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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贪官
幼时,村中有一书呆子,人们总喜欢称呼书呆子为“神童”。那呆子有什么好,比他穷,比他矮,不玩不闹,只会死读书。可他爹总喜欢骂他“林虎啊,你的脑袋瓜子咋不开窍,成天只知道玩,学学人家杨龙!”
爹骂得多了,他看杨龙愈发不顺眼。
呆子家家境贫寒,每日上学前,还得去割草喂猪。一日,从私塾回来,他骗杨龙,说他知道哪里有上好的草料。杨龙一听,眼睛亮了。
山里有一捕兽洞,表面拿树叶细枝盖住。他领着呆子到山里,趁着呆子不注意,绕道身后,猛地一堆,呆子猝不及防地踩空,眼看就要往下坠。“林虎!”
他窃喜。
“嗖!”一道绿光闪过,一阵花香袭来,少女出现在眼前,把杨龙拉住,轻轻一拉,把杨龙拉到洞旁。
“这样不对。”少女穿着鲜艳的红裙,对他摇摇头。
小小的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什么是美人,如梦如幻。
杨龙真是个呆子。他说自己是无心之举,杨龙便信了。
少女离开后,他总是梦见她。梦中的她,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年岁愈长,他与杨龙的差距愈大。少年时,杨龙成为村中第一位秀才,他还在背三字经;弱冠之年时,杨龙成为村中的第一位举人,爹疏通关系给他买了位秀才。
“竖子啊!”他爹时常气得对他破口大骂。一次,气急攻心,爹倒了,再没醒来。
娘素来溺爱他,不管他做什么,娘都会捧着。爹去世后,再也没人管着他。
他靠着家中丰厚的资产,一步步成为了县令。而杨龙,日子愈发难过,自成为举人后,屡试屡败,屡败屡试,仿佛走进死胡同中。杨龙已才尽?自然不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少不了他的手笔。
为什么会忆起往事?年过中年,他闲来无事?一切皆因他染了花柳。
当官的日子了然无趣,他变着法子寻快乐。
初到该县上任时,他闲来无事,在路上闲逛,闻到一阵花香。那花香,与他梦中的花香,重叠在一起。他寻去,只见一着装艳丽的女子正在挑选饰品。
他问身边人可否认识那女子。
“大人,她是如春苑的妓子,不足一提。”身旁的小厮说道。“如春苑有花魁,年轻貌美,比她好上不知多少。”
女子选好饰品,付钱离去。
他若有所思。当晚,便去了如春苑,点了她。
病情越来越重,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最爱他的娘亲。早已于十年前仙逝。今日,他难得有精气神,唤来小厮,抬他到山里。
他无力地躺在轿子里,轿外的山林绿意盎然。
“大人,此处有一土地庙。”轿外的小厮说道。
他缓缓睁开眼睛。“扶...我...出...去...”
小厮小心翼翼地把轿子放到地上,把他从轿里扶出。
庙前的大树下留下斑驳的阳光,空气中漂浮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小厮把他扶到大树底下,他挥手让轿夫和小厮离开,傍晚再来。
轿夫和小厮依言离去。
他靠着树旁,身上的脓疮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微风袭来,她跑来,见到树下的病人,明显一愣。
愈发熟悉的花香,在梦中出现过几百上千回。“是...你..吗?”
