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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两位丫鬟听到动静偏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角落处狂奔而来,双手用力撕扯着头发。
二人纷纷吓了一跳,惊恐大叫一声,退到一边,随后看着那红衣女子奔向屋内。
“那是,大夫人?”一位丫鬟惊魂未定道。
“应该是吧?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太可怕了……她果真是个疯子。”那丫鬟此时已十分懊悔接了这差事,但她被主子安排过来,又能反抗什么呢。
纯白的月光洒上大地,撕开一层层被灰尘积起的浑浊,迷蒙的白线使得表象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扑朔迷离,但光照下自带的阴影却让一切真相又有迹可循。
锦泗蹲在言淮旁边,俯身拍了拍他的脸,他面色平静,宛如被白纱覆盖住的雕塑品。
若不是大夫人说他晕去了,锦泗都要怀疑他已经睡熟。
无奈之下,锦泗只好使力推了推他的手臂,言淮这才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从锦泗这个角度,她正好能瞥见月亮投射在他眸中形成的那个亮点。
言淮看到锦泗一顿,伸手扶额,重重呼出一口气,“我这是在哪?”
“人家屋顶上。”
那只揉搓着眉头的手停住了,他视线缓缓转向锦泗,环顾周围,最后无法接受某种事实一样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锦泗嘴角一弯,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一切了吗?偷窥女子的小郎君?”
言淮猛地坐起来:“我没有,我是在确定屋内状况!”
距离一下子缩进,二人鼻尖差点都要碰上。
锦泗不动声色挪远,喉间哽了一下,说:“不单单是我,守门的丫鬟都知道了,高风亮节的言小公子,深夜窥伺妇女门前,欲行不轨,所幸及时被大夫人发现,将他就地正法。”
言淮蹙了蹙眉,他只记得,颈后传来一痛,便天地旋转,两眼一黑。
他注视着脚下的砖瓦,脑子清明起来,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我是怎么上来的?”
锦泗不紧不慢,决定给他最后一击,“被大夫人甩上来的。”
言淮表情一僵,微开的嘴角又合了回去。
“行了。”锦泗扯了下他的衣袖,率先站起身,“大夫人的情况我已有所了解,天色很晚了,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言淮暗自嘀咕:“我都睡过一觉了,还用得着再歇息么。”
“你说什么?”锦泗没听清,弯下了腰。
言淮摆摆手,拉着锦泗的裙角借力起身,几秒内跃下屋顶。
锦泗凝视着他的身影,不禁赞叹:“兴许是有了对比,我竟第一次注意到言公子这身姿,想必灵力深厚?”
言淮抬起头。
他突然想起锦泗说过,她灵脉未开,先前那次还是爬上屋顶的,那这次……
言淮眸色一沉,眼底晦涩不明。
锦泗见言淮发起呆来,内心不解:看来这脑子还没清楚啊?
她迈开腿,正打算跳下去,眼前倏地掠过一道白影。
对方停在身前,说:“我带你下去。”
锦泗诧愕地看向他,努力找回自己先前的思绪,“不用了,我自己能……”
话音未落,锦泗便感到腰后被一道沉稳有力的力量托住。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一股失重感从体内传来,不多时便归于平静,脚稳稳地落回了地面。
锦泗快速眨眼,回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心脏的跳动愈发清晰。
这是她第一次,心跳这么剧烈。
定了定神,她看着言淮握成拳的左手,缓慢意识到,原来言淮捎她下来时,手没有挽着她的腰,只是托着。
锦泗唇角微微翘起,快速又小声地回了一句:“多谢。”
-
月光被偶然飘过的云所遮挡,难得收敛了平日的光芒,休息了片刻。
人这一生总会有许多相遇,或是轰轰烈烈,或是漫不经心,热烈的因缘际遇让人心下欢喜,平平淡淡的相处也同样暖人心脾。
锦泗回到厢房,刚要推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丫鬟讨论的私语。
“这么晚还不睡?”锦泗心说。
她推开门,对上两个丫鬟颇为哀怨的眼神。
白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这个丫头,竟害得她们二人被二夫人责骂,这人还赶也赶不走。
她们方才讨论一番,一致认为这人作为二夫人新收的丫鬟,才第一天便如此得宠,想必颇有手段,她们若是针对,恐被她告了状去。
烛火轻微晃动,昏黄的光线照在这狭小的屋内,她们看不清锦泗的脸,锦泗却能一眼看出她们的想法。
这怀疑都摆在脸上了,不就是担心她会抢了她们的饭碗吗?
