐海洋接过来，递给蓝塞壬。
　　徐海洋擦了脚，穿回自己的靴子。
　　蓝塞壬看达子脚边也没有拖鞋，他正纳闷呢，就见达子爸爸过来，一把拎起达子，抗回了东屋，放在炕上。
　　蓝塞壬眨眨眼，觉得他们的生活真有意思。
　　两人回了西屋，蓝塞壬看着炕上的两床挨在一起的铺盖，没动弹。他看了看徐海洋，徐海洋正在翻着自己的包，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蓝塞壬觉得，只能自己先开口了，“我们非要挨这么近吗？那边还剩那么多地方呢。”
　　徐海洋看过来，又回头看看炕上，“少爷，这种大炕，越往那边越冷，你这边是炕头，最暖和。你想离我远点，你去炕梢，我睡炕头。”
　　进屋这半天了，蓝塞壬还穿着羽绒服，徐海洋也是刚脱掉。
　　屋里比外面暖和些，但他们穿着羽绒服一点不热。
　　蓝塞壬不信邪，去炕梢摸了摸，又回炕头到褥子下面摸了摸——确实是炕头热乎。
　　蓝塞壬脱了羽绒服，脱了抓绒衣，套上了一件卫衣。然后，他没有睡觉穿得裤子。
　　“我没有睡裤。”
　　徐海洋看蓝塞壬的裤子，“里面那条不行吗？”
　　“田姝临时给我买得羊绒裤，太紧了。”
　　这少爷脾气又来了，徐海洋压着火，从包里拿出一条裤子扔给蓝塞壬。
　　蓝塞壬展开看看，是一条秋裤，“你穿过？”
　　徐海洋已经钻到被子里了，“爱穿不穿。这还是我奶奶非要让我多带一条，不然这都没有。”
　　“谁让你把我睡衣都扔出去？”蓝塞壬气囊囊上了炕。
　　“少爷，你看这室温，你那丝绸衣服，有啥用？”当时徐海洋光想着白天蓝塞壬穿啥，忘了晚上的事。而且，在蓝塞壬的衣柜里，他确实没看到适合的睡衣，就忘了这事了。
　　蓝塞壬准备脱裤子，“你转过去。”两人离得太近了。
　　徐海洋翻过身。
　　蓝塞壬刚解开腰带，解开牛仔裤扣子和拉链，达子拿着玩具嗖一下，爬到炕上。蓝塞壬拉过被子盖住。
　　“达子，我换衣服，你不能看。”
　　达子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的秋衣秋裤，看着蓝塞壬捂着的被子，“我不看你小鸡，我也有。”
　　徐海洋闷头笑，蓝塞壬看到了。
　　“达子，这叫隐私。你转过去。”
　　“哦。”达子从徐海洋的身上爬过去，“你会玩变形金刚吗？”
　　“不会，你教我。”徐海洋撑着头，哄小孩。
　　达子给他展示给赛车变形，变完了，又变回汽车的样子，递给徐海洋。
　　徐海洋给汽车变形，听到达子说了一句，“他真白。”达子还以为自己偷偷说得，其实大家都听到了。
　　徐海洋哈哈大笑，蓝塞壬钻进被子里，盖住脸。
　　达子又爬回蓝塞壬身边，往他被窝里钻，“你会玩变形金刚吗？”
　　蓝塞壬在被窝里和达子拼变形金刚。
　　同一个游戏小孩子可以玩很多遍，蓝塞壬有点困了。他伸腿，从下面踹徐海洋的小腿。两人的褥子挨着，他伸腿就能够着徐海洋。
　　徐海洋不动也不吱声，蓝塞壬知道他是故意的。
　　蓝塞壬就一直踹他。
　　终于徐海洋坐起来，他下炕穿上鞋，一把拎起达子，在堂屋里喊“孙叔。”
　　达子爸爸把孩子抱走。
　　窗帘很薄，能透近月光来。蓝塞壬看看手机，今天是二月十六，月亮很大很亮。
　　村里没有高楼，躺在炕上，抬头就能看到月亮。这种奢侈是城里没有的。
　　“明天去另一个村？”蓝塞壬侧头问。
　　“嗯。比这个村大一些。”
　　“你们专业也学《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
　　“不学，但很多教科书里都提这本书，就找来看了。”
　　“你学习很用功嘛。”
　　“学习不用功，学费不白花了吗？那么贵。”