她抿嘴,化为一片树叶,飘到树上。她不喜此人。
他看着一闪而过的少女,以为自己眼花了。“怎可能是她?”他苦笑道。
“土地神啊!如若您天上有灵...请听听本官的倾诉...”他刚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家中妻妾成群,可他还是按捺不住拈花惹草的心。如春苑那位与少女有一样香味的妓女,是他的心头好。只是,他偶尔还是回去其他地方“开开荤”。有一回,一歌姬把身上的病传了给他。他又把病传给了如春苑的那名妓女。
他愧疚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亵渎了那名少女,只是很快清醒过来,再也没去过如春苑。
大夫说,有法子能暂缓他的病情。他有钱,大夫有法子,于是,他的病症没有发作得很快。
“听说,那妓...姑娘被赶出了如春苑...”他缓缓说道。妓女是生是死,他不关心。他只是,不想自己那么早死。好在,娘死得早,不然,得多操心。
“本官明明有那么多金银珠宝...”他的呼吸不畅。
当官以来,县内上缴的税,他隐瞒虚报,大半入了自己的囊中。还不够,农民的土地可值钱。他变着法子,把县内的田地收入囊中,让农民来租他的地。
曾有一农户来求他,说家中女儿得了血症,需要大量银钱,让他网开一面,少收点。他自是不应。农户坚持了一段时间,便放弃了。
“他家女儿干本官何事...”他似在喃喃自语。不过是一贱民,也敢来求他。后来,听人说,农户的女儿似乎去世了。可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他要是每人都帮,岂不累垮?
她隐身在树上,听着他讲的事,吃惊于世上竟有如此之人。
“本官又不是菩萨...”他气若游丝地说道。
大夫的法子有效,只是延缓他的死亡。如今死亡即将来临,家中的妻妾见他如此,明面上对他笑嘻嘻,背地里做着什么,他一清二楚。成婚多年来,家中无所出。他本以为是妻子的问题,于是借口取了两门妾室。不过,依旧无所出。
他顿感不安,暗地里寻了大夫来瞧。大夫把脉过后,凝重地告诉他,由于多年亏空,身体不便。说得隐晦,他一点便懂。
那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见到过世多年的老爹拿着拐杖来打他,骂他。“不孝子!”
看完病,他回家便与妻子商量要收养孩子。妻子不问什么,点头应允,更是说交由她包办。
几日过去,妻子领了一名三岁模样的男孩回来。
“婴儿好养些。”他回房对妻子说道。
“老爷,此儿瞧着乖巧,人也聪明伶俐,自小便没了爹娘,”妻子热情地挽着他的手腕。“妾在他跟前说,老爷和妾是他的生身父母,他无一怀疑。再者,妾瞧着他欢喜,好生培养,没准他日后能官至三品,为咱们林家光宗耀祖。”
他思忖道。“罢了。”毕竟要交由妻子养,还是稍顺着她心意为好。
养子养了几年,与妻子长得愈是相似。
一日,他准备外出时,碰到养子,养子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日安,父亲。”
他看着身旁的妻子,再看看养子,道。“华娘,儿愈大,愈随你。”
妻子帮他理衣冠的手,顿了顿,笑道。“古人常说,亲人常相处,久而久之,便愈发相似。何况,我们又是一家人。”
他不做他言。此时,他刚遇上如春苑的姑娘,如胶似漆的时期,无暇分心。
后来,他染病。妻子对他嘘寒问暖,悉心照顾。而那两小妾,怕得终日不出房。
他看着闹心,随便遣散了两人。
“华娘...真是个顶好的女子...”他忆起,他们新婚的头几年,也是有过如胶似漆的日子。不知何时起,他被外面勾去了心思。华娘也不恼,把府内操持得井井有条。
她听着底下人的述说,心想,此人真不好。
“杨龙过得如何...”他渐渐闭上眼睛。原来,人离开前,是会回忆起种种,好的,坏的。“哦,他在邻县当官...”
她跳下树,去察看他的情况。
闻着扑鼻的花香,他微闭的眼睛强撑着睁开。
她在他的面前现了身。
“...”他颤抖着双唇,却说不出一句话。他想起,自己竟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如今见到心念的少女,才悔不当初,恨不得挖坑埋了自己。奈何,他日薄西山,连抬手的气力也没。
“你...还是...老样子...”他说完,便断了气。
她认出,他是以前做坏事的那小孩。
日落前,小厮和轿夫依言来接他,却只见到一具冷透的尸体。
小厮吩咐轿夫抬起尸体,放进轿子里,面色如常。
她坐在树上,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
当晚,林虎的葬礼悄悄下葬,无声无息。
林虎的妻子-华娘坐拥林家庞大的资产,接回自己的情夫。而所谓的养子,则是华娘和情夫所生。
“我们往后好好的。”他们三人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林虎作的孽,最终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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