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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我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趣啊，都是些没营养的话。”卢瑞粼皱了皱鼻子，当然，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谭乐发觉，尽管卢瑞粼表面上看起来是生人勿近的，但与人交往，反倒是容易敞开心扉的。
她很喜欢听卢瑞粼说话，她其实小动作很多，表情也很丰富，一路上基本上卢瑞粼说，她听，时不时简短地插入。
话题逐渐从卢瑞粼的身上转回了她的身上。
“腱鞘炎发作的时候还要做面包是不是很辛苦？”
谭乐看着自己的双手，点了点头，“发作的时候是蛮不舒服的，不过我也已经有自己的应对办法了。相比于之前的工作来说，至少我现在做的是我想做的事情，压力已经小很多了。我应该知足。”
“刚刚你说，我是别人家的孩子，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妈妈我转行的事情，我撒了一个很大的谎。因为离得远，所以她们被我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我也不是一个好孩子。”
谭乐的眉宇间簇起淡淡的哀愁，扯得卢瑞粼的心往下追了追，是浸湿了水的衣摆。
“不过，人之常情，我这么安慰自己。”话锋转回来，谭乐轻轻柔柔地说了这么一句，地铁的轰鸣声震荡着两人话语间暗淡的雨雾。
卢瑞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末了，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谭乐的后背，是支持，也是安抚。
“谢谢你。”
卢瑞粼无奈地笑了，“你好像总是对我说谢谢。”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
谭乐摇了摇头，却听到她的下一句话，
“因为你值得，值得得到支持，尽管我的支持微不足道。”
车厢摇晃，摇晃着流动在彼此间的温暖。
变化在无形中发生，除了一周一次的舞蹈课，两人的交集似乎变得更多，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人潮中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兢兢业业的两滴无名小水滴，又或许她们住在一片相同的社区，
又或许是因为，一些未能明了的情愫。
生活中多了很多“偶然”，“偶然”地下班碰到卢瑞粼来买面包，于是顺道一起吃个晚餐，“偶然”地下课都不想坐地铁，所以选择一起沿着街道慢慢走上一会儿。“偶然”地开始分享一些，路边的花花草草，地铁上的奇怪人士，和此时此刻的心情。
又一个周二的晚上，谭乐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坐在桌边看手机的卢瑞粼，她熟稔地走过去，“今天下课这么早？”
“是啊，今天我们老师下课早，赶着去约会呢。”
“想吃什么？”
“咖喱饭怎么样？”
“好啊！”
去餐厅的路上，有个个子高高地，眉目俊朗，穿着时髦的男生上前搭讪，态度有几分轻浮地问：
“你好姐姐，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似乎是个常用搭讪技巧的人，一声姐姐夹得绵长，举重若轻。
他询问的人是卢瑞粼。
谭乐并不惊讶，默不作声，看着卢瑞粼的反应。
“不了谢谢。”卢瑞粼收起刚才和她说话时的生动，换成冷淡。
“加一个吧姐姐，你好漂亮，你是有男朋友了吗？”男生举着手机，有些固执，固执地让人反感。
谭乐被他身上浓重的古龙香熏得直皱眉头。
“我不喜欢男的，我喜欢女生。”卢瑞粼有些不悦，拉着谭乐往左边站了站，直接开口。
潮男显然惊讶到，却没有收回手机，上下来回扫视着卢瑞粼，嘴里嘀咕着，“别吧姐姐，没必要这么糊弄我，你看着就是直女。”
这话显然是很冒犯了。
“把你的下半身从脑子里放出来就看出来了。”谭乐忍不住开口，此言一出，潮男的脸已经绿了。
他还想反驳，却被卢瑞粼一个眼神顶住。
“我们走”卢瑞粼怒瞪过去，有些无语，虽然这种事她常碰到，但还是觉得气闷。
“还得是你会说，我就只会骂他。”
“不客气，我朋友是开纹身店的，经常有难缠的顾客，跟她学来的口头功夫。”谭乐比了个OK的手势，笑眼盈盈。
两人继续走着，谭乐随口问，“你真的喜欢女生？”
“真的呀。”
谭乐背着手上了马路牙石，想到好几次看到的她手指上的戒指，有些晃神。
“怎么了？你害怕吗？”
她慌了，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害怕呢...”
在牙石上站定，她认真地看着卢瑞粼的眼睛，“我也喜欢女生。”
她看到那双上挑的狡黠的眼睛露出了几分了然，然后弯了起来，露出了笑意。
“我猜到了。”
“第一次见你，就猜到了。”
谭乐背着手，就这样定在那儿，忽然地有一些气恼，一向自诩敏锐的自己，竟然要晚她一步，为这幼稚的好胜心，她面上发热，而目光又被那狡黠的眼睛抓住，脱不开去。
“那你...”
“什么？”笑意更重。
“你的，你的肚子饿不饿，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饿了。”她跨下来，自顾自地往前走，将心里的问题咽了回去。
她总是这样，习惯了临阵脱逃。
“你在想什么？”
卢瑞粼夹着猪排，看着魂不守舍的谭乐，哭笑不得，“是不是我刚才跟那个人说话太凶了，吓到你了。”
“嗯？没有，要凶，大概也是我比较凶吧。”谭乐低头吃饭，不敢去看她。
当两人坦白了取向后，吃饭似乎也变得别扭了起来，似乎从前是好的朋友，而现在，那些意味着朋友的举动，都有些意味不明。
谭乐心想，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心怀鬼胎，心术不正，另有所图的缘故，所以不知不觉，就要避开来自对面的目光。
这顿饭吃得实在是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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