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明月霜

　　在第一束阳光照进门缝的时候，天亮了。大堂内的朦胧瞬间散去，冷月霜的眼皮也被倾泻的光线照亮了一片。

　　她蒙蒙的睁开眼睛，感到有点头痛。慢悠悠站起来，收拾好，把店门打开。

　　渐渐地，街上的叫卖声也响起了，有早餐摊上蒸包、烙饼的香气传来，行人也从路过的一个两个变得多了起来。

　　太阳升起的正好，多么有生机的一天。可这样的早上，却感染不到冷月霜分毫。

　　她甚至没抬头看一眼外面的晴朗，只觉黑夜不够长，不能多休息。

　　一夜的半梦半醒，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走几步就要打哈欠。

　　店里的人也慢慢开始忙碌起来，冷月霜迷迷糊糊的在店里打扫着。

　　此时玉换锦也从房间里收拾好了出来，走到楼梯边视野开阔处，看到楼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些疑惑，想说话，奈何距离太远，喊起来太刺耳，便没有作声。

　　眼睛倒是不自主的朝柜台看去，看着糕点已经消失在柜台，笑了笑，便下楼往后院打水去了。

　　冷月霜并没有发觉玉换锦的出现，神伸懒腰，把凳子从一张桌面上拿下来，顺势坐下，一手撑着头，等客人上门，却忍不住打起了打瞌睡。

　　“喂！你个丫头片子！在这睡觉不挡路吗，你坐这倒是稳当了，让客人往哪坐啊！”

　　迷蒙间，一道激烈的声音自冷月霜耳边传来，像是突然在她的脑袋里撞了一口钟，她忽的从凳子上立起来，大喊到：“谁！什么人！放马过来！”

　　那人被她吓得往后倒了两下，说：“你个丫头片子，你……你这是干嘛！要造反啊！”

　　冷月霜揉揉眼，往后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姨娘。她顿时放松了下来，撇撇嘴，就往一边去了。

　　睡又不能睡，挨到下午，倒不如找点事做来的精神。

　　人在犯困的时候，心情总是格外的专横无畏，什么也懒得顾及，于是她没有在意身边的老姨娘，直接朝着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你干嘛去！想跑是不是！”老姨娘突然一声喊。

　　此时冷月霜已经走到了门口，闻声停下了步伐说再喊，就杀了你。

　　说完便踏出了门槛，只听得老姨娘在身后大叫“你敢”、“我楼里也不是没人”“你可别想跑”云云。

　　冷月霜来到街上，路过一个个眼花缭乱的摊子，随机在两个摊子前拿起几个工艺品把玩两下。

　　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钱，玩两下就又放下了。好在她也不是漫无目的行走，才觉得没那么无聊。

　　拐了一条街，走到尽头，熟悉的门头，熟悉的小二。

　　走进门，放眼望去，依旧是零零散散的客人在喝酒。

　　冷月霜直直的走到小二面前，问道：“有长刀吗，借用，马上还”

　　“报上号来。”

　　“夜霜。”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老大。冷月霜招呼一声，自他这挑了一把衬手的长刀，准备离去。

　　“刺客，没有武器？还挑一把不方便携带的长刀？”老大问道。

　　“临时有别的事，短刀用不上罢了。问太多干嘛，你只管拿钱，我只管办事就是。”

　　一回生，二回熟，去薛府的方向，已经走得轻车熟路了。

　　出了酒馆的门，顺着薛府的路就过去了。到了地方，依旧是那两个门卫。

　　“不用我多说了吧。”冷月霜直接开口道。

　　“我说小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比议事的人来的还勤快啊。”

　　“还不快去！”冷月霜也不像前两次那样客气，呵了一声。

　　随着门卫通报返回，大门一开，这次倒是没有人出现在门后。不过门卫捎了话来，不紧不慢的说：“欧阳少爷已在竹林等候了，你过去吧。”

　　跨进大门，冷月霜这才细细看起了府邸内的陈设。前两次都被人带路，注意力总被身边的人分散，无暇顾及他处。

　　这次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府邸赶路，一路碰到府里的陌生人，还有点心生尴尬。

　　好在通往竹林的路好找的多，走过一次也有印象了。顺着前院侧边的石子路，绕过一行房檐就到了。

　　冷月霜行至目的地，就远远地看到前方一点人影。

　　再走向前，待到近处，便看见欧阳澈端坐在一旁的石桌前静坐，看上去有些等候多时的样子。

　　冷月霜继续走近石桌，把刀横在了石桌上，思考着该说点什么话比较合适。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欧阳澈先发话了：“你今天，怎么看着没精打采的，黑眼圈都出来了，难道楼里那老姨娘让你干了一晚上活？”

　　“看得出来我犯困？哈欠。昨晚没睡好，白天在楼里又不能休息，来去都是要醒着的，在那边瞌睡的厉害，倒不如过来切磋一下提提精神。”

