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出没—伺神

　　下午5：10，大雨，铜镜。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猛烈，打在窗户上就像有人用手在敲玻璃，听得人心里发慌。

　　五点刚过，天已经暗得不像话，连成片的雨幕更是将本就稀缺的光遮去了大半，此时在卫生间里抽烟的贺岚要不是借着微弱的火光，连莫似堇的脸都看不清楚。

　　弥漫的烟草气让贺岚表情淡然了不少。

　　“宋影大概率不会知道密码……”莫似堇低声开口，眼中是抑制不住的不甘，“我们真就这么打道回府？”

　　贺岚明白，比起他，莫似堇更加急切，不单单是因为情感，更因为执念，让他活下去的执念。就像藏策，即便遗忘了所有却还记得在找一个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却还是在找……这种深刻进骨血里的执念，在平静时会化作梦魇，在热烈时会让人疯癫。

　　此时，莫似堇内心疯狂的念头正在试图压断极力克制的那根弦……

　　“小莫。”贺岚刻意放缓声音，与其摆事实讲道理，还不如真情实感，情感不仅是诱因也能成为禁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莫似堇失控。

　　“说出来有些可笑。”贺岚说着，露出罕有的软弱，“没有任何原因，但我能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

　　莫似堇怔住，沉默片刻，牵住贺岚的手，用力将人拉进怀里。明明个子矮上半头，但动作干脆，尽是坚定和可靠。

　　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贴在一起，用尽力气去抚慰彼此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直到手中的香烟燃尽，俩人才缓缓分开，贺岚在莫似堇的注视下掏出手机。

　　黑暗之中，提示音清晰无比，在短暂的等待后，电话接通了。

　　“贺岚~”

　　电波承载着声音穿越千里而来，听在耳里，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怎么样？有进展吗？”

　　贺岚，“我们进到驻地了，这里有问题。”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随即传来略显焦急的声音，“什么情况？你们没事吧？”

　　贺岚跟莫似堇不约而同地轻哼出声，真是难得听到从宋影口中吐出的关心！

　　“事，倒是没事，不过……遇到一个麻烦。”贺岚正式道，“这里其他的房间都能进，只有藏策那一间装了电子防盗门，我们进不去。”

　　“啊？”

　　宋影的声音忽然太高，满满都是困惑，“别的都能进，就藏策的进不去……不可能！我不是给了莫似堇工作证，刷不进去吗？”

　　贺岚跟莫似堇对视一眼，果然，宋影拿到的资料有问题！

　　“宋影。”贺岚低声开口，“恭喜你，省了一笔封口费！”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片刻后传来刺耳的怒骂。

　　贺岚想也不想便将电话拿远，任由宋影将怒火喷发在空气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明明空手而归，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挂断，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异响，极其短促，夹杂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随后是沉寂，长达十几秒的沉寂。

　　有一瞬间，贺岚以为自己的手机坏了，还是莫似堇率先反应过来，凑到跟前连着喊了几句“喂”……

　　“贺岚……”

　　一个陌生的女声陡然响起，生硬中透着诡异！

　　贺岚瞬间掌心冒汗，整个脑袋发出嗡鸣，极其阴暗的场景之中陌生人不知在何处喊出自己的名字……那种不可名状的危险预兆瞬间成了落地的靴子，狠狠砸在贺岚的脸上！

　　“是贺岚吗！”

　　眼见贺岚面色苍白，莫似堇一把抢过电话，怒声道，“我是莫似堇，你是谁！”

　　“莫似堇！莫似堇！能听到吗！”

　　语气十分急切，但确确实实是从手机听筒传出的。

　　“我是紫枫！”

　　紫枫？！

　　贺岚瞬间回魂，赶忙凑近，“我是贺岚，能听到！怎么是你，宋影呢？”那货……不会被气厥过去了吧！

　　“别管宋影，你俩认真听我说！来不及了，正在消失……”

　　正在……消失？

　　“想一下，上周六，你们都干了什么！”

　　“上周六？”

　　贺岚跟莫似堇不约而同地眉头紧皱，为什么问起上周六！

　　还来不及理解或记起什么，电话那头的紫枫已经再次开口。

　　“上周六，你打过电话……密码……”语速逐渐迟缓，甚至开始语无伦次，“清理……对话……一模一样！”