　　“你以后教育你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这句话？”
　　徐海洋顿了一下，“我不会有孩子。”
　　“你现在就知道自己不育了？试过了？”说完蓝塞壬就笑。
　　“出门在外，别找我揍你。”
　　蓝塞壬在下面又踹他小腿。
　　“我的被褥是新的，你的不是。”
　　“我没你金贵，不和你争。”
　　“切。”蓝塞壬想了想，非得刺回去，“这几天你怎么不戴口罩了？”
　　徐海洋睁开了眼睛，侧过头，“你说呢？转过去，睡觉。”
　　蓝塞壬刺人没成功，反被训，他又踹了几脚，翻过了身面向炕头。
　　第二天清晨，徐海洋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他睁开眼，看到蓝塞壬背对着他靠在他身上。他的下巴能触到蓝塞壬的头发，他能闻到蓝塞壬头发的味道。
　　徐海洋往后挪了挪，起身穿衣服。他出来的时候，达子正要往他们屋里钻。他一把拎住，达子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他把达子带到院子里，“你怎么了？你妈揍你了？”
　　“我的糖化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压扁的士力架。
　　“放炕头了？”
　　“嗯，放褥子底下了。”小孩可怜巴巴的。
　　徐海洋忍着不能笑，这时候笑，这孩子得哭出来，“一会儿等他醒了，再给你一个。”
　　“嗯。”达子点点头。
　　蓝塞壬起床后，还没洗漱，先给了达子一块士力架，还有两条奶粉，“这个奶粉不甜，你喝得时候加点糖。”
　　“白糖行吗？”
　　“行。”
　　达子挺高兴，刚刚那点忧伤，被一块士力架和两条奶粉治愈了。
　　蓝塞壬洗脸刷牙，然后拿着剃须刀发愣。
　　徐海洋在院子里陪达子荡秋千，就看到蓝塞壬站在堂屋门口看他。他让达子自己玩，去了屋里，“怎么了？”
　　蓝塞壬举着他的剃须刀，“没电了。”
　　“没带充电器。”徐海洋用了陈述句。
　　蓝塞壬默认了。
　　徐海洋一边翻着自己的包，一边说：“回去扣糖块的工资。”
　　“这是我自己装得。”
　　“你自己装得就有理了？”
　　蓝塞壬理亏，忍着。
　　徐海洋拿出一个金属盒，递过来。
　　蓝塞壬打开一看，手动的刮胡刀，换刀片那种，他小时候见外公用过。
　　“这种不用充电，我出门都用这个。”
　　蓝塞壬抬头，“我不会用这种。”他看到徐海洋拧着眉，要揍他的架势。
　　“那今天别刮了。”
　　“不行，郭远说出发前要拍照。”
　　徐海洋看着蓝塞壬脸颊上的小青茬，狠狠咬着后槽牙。
　　片刻后，蓝塞壬坐在凳子上，旁边架子上有一盆水，冒着热气，一旁还有一块香皂。
　　徐海洋用毛巾浸了热水，在蓝塞壬左右脸颊上各敷一会。然后给他涂香皂。
　　徐海洋捏着蓝塞壬的下巴，“不要动，这刀片很快。”
　　蓝塞壬有点紧张，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徐海洋拿着刮胡刀顺着蓝塞壬侧脸的弧线，一下一下的刮下来。蓝塞壬皮肤细腻，毛孔很小。他想起昨晚达子的那句话，“他真白。”
　　刮完了，脸上还有香皂泡沫。
　　“自己擦。”徐海洋去拆洗刀片。
　　蓝塞壬拿毛巾擦脸，照照镜子，特别干净，比他用电动剃须刀刮得干净。
　　果然，手工的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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