　　“看你今天这样子，怕是没打赢的话，明日又要继续过来切磋了。”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我不来才好麽？”

　　欧阳澈笑着摇了摇头，没回答。拿起冷月霜的刀，拔出刀鞘观赏把玩了起来。

　　“你这刀看着还不错，打来到到怡红楼之前，也是一直带在身上的麽？”

　　“一把普通的刀而已，还给我。”冷月霜说道。

　　只见欧阳澈不仅未归还，还边看边站了起来，踱着步说：“你这把刀，比我的轻了些，好久没用过这样分量的刀了，挺不一样的。不如你这把借我用用？”

　　“你，故意的是不是？说了还给我。”

　　“不正面回答就当你默认咯？”欧阳澈回道。

　　“你……”冷月霜冲过去要拿刀，可是这欧阳澈比她还要高一个头，力气自然比她大的，也就不是那么轻易地能拿到。

　　冷月霜探着身子抢夺两下，欧阳澈也若有似无地，顺势躲了两下，没有让她够到。

　　冷月霜突然意识到这行为的异样，仿佛被欧阳澈戏弄了一般，心中有种羞赫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在过去她不从曾熟悉，她觉得陌生又奇特，于是在不解的心情下，这种羞赫反倒转成了急切与恼怒。

　　“欧阳澈，看招！”冷月霜大呵一声，手掌立起朝欧阳澈劈去，欧阳澈见情况不对，猛地一闪，随之将刀插在了地上。

　　冷月霜径直将刀拔起，手持刀柄，朝着欧阳澈的方向跑了过去。

　　“诶……别啊……冷姑娘……来真的啊。”欧阳澈往后倒退了几步，边说边摸着自己腰间的刀。

　　“铛”的一声，两把刀撞在了一起。

　　“冷姑娘，别这样，闹着玩的。”欧阳澈解释到。

　　然而冷月霜并没有听他的解释，手握刀柄换个招式继续进攻着，道：“那你看现在还是不是闹着玩。”

　　欧阳澈见状也不敢马虎，迎头相拼。

　　刀光剑影间，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了。两人还是不分胜负，停顿间，又是满头大汗了。

　　“冷姑娘，我说，刚才算我不对，但是呢，你也还是别太费力气了。我承认你的刀法简练又毒辣，但无论如何，我定是会全力接下你的招数，否则皇城和皇上的安全，我有何脸面维护。”欧阳澈气喘吁吁的说道。

　　冷月霜也不理他，一个箭步又冲过去，欧阳澈也难以作休，只好迎着冷月霜的进攻。

　　叶落尘扬间，几个回合过去，两人忽的在某一刻停止交战了。

　　这停战，看起来并不像谁压倒了谁的情形，是冷月霜看起来明显的困乏了。

　　接下最后一个格挡后，她没有再行动。而是一只手扶着腿，眼睛看着地面喘息着，略微歇息。

　　欧阳定定的看着她，又怕她突然来袭，摆着阵势在等待中观望。

　　不料想冷月霜喘息歇息片刻后，竟转身摇摇晃晃，朝着石桌走去了。

　　欧阳澈见状也收起了阵势，疑惑地看着她的行动。

　　“就不打了？”欧阳澈询问道。

　　只见冷月霜坐在了石凳上，把刀扔在了脚边，双手也放在石桌上，头枕着胳膊趴下了。

　　欧阳澈疑惑地走过去，想一探究竟。走近一看，发现她双目紧闭，呼吸声渐渐由浅入深，连带着背部，均匀的一起一伏。

　　竟是睡着了。

　　欧阳澈摸摸鼻子，许是没想到她今日能困得直接睡过去，又不好打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真是够困的啊，是楼里活计繁多？还是昨晚上因什么烦心事没睡着？”欧阳澈接近自言自语的询问。

　　没有了两人的打斗声，竹林里渐渐安静了，只剩了绿浪、虫鸣和鸟雀声。欧阳澈端坐着也无事可做，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她，想等她醒来再交谈。

　　然而直到天渐渐黑了，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有些夜风来袭，冷月霜缩了缩身子。

　　欧阳澈见状，把氅衣脱下，走到她旁边，披在了她身上，自言自语道：“刚出了汗，又睡着吹风，别伤寒了要怪我啊。”

　　欧阳澈站着看她睡着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道：“不过嘛，你睡着的时候，倒是看着安静的多。”

　　欧阳澈返回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

　　没有了氅衣，风自领口和袖口灌的快了些，蚊虫也更容易叮咬。

　　欧阳澈紧了紧领口，挥了挥身旁的蚊虫，发觉再待下去也不是明智之举了。

　　他看一眼安睡的冷月霜，又抿抿嘴，端放在腿上的手掌，也将布料抓起了一点褶皱，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下不定主意似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