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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听说了吗?十二师兄带着师弟给咱们这儿的亡崖教据点捅了个对穿!只可惜三师兄牺牲了。”
“好像因为这件事,各地官府也终于开始重视亡崖教了,到处排查呢。”
“不愧是小十二啊,说不定以后还能做出什么更惊天动地的事呢。”
这些话对于常游天本人而言无比刺耳。
他躲在房间里蜷作一团仍倍感恐惧,偷摸着钻进了莫询的房间,眼瞅着没人就打开柜子试着躲进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充满莫询气息的封闭空间很有安全感。
拉开门,一摊白色的物体就从里面掉了出来,在地上蠕动着。
这是莫询,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睡在柜子里。
莫询从地上蛄蛹到常游天身上,幸好地板每天都会擦,不然常游天保不准会不会一脚把他踢开。
“师兄这么晚来找我,是睡不着吗?”
常游天转头看向窗外,霞光正耀。
躲在柜子里是为了遮光?
“我只是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师兄问的是哪件事?”
常游天每件都想问。
从地下室出来之前,莫询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常游天头上后把他推开。
常游天怕莫询是嫌他软弱了,心中一阵酸楚,又习惯性地开始期待反转。
莫询背过身示意他上来,自己要背他上去。
常游天压了压头上的布料,才知道这是用来给他遮脸的,如此一来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影响他这个江湖名人的声望。
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三师兄的事要怎么跟师尊交代,后续要怎么处理,师尊若是太过伤心自己也有必要为他分担一些事物,给他足够休息的同时提防那些心怀鬼胎的长老们……
吵闹的声音也就算了,为什么有一股愈发浓烈的血腥味?
亡崖教既已成了有纪律的组织,一个据点被侵入时,其他教徒也会来支援。
莫询是可以直接打倒一片冲出去的,常游天做不到。
可他却非要让所有人全部倒下才愿意走,于是胸口中了两箭,腹部挨了一刀,没伤到要害。
原因也简单,他身后是师兄,他不能把后背对着敌人。
陷入沉思的常游天意识到莫询打了一架时,战局已经结束了,他是因为身下人停止颠簸才发现异常的。
他吃力地把自己挂在莫询肩上,腾出双手扒开莫询的衣领。
那些兵器没有在莫询身上留下伤口。
常游天没见过莫询皮下出血的样子,再用力也没挠破过皮,那时还以为是莫询皮厚……
“师兄,不能在外面。”
常游天红着脸给了他一个头槌,退回他背上。
莫询这一打岔,刚刚的思绪全被打断了,同时忧虑也少了大半。
稍微放松下来,困意就涌了上来,前一个晚上就没好好休息,如今又折腾到半夜。
常游天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
莫询怕他睡着了放手掉下去,不曾想梦中的师兄抱得更紧了,压得他胸口有点难受。
亡崖教据点出了事,幕后主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个个的官员富商按捺住起床气,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随便把一个仆从抓起来问出地址,莫询随意地在门上踢了一脚。
但那不是门,只是树荫借着月光在墙上投下的阴影,莫询是直接在墙上踢开了一个洞。
屋内的人只看到,月光之下,一个高得离谱的畸形轮廓破墙而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跪倒在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
其他人也效仿着跪倒在地。
“叫上你们所有的同伙去自首,限时三天,否则后果自负。”
根本没有后果,莫询才懒得查收。
常游天醒来已过了午时,他睡了个好觉,精神百倍。
结果还没睁眼就听到了他最担心的事。
“阿离怎么没和你们起一回来?”是师尊的声音。
“他想自己出去闯荡一段时间,怕师尊不同意就自己先溜了,让我们转达。”
确实是三师兄能干出来的事。
鞋子在地上摩擦出沙沙声,简言道轻声呢喃:“这孩子,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他……”
常游天懵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在哪。
他忽得挺直腰板,重捏莫询的肩膀:“大家都看到了?”
莫询认真地“嗯”了一声,又走了十几步才停下来:“师兄不想让别人看见?”
常游天趴回去,头顶在莫询的后颈左右摇晃蹭了几下,想好说辞后坏笑着凑到他的耳边。
“还是让他们看见比较好,避免你这绝世容颜遭人觊觎……”
“没那么好看。”
“我说有就有。”
“所以师兄是看上了我的脸?”
“怎么可能!你师兄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莫询这次没让常游天发现自己偷偷笑,看他这精力旺盛的样子大概是不难过了,就把他放回去休息吧。
所以他要问的事情太多了。
包括怎么一个人打趴这么多人的,怎么把那些幕后黑手吓住的,怎么面不改色地骗过师尊的……
“你到底是……有多笨才会觉得我是看上你的脸?”