　　“紫枫？紫枫你还好？”贺岚急切地呼喊，紫枫的状态让他切实感受到有什么在消失，而且很重要！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上周六怎么了？什么正在消失！”

　　“贺岚！”紫枫的声音高昂，语气越发急切，甚至连喘息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是信息！信息在消失，马上就彻底碎片化了，是……”

　　声音硬生生停住，随即变得微弱，“贺岚……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想一想，仔细想！上周六，七月二十号，你们都干了什么……”

　　上周六？七月二十号？

　　落雷径直在耳边炸响，电话那头再无声息……

　　贺岚抬眼，莫似堇也正满眼惊恐地看向他，因为俩人愕然发现，关于“上周六，七月二十号”的记忆竟一片模糊。

　　贺岚……感觉上是在专项组加班……但仔细想，具体干了哪项工作呢？又整理的是哪年的科研材料？完全想不起来……

　　莫似堇……应该是跟着无听在修房子……可仔细想，修的是12号楼？13号楼？还是14号楼？毫无记忆……

　　俩人目光交错，同时想到了一个可验证的办法！

　　掏出手机翻出七月二十号……电话、信息、应用APP，所有的使用记录竟都是空白！

　　退回主页，只有屏幕上方雪白又刺眼的日期和时间显示……

　　7月27日，星期六，下午5：17。

　　打火机的微光再度照亮只有几平米的狭小空间，越发浓郁的烟雾没能再次让人镇定下来。

　　贺岚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痕、双眼发直的自己，悲伤被冷汗浸透的衬衫紧贴着皮肤凉嗖嗖的，想强打起精神，却不知该如何发力，就像他们此刻面临的窘境。忽然砸在脸上的信息将之前好不容易搭建的逻辑链撞了个粉碎，想重新拼接却压根无从起手！

　　莫似堇倚靠在洗手台边，面色也同样沉重，贺岚的状态他全都看在眼里，从进到驻地开始整个人就神经紧绷，刚才提到要走才有了片刻松懈。此时，走，他们脑中的信息大概率会再次被清理，但不走，面对的可能是连他都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哥。”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说，莫似堇犹豫着开口。

　　“我们可能踢到铁板了……”

　　沉重的消息和乍亮的闪电同时浮现，贺岚扭过脸的瞬间，心脏骤停，从眼眶到后脑闪过一层厚厚的雪花片，人差点栽倒在地上！

　　莫似堇眼疾手快，拉住贺岚的同时顺着他惊惧的目光看去……

　　窗户角上，竟有半张倒挂的脸！

　　可谓一眼惊魂，别说贺岚，就连有武艺傍身的莫似堇也是瞬间汗毛直立。

　　惊雷炸响得正是时候，双方目光交汇，那半张脸猛然缩了回去。

　　莫似堇立即反应过来。

　　“无听！”

　　大吼一声。

　　“照顾贺岚！”

　　说着，将贺岚向身后一推，拉开防盗窗，伸手勾住窗沿径直翻了上去！

　　贺岚骇然，空白的大脑中“此地不宜久留”的警告碎裂，只留下两个醒目的大字，“危”！“险”！

　　无听闻声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男厕所，见贺岚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任由豆大的雨点劈了啪啦往脸上砸，使劲抻着脖子往房顶上看。

　　“你干嘛呢！”无听大吼着，上前就去拽贺岚，生怕他来个倒栽葱，要知道这可是二楼啊！

　　贺岚看着消失在楼顶的莫似堇，也顾不上回答，左右瞄了瞄，抬腿就要踩着窗户往上爬。

　　无听一把扯住贺岚裤腰，“卧槽！你别冲动啊！到底怎么回事！莫似堇呢！”

　　贺岚觉得腰上一凉，被无听拽了个趔趄，整个人径直摔在地上，“楼顶有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无听一怔，随即立起眸子，“那狗东西追上去了？”

　　贺岚点头。

　　踌躇三秒，无听怒道，“追！”

