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那天

　　十三

　　那天我还是喝醉了，又在明姐家里留宿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九点多。我摊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都很累，两眼盯着天花板，不想动了。我想起了静。

　　最近我总是在想她。

　　别过明姐，我离开了玻璃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耳朵里塞着MP3，那种感觉很好，就像是自己进入了音乐里所描述的世界里，在看着一场由自己主演的电影。

　　我忘记了学校，右脚踏上了驶往新会汽车。我还是一上车就往后走，然后在那个窗边的位子坐下来。这已成习惯。车上的人不多，稀落的坐了七八个人。坐在我前面的是一对情侣。原本我一直在往窗外望，也不太注意到他们，直到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为什么你每次坐公共汽车都坐这个位置的？那男的问。

　　因为我喜欢。那女的望着窗外，微笑着回答。

　　哦？他看着她，迷惑不解。

　　你知道吗？她回过头来。当汽车开动的时候，外面的风不停地吹近来，仿佛是一个快乐的天使，替你带走所有的烦恼，让你每一次下车的时候全身都觉得轻松起来。她又望着窗外，闭上眼睛。

　　他好像明白了，点点头，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微笑着。

　　落泪。我仿佛看到了我和静的影子，看到了02年的那一天。

　　微笑。我祝福他们，祝愿他们能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转过头，我望着窗外，等待着快乐的天使，等待着它带走我所有的烦恼。

　　知道什么是烦恼吗？烦恼就是当理想和现实产生矛盾而又不能得到调和时所产生的一种心理反应。静曾经说。

　　在车站下车以后，我就直接奔向静的家。到了的时候。按了好几次门铃，才发现原来
　　她不在。摸了摸手上的银戒，我决定等，一直到她回来。

　　上午十点零五分，我低着头，在她家门口坐了下来。

　　中午十二点，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我抬起头，眼睛盯着楼梯口。它越来越近了。我用手拍拍身子，站了起来。她到了，却不是静，是一个中年妇女，手中搂着一个小女孩。她打量着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仿佛我就是个贼。对着她，我微微一笑，然后说，我在等朋友。她并没有理睬，径直上楼去了。我扭过头，看着楼梯口，又坐了下来。

　　几分钟过去了，静还没有回来，倒是警卫上来了。我赶紧站立起来。

　　先生，请问你是住这儿的吗？他倒是挺礼貌的。

　　不，我在等我朋友。我微笑着说。

　　那你朋友回来了没有？他又问。

　　还没有。

　　那我在这儿陪你一块儿等吧。他依旧是那么礼貌。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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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先生，你朋友怎么还不回来啊，过去都有半个小时了吧。他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生气了。

　　我的样子像是贼吗？我抬头看着他，问。

　　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就像是个贼是吗？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我真的生气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摇摇手，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一把熟悉的声音。是静，她终于回来了。看见了我，她脸上显出了
　　喜悦的神色，却又马上平静了下来，甚至有点冷淡了。

　　林小姐，你回来了，其实没什么，只是这位先生他……

　　静，你回来了。我看着静，微笑说，打断了警卫的说话。

　　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他看着我说。

　　你以为我骗你吗？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赶紧拔腿就逃了。

　　你怎么来了？静走上前去开门，没有看我。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我等你很久了。我跟在她背后，走了进屋。

　　有什么事吗？她走进了厨房，还上没有看我一眼。

　　静，我……话已经到了喉咙，却又被吞了下去。

　　喝点什么吗？静站在电冰箱旁，看着我，问。

　　啊…不了，谢谢。我微笑应着。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拿着几罐啤酒，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走边问。

　　没…没什么。我有点不知所措。

　　对了，J没有跟你在一起吗？我看着她，问。

　　他到广州的爷爷家了。她拉开啤酒罐，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却还是没有看我哪怕一眼。

　　哦。我低着头。

　　沉默。房间里剩下电视的吵杂的声音。

　　静。我开口了。

　　嗯？她依旧看着电视，仿佛里面正在播放着什么精彩的节目。

　　你不要走了，好吗？终于说出口了，我转过头看着她。

　　啤酒已被送到了嘴边，却没有被喝下去。她停住了。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房间里响着吵杂的电视声。

　　静。轻轻地，看着她，我开口了。

　　开什么玩笑，我始终是要回去的。她抬起头，强笑着，再次把啤酒往口里倒。

　　就当作是为了我，你可以不走吗？我马上说，渴望地看着她。

　　慢慢地，她放下啤酒，低下了头，用双手托着。

　　靖，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已经结束了。她轻轻地说。

　　可是…可是我最爱的依然是你，你明明知道……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芸很需要你，更何况…更何况我已经有了Jack，我爱的已不再是你了……

