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一章报恩
“未曾想谢大人阅历丰富,不知所求为何?”柳青礼犹疑片刻,出声询问。
谢誉像是早已料到柳青礼会这么问,不免弯了眉眼,道:“柳大人谬赞,所谓见世面,不过是知晓世事的一面。事成之后,但求大人允我入昭狱,一见故人叙旧。当然,谢某自不会做什么令大人为难之事,如若东窗事发,大人也可供出谢某以求自保。”
柳青礼沉思片刻,“这然不是难事。但是柳某也想问一问大人,前朝端颖公主尚且无力抗衡皇权,大人又如何阻止小女此番飞来横祸?”
谢誉心情很好地笑了两声,“与大人通气是应该的,端颖公主自是无力抗衡,只能用灭口这一下下策,与那太尉之子落得了一死一囚的凄惨下场,这桩婚事最终不了了之。令爱冰雪聪慧,美名远扬,谢某略有耳闻,自是不愿看到如此,欲助其脱离苦海,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若有陛下出面...”
盖碗被打开,盖上水珠细密,盏内茶汤已变得温凉,蒸腾出的雾气不再如先前一般飘忽地有力,离了茶盏边缘便消失不见。
“大人与谢某都心知肚明,在朝为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已至此,柳青礼自是明白谢誉所谓何意。若宣王豢养私兵一事败露,龙颜大怒必是情理之中,轻则抄家、落狱、流放,重则全府上下连带九族斩首,至此,婚事自然作废。
柳青礼看着谢誉上扬的唇角,面上是事不关己的从容之态,已至四月,室内已然有了热气,可他却仍觉心底发凉。
这位在朝堂初出茅庐的谢大人,实在是语出惊人,与他相处、实在是太易让人胆寒。
殿外晚霞灿烂,飞鸟点缀于苍穹之上。宫苑残阳三万顷,不逢飘零,天外孤鸿影。即为人父,自是不愿见到爱女如失群之雁飞翔天外。谢誉静静地等着柳青礼的回答,晚风带动窗子,颤巍巍的发着声。
柳青礼终是起身朝谢誉行了标准的拱手礼,起身道“若大人已有对策,为保小女余生欢喜,柳某愿与大人同谋。”
谢誉朝柳青礼颔首,将茶盖放回碗上,碰撞之声清明,似是昭显愉悦一般。他眨了下眼,看向柳青礼:“如此,谢某自当全力以赴。”
暮色沉沉,谢誉准备离宫时,已至酉时三刻。
琼林苑前厅仍有不少人在高谈阔论,醇厚的酒香飘的满宫都是。经酒香一熏,仿佛刚刚在偏殿饮的茶都变得寡淡起来。
谢誉酒量不差,贪杯之时醉意也不会上脸,他微眯了眼睛,独自向宫门走去。偶尔掌灯的宫女太监走过,皇城也不显得太过寂静。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却又像是远在天边。宫墙之下慢慢显露出一人的身影,斜靠在宫墙上,宣如霞举,意气飞扬。
温谦听闻脚步声,望向谢誉,偏头笑道:“谢大人怎得在此?
天色昏暗,谢誉看不清温谦的表情,他上前几步站定,回道:“自是回府,不知少将军在此,等候何人?”
温谦气息略微不稳,却字句清晰:“春日宴,晚风吹满头。恰逢其时,与大人不期而遇。”
春日的夜晚明是微凉,谢誉却莫名觉得周身环境都变得略显粘稠,他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温谦:“少将军,醉了?”
温谦上前到谢誉面前,“或许。所以可否劳烦谢大人,捎我一程?”
谢誉掂量片刻,“若将军不嫌弃,那边请吧。”
马车内放着潘邵备好的手炉,谢誉放在身侧,另一边坐着温谦,他捏着鼻梁,似是有些不太舒服。
车内空间有限,谢誉皱了下眉,这手炉放在旁边,周身莫名热地厉害。
“谢大人,你这车里怎么这么热?”温谦往窗子靠了靠,离谢誉更近了些。谢誉才发觉,热的不是手炉,是温谦。
和着热气,温谦身上的屠苏酒的味道便显得越发浓郁醉人,谢誉甚至觉得自己腹中也开始酒劲上涌,令他脑袋都变得不那么清明。谢誉揉了揉眉心,道:“少将军,你身上好重的酒味。”
温谦吸了吸鼻子,“是吗,谢大人多多包涵。许是宴上碰到位大人,一劲儿给本将军敬酒,还说自己家中有女绝世荣光,好像叫什么...额,胡侍郎?”
谢誉心中了然,胡靖竹确实家中有庶女正值妙龄,可温谦尚未娶妻,三品官员家中庶女又怎得与二品少将军谈婚论嫁?
“胡侍郎为人健谈,想必是见将军投缘,心中欢喜,便多饮了几杯。”谢誉道。
“谢大人当真认为他是觉得与我投缘才多敬几杯的?”温谦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向谢誉,“虚情假意,本将军还是觉得与谢大人更为投缘。”
谢誉嗤笑一声,“倒是将军抬爱了,与将军投缘之人太多,谢某不敢当。”
未听到温谦的下文,谢誉便抬头看去,温谦还在看着他,目光如炬,快要将他盯出洞来。
马车行驶过大小街巷,轣辘声落在谢誉耳中,不复沉稳缓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扣住温谦的下颌,弯腰俯视着温谦,疾言道:“他给你的酒里加了什么?”
温谦略略皱了眉,眼里带着火一般,目光烫地谢誉有些生气,加之沉默不语,谢誉才忽觉,人无语到极致之时确实是会被气笑的:“怎么敢的,什么都往嘴里吃?”
温谦没有反驳,静静地看着他,鼻尖近在咫尺,与谢誉呼吸交缠。谢誉只觉落入了温谦的眼底,周身似乎尽是喧闹热烈的欲望,他道:“温赋溢,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大人,温府...”潘邵撩了车帘,伸头说道。待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而过,潘邵眼睛蓦然瞪大,身体比脑袋更快地合上车帘,仿佛信息过量,让他的脑子半晌都是空白的。
谢誉这才发现他与温谦之间的距离好像过近了,他甚至无暇去想潘邵会以为些什么,只顾连忙松开手,欲坐回原位去,在此期间还不忘说一句“我管你做什么。”
温谦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掌中手腕略显瘦削,触感温凉,温谦不由地攥紧,传递着属于他的炽热滚烫。谢誉使力抽回,却无济于事,他挑眉朝温谦道:“少将军,你弄疼我了。”
温谦答非所问:“谢大人,你身上真好闻。”
谢誉就着这个要坐不坐的姿势,轻笑一声,哼出的气息缠绵在温谦的面颊,语调上扬:“少将军,你应是醉了,回府睡罢。”
温谦目中带笑,握着谢誉的手腕往自己身上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谢大人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扶我一路,是否可抵当日之恩?”
阒寂无声,谢誉脑中忽然莫名浮现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时间,天地间静地似乎只余下他们二人,在这狭小的一辆马车中四目相对。他用被温谦攥住手腕的那只手重新捏上温谦的下颌,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乐意至极——如果真的只是让谢某扶将军一路的话。”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