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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
“黑田女士,请问你知道死者身上的这些伤痕是从哪来的吗?”
检验科的人员在质询,目暮警官与那位侦探少年也站在一边,他们同样面目严肃,等待着女士B的说明。
心里思考的事越多,她就越发面无表情。
将新获得的“辅警”身份卡放在一旁,黑发的女士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
她平静地看向黑发侦探胳膊上那两道疤痕,下意识用右手捂住左臂同一处,隔在肌肤之外的衬衫被捏出褶皱,但女士B终究没有让那些警官们等太久:
“这是我们在做实验时不小心误伤的,昨天已经去医院看过了。”
灵魂背后的本体不会说谎,这确实是真话,知晓获得身份牌所需要的步骤后,女士B就打算去医院一趟,但若是自己没有疾病,估计那张“医生”牌并不会获得什么进展,加上痛觉本就屏蔽了大半,她干脆利落给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血液从皮肤的疤痕上溢出,她却没什么反感,除了系统外没有人知道这是她自己动的手。
但系统并不想看见她受伤,于是黑发侦探坦然地拿起刀表示自己也可以做同样的事。
一时间女士B不知道该无语还是该为系统的贴心而心软。
清楚这是刑警们探案的必要步骤,不过这些伤显然和这件投毒案的真凶无关,女士B抑制住自己想要冷嘲热讽的冲动,她知晓现在的行为是在迁怒。
她并没有背靠警视厅刑警们那样可以搜查其他公民的权限,手里只有一些另一位死者提供的丈夫姓名与资料,而那些材料也早已经作为摆放在书桌上的证据被封存了,即使想要找到给茶杯口涂毒的人也无从下手。
所以,黑田千鹤,你要知道,现在是你需要警察们破案。
强行理清一团乱的思绪,按下心底那些糟糕的想法,在向身边的女警示意后,女士B快步走到门外,没去打扰刑警们的工作。
陆续有公寓其他的邻居经过,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时还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不过很快又被请离。
作为报案人和第一现场发现人,黑发女士应该还要在这里留很久。
【宿主,抱歉,系统没法给你提供其他帮助。】
女士B重新坐回到最开始的台阶上,她抬起头,从楼道里的窗户向外看,眼中的风景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静物毫不关心与它们无关人的死活,永远都只是静静注视着。
【我知道,没关系。】
【宿主,犯人最终会被流放进监狱的。】
【……进监狱就可以了吗?】
迟疑了几秒,女士B才在意识里给出了系统回答。
黑色的长发依旧温柔披散在肩上,但那深黑色的瞳孔里面,杀意化为寒星,如夜空一样点缀在其中。
嗡鸣的噪音继续在意识中响起,或许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系统将音量调低了很多,过了一段时间的调试,它才小心翼翼继续开口:
【宿主,如果……如果是对系统而言的话,犯人最终被绳之以法就是游戏胜利。】
系统本质上只是一串数字,更何况它连实体都不存在,也并不了解它主人此刻内心的想法
与它同一批的系统们并不允许被拥有自我情绪,它如今所拥有的情感变动是在这些年中逐渐模仿学习得来的,虽然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但它甘之如饴。
即使如此,在同意有栖川瞳的一切想法之前,它仍安静地表示自己的意见。
【还有,船员并没有杀人的权限,根据这个世界的法律,杀人是会被流放的,所以……】
它没有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士B是否可以杀人这件事提出任何异议,所有一切的行为都遵循着依据宿主可以做到任何事来进行参考,或者换句话说,若黑田千鹤真得恨到在警察们追查到犯人后要去报复,系统也只会默默为她规划路线,而不是继续劝说她不要违反规则。
但系统并不想自己的宿主被流放,但这只是想法,若与主人的行为相违背,它仍会以有栖川瞳为先。
这是刻进它身体内的法则。
女士B当然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微微敛眉,平静地低下头。
如果这是系统想法的话。
【我……知道了,没关系。】
*
案件的进程并不顺利,即使找到杯中茶水的毒来自壶口,但从那只茶壶上并没有找到除死者之外的指纹,毒药更是违禁品,市面上根本不可能买到,从两位死者的人际关系查起,房屋屋主丈夫的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即使从工藤新一的推断里能够在死者最熟悉地方下毒的嫌疑人只有她的丈夫,但想找到他明显还需要时间。
书房起码被三批人搜查过,那位嫌疑人丈夫,死者屋主自己以及被邀请上门的白川葵,但除了找到几张和工作有关的软件照片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线索。
而眼下似乎唯一能再调查些什么的,只有那位报警的那位黑田千鹤女士。
虽然得到信息的概率几乎为0,但刑警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缝隙。
“所以在找不到那位嫌疑人的情况下,你们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工藤新一注意到女士B双臂在面前交叉,身体略微后倾,明显是心里防备的姿态。
他一时有些紧张,不过已经提前跟目暮警官说过她或许有些精神问题,警察们的态度也表现的非常谨慎。
事实上她也确实与这起投毒案无关,只是刑警们眼下从还在警视厅的同僚那里,稍微查到了些别的东西。
“黑田女士,你知道白川葵的财产继承人是你吗?”