　　无听从窗户探出身子，左右扫视没找到能借力的地方，也不纠结，伸手扒住窗沿，翻身便用脚勾住了房檐，随即朝着贺岚招手，“来！”

　　贺岚来不及思考，几步冲到窗边，抓住无听的瞬间，便觉被一股蛮力扯出了窗户，随即裤腰上一凉，然后便是天地倒转，再回神人已经趴在了屋顶，而无听一个纵身翻到自己身边。

　　“在那！”

　　循声而望，雨幕中，有人影跑至楼边，身后跟着的是狂奔的莫似堇。

　　下一刻，无处可逃的人影径直从二楼跳了下去！

　　“莫……”

　　贺岚话未说完，莫似堇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无听扯住贺岚便朝着楼边追……

　　贺岚满脑子都是这里是二楼啊，人跳下去不会有事吗？

　　随着楼下的景象进入视野，贺岚心中的担忧转化为惊诧，那人影还在没命的跑，看不出一丝不妥，而莫似堇紧追不舍，俩人一前一后朝着办公楼跑去！

　　正想着要不要喊住马上就要跑没影的莫似堇，身边的无听却利落道，“跳！”

　　跳？

　　这一次贺岚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扯住了裤腰，跟自己手里的提兜一样被无听提着就跳了下去……

　　瓢泼大雨中，追逐异常激烈，当那人影抓着排水管道开始往上爬，贺岚已经有些窒息了，唯有死死看着莫似堇的身影，才能逼迫自己冲破体能极限跟上这非人的节奏！

　　眼见贺岚咬牙伸出手，掌心被固定排水管的铁丝刮出了大口子，爬到一半的无听怒哼一声，跳了下来，扯住贺岚，“穿过去！”

　　语落，仰脚踹在紧锁的玻璃门上，“咔咔咔……”碎裂的声音。

　　这时候不考虑赔不赔的问题了吗！

　　贺岚紧跟着无听的脚步冲进办公楼里直奔二层，头顶上急促的脚步声穿过楼板，俩人毫不犹豫地追着声音跑。

　　“咔嚓”碎裂声陡然想起，一个身影竟自前面的房间冲了出来！

　　三秒后，莫似堇的身影也出现在视线里。

　　“莫……”

　　贺岚话未出口，身边的无听已经手指着前方大吼一声。

　　“就在旁边那个房间！”

　　莫似堇立马转身追了进去，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脚步声再次在头顶上响起。

　　不一会儿声音消失，贺岚跟无听赶忙冲进房间里，只见俩人已经跳上了办公楼之间的连廊，随即那人影翻身下去，踹碎了玻璃，再度回到楼里……

　　“卧槽！”无听忍不住骂道，“跟这跑酷呢吗！”

　　“去一楼！”贺岚低吼一声，“只要没长翅膀，他最后一定要从院里出去！”

　　在经历了无数的上下翻腾后，那人影也没能甩开莫似堇，而莫似堇也没能追上他，俩人一前一后冲出办公楼时，贺岚跟无听也正好绕进西面的院子里，眼看着俩人从院子里一路追逐着，冲进了树林……

　　在大雨里奔跑，身上的衣服成了负累，本就没什么体能的贺岚更加力不从心，甚至开始有些恍惚，浓郁的泥土混杂着植被的味道让他晕眩，眼前不停晃动的身影化作模糊的小点点，只有中间一颗金灿灿的格外耀眼，是支撑着他前进的唯一动力！

　　但下一刻，模糊的小点忽然扭曲变形然后溶解在眼前的一片茫茫中，金灿灿的那一颗也在跳跃后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别追了……危险……”

　　贺岚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说出来没有，只感觉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身影猛然停下脚步，一面左右摇晃着一面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像在呼喊什么？

　　“贺岚!”