可惜,她对伺候别人没有兴趣。
锦泗苦笑一下,不置可否,而那两人看着锦泗这古怪的一笑,更加糟心。
挑衅,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从明日开始,就让这初来乍到的小丫头看看,谁才是最了解二夫人喜好的人。
锦泗听不到这二人的心声,不知她们思维如此活络,日日动脑,她早已累得不行,很快意识便渐渐沉去。
天光初亮,鸡鸣轰响。
锦泗懒懒躺在床上,闭着眼,含糊问了句:“青柠,客栈什么时候养鸡了……”
久久无人回应。
锦泗睁开眼,见两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一脸惊恐地盯着她。
锦泗:……
嘶,她倒忘了,自己此刻还在回溯。
锦泗没有管那二人异样的眼神,自顾自站起身,走出门拿水扑了一把脸。
这么多日不见,青柠应该担心坏了吧?可是眼下,她也发不出讯息啊?
锦泗低头拉了拉衣襟,没看到小竹,叹息道:“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
她刚要走出庭院,便听耳边传来一道风声。
她迅速往后撤了一步,刚好避开突然横贯在自己面前的扫帚。
锦泗拧眉望去,果不其然,是这二人找的麻烦。
翠绿眼神剜了她一眼,尖锐开口:“喂,这是你上午的任务,打扫干净我们这个庭院。”
锦泗杏眸一暗,微笑:“姑娘,这可不是我的任务。”
翠绿瞪了她一眼,拉扯了下红珠,趾高气昂,“这是二夫人安排给你的,你敢不从?”
红珠被翠绿掐了一把腰间,回想起翠绿嘱咐她的话,于是不熟练地梗起脖子:“你若不从,午时便没有饭吃。”
锦泗:……
小竹!我怎么回去啊!!
不远处的鸡鸣打破了现场的沉默,翠绿看着锦泗冷淡的脸,气势有些弱了下来,刚要继续嘴硬,便听这人缓缓说道:“好啊,小女不敢不从。”
锦泗接过扫帚,态度大改,和善微笑不说,还殷勤凑上前,夹起嗓子:“两位姐姐,小女初来乍到,若有照顾不当之处,还望两位姐姐多多指正。”
翠绿内心嘲笑:什么嘛,还不是一个软柿子,还以为有多难对付,第一天不就任人拿捏?
红珠扯了扯翠绿,示意二夫人那要迟了,翠绿这才罢休,与她同去,临走前还朝锦泗讥讽一笑。
锦泗微笑目送,等二人身影消失在拐角,她面色陡然一沉,目光犀利。
“砰!”
扫帚被狠狠砸在墙上,手柄裂成了两半,锦泗飞速踩上墙角堆着的杂物,纵身翻出了庭院。
言淮正好站在落脚点,看到凌空出现的锦泗,疑惑道:“你怎么从这出来的?灵力恢复了?”
大早上便遇到这糟心事,锦泗语气不善,“气到我飘了算不算?”
言淮望着她往前走去的身影,笑了笑没说什么,默默跟上。
不过锦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恢复了以往冷静自持的模样,“今日,我们从后院开始调查。”
“后院?大夫人这条线索呢?”
锦泗抿了抿唇,“大夫人眼下神志不清,短时间内配合不了了。”
言淮想了想,“或许,不需要她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从她身边人下手。”
“言淮。”
锦泗突然冷声,目光认真地盯着他。
言淮话音一顿。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为了对得起锦泗这难得的认真劲,言淮也认真地回了句:“锦泗。”
锦泗无奈,她头一次觉得拿言淮没办法。
“不要利用她,更不要利用受害人,这是我的原则。”
“那我呢?”
见她那么认真,不知怎的,言淮突然就很想问问她:
“我作为受害人,也在你的原则里吗?”
那双瞳孔里,有不解,有怀疑,但还隐藏着一丝细微的期待。
锦泗看着言淮那双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难得感到困惑。
她要是真被这汪深潭吸进去了,还能再出来吗?
如果所有会吸引人的空间都有个载体,那这双眼睛里面,又是怎样一副场景?
不等她回神,言淮就朝她走近一步,直白又强势。
她第一次觉得,言淮在迫切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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