　　你说谎。我站了起来，大声地对着她吼。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J根本就不是你的男朋友，从你刚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
　　你根本就没有男朋友，你爱的还是我，对不对。

　　不对，不对，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哭了起来。

　　我坐了下来，看着她，左手摸着她的头，轻轻地说，静，对不起，我是不应该那么大声的对你说话的，对不起。

　　她开始放声大哭。

　　对不起，静，对不起。我把她搂进怀里，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越哭越厉害。

　　好了，没事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一定会很幸福地生活下去的，相信我，一定会。含着泪，我坚定地对她说。

　　她依然在哭。

　　搂着静，我忘记了所有，我只知道现在静就在我身边，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这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其它的就让我慢慢地把它淡忘，让它随风而去吧，拥有了静，就是拥有了一切。

　　我紧紧地搂着她，害怕她会再次地离去，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忽然，她推开了我，站起来，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平静地说，靖，你还是回去吧，芸在等着你。

　　我愕然。我想不到静会这样说。

　　芸今天早上找过我，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我知道她很爱你，她不能没有了你，没错，J的确不是我男朋友，不过这不是他是不是的问题，而是我们已经是没可能的了。她说得很平静，却依然流着泪。

　　可我最爱的是你啊。

　　或许你最爱的是我，但你也爱芸，没有了你，我还可以活下去，但芸不能，她需要你……

　　难道我就可以没了你吗？我站了起来，走上前，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继续说，静，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

　　靖，你不要这样，芸是我的好姐妹，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她一边擦泪一边说。

　　难道你就忍心看到我受到伤害吗，没有了你，我还能活下去吗，你已经离开我一次了，请不要再次的离开我，我很承受不住的。我哭着说。还记得这个戒指吗，是你上次走之前留给我的，说让我送给一个我爱的女人，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留着，没有送给任何人，甚至是芸，我就是想等你回来了可以亲手帮你戴上，这你又知不知道？我脱下手上的戒指，递到静的眼前。

　　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总之我们就是不可能，这个戒指也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了。她哭着大声说，夺过我手中的戒指，用力地往窗外一扔。

　　我飞快地走过去，幻想可以把它接住，可是，它还是掉了下去，消失在下面的一块大草坪中。

　　静，你……我看着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她哭着，左手指着门口，让我离开。

　　你走啊……她大喊，然后走到我背后，硬把我推出了门外，接着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

　　静，你开门啊，静……我站在门外，哭着喊。

　　她没有回答。我只听见她哭得好厉害。

　　静，我求求你，你快开门啊，我知道，你还很爱我，对不对，你不会这么狠心丢下我的，你快开门啊……我用力拍门。

　　靖，你走吧，我们再也不可能了，你走吧，也算我求你了，走吧……从屋内传出来了她悲伤的声音。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的残忍，难道你就真的那么狠心吗…我不走，你不开门我不会走…

　　我就在门外等着，一直到你开门为止……说完，我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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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地上，背靠门，双手抱着膝盖，两眼无力地看着前方，眼泪不停地从她的眼里流出来，仿佛涌泉。

　　闭上眼睛，她双手合拾。她在祷告。

　　靖，对不起，我不想芸因为我而受到伤害，那样的话，我就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了，芸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再回来，所以我拜托芸照顾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很爱你。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有点不知所措，原来以为回来了，你可以继续让我依靠，可当我回到来的时候，我得知你和芸已经在一起了，尽管我很伤心，但我不想对你们造成任何的影响，特别是芸，她经不起那样的刺激，所以我就要和我一起回来的Jack充当我的男朋友，希望那样就不会有事，当时的我只想看看你们，真的，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很想念你，特别是发生了事情以后。靖，对不起，我爱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希望你会原谅我。

　　含着泪，她走上前，拿起电话。

　　对不起，先生，如果你不是这里的住客的话，请你离开。不知在什么时候，一个陌生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是小区的警卫。

　　你说什么，我朋友就住在里面。我抬起头，对着他大吼。

　　你朋友？先生，刚才就是住在里面的林小姐打电话给我们说你在骚扰她的，她想请你离开。他不快不慢地说。

　　什么？我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用力拍门，大声地对里面喊，静，你开门啊，静……

　　先生，对不起，请你离开。他抓住我的手，阻止我拍门。

　　你走开，不关你的事。我向着他喊。静，你开门啊，静，你开门啊……我继续向里面大声喊。

　　先生，请你离开。他很用力地把我拉开，然后又硬拉着我下楼。

　　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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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拦在了小区大门外。抬起头，我无力地望着五楼，泪水像是缺了堤的洪水般向外涌。

　　静，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绝情，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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