　　“贺岚？”

　　“贺岚。”

　　“你的时间不多了，莫似堇倒入你沙漏里的沙子所剩无几。”

　　“大概还有多久？”

　　“你想听最好的，还是最坏的？你要知道，时间管理者用来计算时间所用的是沙漏，不是钟表，她并不能完全匀速，可能会因为‘震动’‘倾斜’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快一些、慢一些，将几个月的存量掷入二十几年的容器里，并不能精准到天……”

　　“六个月？”

　　“大概，我告诉莫似堇的是年底，但灾祸随时可能降临，我也见过沙漏倾倒或者破碎，因为太少了，以至于来不及扶正或者修补……”

　　“随时吗……”

　　“他在想办法，可你要知道，结果未必能如愿……如果不是你心底有跟他一样的想法，我或许不会告诉你这些，但既然说了，就希望你早做打算，特别是对他。”

　　“对他？”

　　“你于他就像执念，已经扎根在心里，挖不出来了，他可以遗忘这世间所有，却永远记得在找一个人，即便忘却姓名，也要找到那个人……”

　　“我还能做些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没有刚才说的那些原因，沙子终究会漏完！不过……你知道的，人族其实很厉害，他们能在某些特定的场景中感知到危险。”

　　“潜意识的信息处理，会将注意忽略的危险讯号收集起来，进而触发自我保护机制，会通过改变外周神经来影响个体，从而达到预警。”

　　“你这专业素质不错~所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感知危险，将那些变数排除掉，这样，至少能得到一个最好的答案……”

　　“感知危险吗？”

　　“危险……”

　　“危险！”

　　贺岚猛然起身，脑中明明一片清明，眼前却满是混沌，当意识重新控制感觉器官后，他才发现，尽管四周依旧是泥土混合草木的腥气，但人早已不在林子里。

　　“我怎么在车里？”

　　无听看着忽然诈尸的贺岚，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贺岚拍开无听的手，焦急地追问道，“咱俩怎么在这？莫似堇呢？”

　　无听满脸严肃，“问题有点多，等会儿一个一个问，来，先告诉我，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贺岚被问得一愣，随即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是不是昏倒了！

　　“你刚才跑着跑着忽然就拍在地上了。”说着，无听将后视镜扭向贺岚……

　　泥土、树叶、血渍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点子几乎占据了贺岚整个脸，就连牙上也沾着不知道是土还是血的黑块，身上的T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胳膊上好几处擦痕，裤子上还破了一个大洞！

　　无听，“眼睛、鼻子、嘴巴，胳膊、腿什么的有没有哪个觉得不舒服？”

　　贺岚粗浅地感受了一下，一面摇头一面想开口询问，却见无听手一摆。

　　“那脑袋呢？内脏，有没有觉得哪个器官怪怪的？”

　　贺岚又敷衍地感受了一下，“没有……莫……”

　　“身上冷吗？或者有没有发热的感觉？”无听打断贺岚，继续追问。

　　贺岚，“没有，都很正常，非常正常，现在可以告诉我小莫去哪了吗！”

　　无听斜眼看着贺岚，好半晌才悠悠然开口，“你这个岁数……应该不是有什么慢性病，或者小说里男主角那些矫揉造作的体质吧？”

　　贺岚忍不住翻白眼，这大姐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那就是缺乏锻炼导致的缺氧。”无听给的结论简单且带着极强的鄙视色彩。

　　贺岚，“我问……”

　　无听抬起手，“我来一一解释下哈，现在呢是……”看了眼手机，“六点十分，距离你拍在地上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高墙，“你拍在地上后，莫似堇就追着那人影翻过了围墙，现在什么情况……说不好。”

　　贺岚大惊，什么叫说不好！掏出手机便准备拨给莫似堇，却错愕道，“怎么没信号了！”

　　无听长叹一声，“这是我想说的后话，刚才莫似堇跑在前面，大概率是没发现你的情况，所以追着那人影出了基地，因为不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只能先把你拎回车上，想着让保安大哥先帮忙看着你，但你猜怎么着？”

　　贺岚抬眸。

　　“人家下班了~”无听无奈地摊开手，“顺带说一下，我确认过了，保安室里没有监控屏幕。”拉回正题，“然后我就想着要不，摇个人过来，先把你弄走，结果……你猜怎么着？”

　　贺岚蹙眉。

　　“手机没信号~”无听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和贺岚的一样，在信号那里都显示着一道横杠，“应该是落雷把基站劈坏了，山里时有发生~最后啊，我就想，要是不行找个老乡先照顾你一下，哈哈！你猜……”