两人相顾无言,常游天惊觉这个问题很难接上答案。
刚想说些什么搪塞过去,嘴却被堵上了。
这是第一次,莫询主动亲吻。
常游天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莫询原来还能这么强势。
莫询的力气太大了,一手扣着他的后颈、一手揽着他的腰,就这样把常游天禁锢在怀中。常游天想推开他喘口气都做不到,只能后退着被推到床边。
常游天闭上双眼等待天旋地转的到来,莫询又放开他。
并且开始宽衣解带。
这是常游天教他的,穿着外面的衣服不能躺在床上。
常游天欣慰地叹了口气,感叹着莫询终于有所成长,咽下稍有的遗憾。
莫询随手把衣服一扔,先他一步钻进了被子。
根本没有成长,还是原来那样。
常游天叠好衣服放在床头,掀开被子躺进去,期待着莫询像刚才那样把自己拽过去。
事与愿违,莫询已经闭上了眼。
“笨蛋!”常游天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
莫询睁开眼,把常游天抱过去:“师兄睡不着吗?”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为什么呢?”莫询并没有把常游天按在自己怀里,而是保持着额头相抵的距离,这让常游天很不满意。
“因为想着三师兄的事和我自己的事。莫询,帮我忘记那些事吧。”
莫询知道常游天说的“忘记那些事”指的是什么。
“师兄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常游天瞪着他。
“好吧。”莫询一如既往地选择妥协。
只要暂时忘记就可以了。
只要用欢愉填满身体就可以了。
烦恼什么的,理想什么的,全都烟消云散吧。
“师兄怎么哭了?”莫询还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特意放慢了速度。
常游天尽力挤出凶恶的神态:“不许停!”
“哦。”莫询乖顺地附身吻去他眼角的泪水,继续满足他。
直到常游天累得在莫询怀里昏睡过去,也依旧没有放开紧抱的双臂。
莫询睡不着了。
或者说,他不想睡。
他看着师兄安稳的睡相,想了一百种命运的解法,再把它们一一否决。
就这样,他睁着眼熬到了天亮,却没有丝毫困意。
“你昨晚没睡?”常游天揉揉眼睛。
“刚醒。”莫询扯了个谎。
常游天顺手爬到他身上,嗓音带着清晨特有沙哑柔软:“别骗人了,你刚睡醒的时候明明应该是一副还想睡的表情,现在看起来精神得不到了。”
这说法不太准确,莫询平时也是一副还想睡的样子。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清醒,还持续了一晚上。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原因,但这不重要了。
偷偷溜出门这种事他干的也不少了,轻而易举。
龚暮春这次直接出现在了华山派半山腰的树上,像是知道莫询要来找他。
若是远远看去,二人便像是结伴下山,没人会怀疑。
“抱歉,上次喝醉了,没吓到你吧?”龚暮春搓搓手,掩饰尴尬。
“没事。但师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龚暮春拽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上旁边的飞剑。
飞剑这种东西是可以在华山派掏出来的吗?
幸好莫询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连去哪里都没多问就坐了上去。
在空中穿梭没有给莫询带来任何不适,反而有种回归本我之感,似乎他本就该这么移动。
飞剑停在一处废墟前,焦黑的沙尘占了大部分视野,镀金的木屑和雕刻精致的石料碎块不甘地宣告着此处曾有过的辉煌。
“这是我家。”龚暮春回过头观察莫询的表情。
“哦。”莫询没什么表情变化。
龚暮春垂眸,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再松开:“六年前,我刚刚掌握了神力,当晚全家都被天雷毁尽,只剩我一人。我知道,这是对我逆天而行的惩罚。但这样的天道,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师兄,放过你吗?”
莫询看出来了。
无论眼前这个人表现得多么平静理智,他的话语中都带着无法磨灭的恨意。
他想引导自己去帮他完成什么事。
“万分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些,那么我能知道一些关于海妖仙的事情吗?”莫询用上了客套话。
龚暮春挥手,废墟上凭空浮现一个金色的光环,内部放出模糊的影像。
“海妖仙本是凡人修炼成仙,入了九重天后得了第一笔差事便是同雨神麾下的神官一同前往东海降魔。却不曾想此神官不久前因失职导致雨神错降了雨,致使某处发了洪灾,为逃避责任,她引了刚飞升的仙人去到东海将其封印,并称其为海妖仙,一切灾祸全都推到它的头上。”
金环里的东西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龚暮春又收起了它。
“而那位神官为避免此举形成更大的灾祸,决定利用天道将其除去。彼世她恰巧又与一凡人男子相恋并育有一子,遂将此子投入人间,助天道挑选合适的气运之子,一举两得。”
照这样说,天道本就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东西,因此才被神官利用。
莫询稍理了思路,大概能明白。
但是太离谱了。
为了掩盖一个小错闹出了更大的麻烦什么的。
并且按他说的来看,天道在故事中的作用也只是恶人的工具而已,若天道千百年从来如此,就必然有它的道理,而不是一个只会作恶的存在。
至少从大局来看,天道的做法并无过错。
“若你真的不想去,也可以试试带着你师兄隐居山林……”
“为什么?”莫询歪歪脑袋,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去?”
随后,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话省略得有些过分了,后知后觉地补上说明:“隐居山林师兄不会同意的。”
看着龚暮春失望中略带震撼的脸色,他想到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答案:“我不去的话,人间说不定会被毁掉呢?天道本来就是为了凡间的存续才选我来拯救世界的吧。”
龚暮春抓着自己手腕的力气越来越重,直到莫询说完这句话,从小臂到肩膀连带着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低着的头彻底埋进前胸的衣领。
“不可以,人间不可以被毁掉……”
莫询故作关心地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龚暮春慢慢蹲到地上,身前的阳光又被挡住,是莫询回来了。
“那个,这里离华山派太远了,能不能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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