　　“怎么着了！”贺岚没耐心地抢白道。

　　“车胎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个大口子，开不了了~”无听露出一抹尬笑，“咱们走不了，你又那个要死的样子，没办法，我就只能在这看着你了。”

　　确实是“看着”，就他这满脸满身能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全仰仗无听毫不假释的“看着”！

　　无听，“不过这半个小时我也没闲着，安置好你，我就翻出去想追踪莫似堇，但雨太大痕迹都被冲掉了……”

　　贺岚立刻横立起眸子，“你刚才也翻出驻地了？”

　　无听不解其意，点头道，“嗯。”

　　贺岚陷入沉默。

　　无听见贺岚面色难看得要死，开口劝道，“不用太担心，莫似堇的本事你比我清楚，不会有问题，现在说不定已经抓到人正往回来呢~而且我在驻地附近扫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说着，语气变得神秘起来，“我觉得刚才那个，很有可能就是用‘备用2’对讲机跟藏策联系的人，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印象，是不是项目组里的？”

　　贺岚抬眸，对上无听一本正经的目光，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刚才那个……你确定是人吗？”

　　无听一怔，随即撇嘴，“你跟莫似堇在一起都经历了什么啊，怎么看谁都不像人呢！”

　　贺岚，“你觉得刚才那个是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

　　无听蹙眉，“那要看他是为什么来的！如果是因为监听，那应该就是在我们进入实验楼之后，如果是因为监控……那大概率就是我们进入驻地之后不久吧。”

　　贺岚长出一口气，“以你跟莫似堇的感知能力，为什么没有发现他？”

　　无听辩解，“这么大的雨，气息都被冲刷掉了，发现不了很正常啊！”

　　“那晴天呢？”贺岚反问。

　　无听愣住，这假设毫无道理啊！

　　“我记得……上周六西北全境都是大晴天的，对吧。”贺岚低声开口。

　　无听点头，察觉到贺岚话里有话。

　　贺岚，“还记得上周六，七月二十号，我们在干什么吗？”

　　“上周六？七月二十号？”

　　无听此刻的表情同贺岚乍听这个问题时如出一辙，“盯工程呗……我们不是还一起吃了饭，我跟莫似堇还聊起那个叫沈一扬的姑娘……”

　　“那天的工程进度如何？修缮的是几号宿舍楼？咱们在哪里吃的饭？你又为什么会跟莫似堇聊起沈一扬？”

　　贺岚的语气越来越强，以至于无听忽然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还记得吗？”

　　无听拼命地在记忆中寻找答案，但随着回忆的深入，眉头越皱越紧，直到脑仁生疼，才愕然发现，她居然完全不记得了！

　　对上无听大惑不解的目光，贺岚继续追问，“为什么上周六我们没来这里？”

　　无听愣住，随即不确定道，“因为你要加班？！”

　　“那周日呢？”

　　无听彻底没了声音。

　　贺岚放缓语气，“这一周以来，你姐有没有问过你调查的进展？”

　　无听回忆了好一会儿，她的认知中飞鸢是问过的，而她也解释过，但仔细想来什么时候问的，怎么问的，她又是怎么解释的呢？竟也全然没有印象……

　　贺岚，“没觉得不对？”

　　无听犹豫道，“是觉得不太对，但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说着，忽然扬起头，也像贺岚跟莫似堇一样掏出手机。

　　待发现所有关于那天的记录是一片空白时，才彻底傻了眼，“这不可能……我在现场怎么可能一个电话不打，一条信息不发呢！”抬眼对上贺岚深邃的目光，脑中竟涌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贺岚，“我们上周六来过这里。”

　　无听瞠目，不切实际的猜想在这一刻正中眉心！

　　贺岚没给无听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解释道，“按照我们的行动来看，上周六应该也得出了一模一样的结论，而我也给宋影打电话问过了密码的事情。”

　　“所以……是宋影……”

　　“不是。”贺岚摇摇头，“如果他记得不可能在过去的一周里我们毫无察觉。”

　　无听更加困惑。

　　贺岚，“是一个特殊的人，给我们传递了这个信息，她保留了一些关于上周六的碎片化记忆，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关于来过这里的记忆，被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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