她显然一愣,原本冷漠的神情都瞬间舒缓了下来,眉目间满是无措,完全没有表演的痕迹。
“财产继承人……是我?”
黑田千鹤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但很快她像是知道了什么,背部重新挺直,双手放到了面前的书桌上,戒备的状态悄然消失,
“我现在知道了,所以这个事情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不,这只是出于我个人的立场想要向你说明的,毕竟白川葵侦探也帮警方破了不少案件。”
对于这位侦探的突然离世,他们警视厅也感到心情沉重,自然也不愿意眼见他的遗产被陌生人占有。
只是那位黑发侦探一直孤身一人,这份财产继承书签订的时间还是昨天,容不得他们这些刑警不多想。
但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位黑发侦探是恋爱脑的模样,再加上办事的公证处人员并未察觉到不对。
目暮警官正襟危坐,他的神情一直都很肃穆,锐利但又并非敌意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女士B。
眼见这件事已成定局,虽然他们都能注意到在案件调查中,女士B有意忽视黑发侦探的遗体,对案件参与程度也不高,似乎对黑田千鹤来说“侦探”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调换的对象,消失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不需要付出太多的注意力。
但她是白川葵钦定的继承人,于情于理,警方都应对此作出说明,
“这起案件我们警方会全力以赴,如果之后你还有什么需要……”
“咳咳——”
黑田千鹤清清嗓子,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为缓解之前话题的无措,之后便仿佛是随口道来一样:
“那你们没有顺便查一下我的财产继承人吗?”
明白对面警察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时间让女士B原本对警方没查到凶手的怒气都积攒不起来。
但身份卡是继承关系昨天系统确实问过她,那时女士B没太在意,就直接应允下来,哪里能想到黑发侦探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您并没有到财产公证处办过这项事务,而且据我们警方了解,你尚有一名旁系血亲——”
警官还在说话,黑发女士此时却感觉到右眼皮微微跳动,而上次让她有这种不详的预感还是在住院的时候。
“——有栖川瞳。”
目暮十三翻过一页面前的警察手册,全然不知他留下了什么炸弹。
……
额……
啊。
倒不是也没猜到。
已经发生过一遍的事情再来一次,女士B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惊讶了。
麻木的感觉爬满全身,但因感官被削弱,她只是略微有些惘然。
原来船员这种共用身份牌也会自动签订亲属关系啊,若按照这样的情节发展下去,本体怕不是终有一天会靠遗产成为亿万富翁。
毕竟某种意义上,只有有栖川瞳不会再死一次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女士B摒弃心中多余的想法,凛冽的目光落在那位嫌疑人,死者丈夫的姓名上。
她还记得预言家的冷却期已经结束了。
*
从死者房屋内走出来,太阳依旧灿烂耀眼,女士B本想直接回到才收拾好的工作室内,那个她记得叫做毛利兰的少女就走了过来。
她其实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曾有一位刑警父亲,青梅竹马又是侦探,她早已习惯出现在各个案发现场上。
再加上她本质上与这起案件无关,自然也不会有警察阻拦她离开。
靠近时女士B才注意到高中生手里拿着一卷才从药店买来的绷带,毛利兰也没有多说,这位漂亮的少女带着温婉的笑意,抬手将攥在手心的那袋药品递给女士B。
见面前的姐姐有些讶异,毛利兰轻轻指了指她胳膊上疤痕。
虽然有白色衬衫的遮盖,但显然应该是之前看到了黑田千鹤还通红的伤疤,所以才会专门买这些给她。
说起来她好像还记得欠这两个孩子一顿蛋糕。
“小兰,你还记得有栖川瞳这个名字吗?我总觉得好耳熟啊。”
打断她女士B想法的是那位高中生侦探,他皱着眉头从公寓内走出来,轻轻托着下巴,显然对这个刚刚从目暮警官口中得知的姓名印象很深。
“诶?好像确实听过。”
对有栖川瞳印象很深?
她猛然抬起头,瞳孔微微睁大,眼睛迅速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一番。
女士B记得很清楚,本体有栖川瞳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工藤新一的存在。
难不成是失忆前认识的?
【系统,你认识他?】
知晓那具病床上本体过去的只剩下系统,不太清楚它能不能回答,但黑发女士还是问了。
【不认识,但是宿主,系统也觉得他很熟悉。】
那应该就不是过去认识的,但身为人工智能,它一般不会用“熟悉”这个词。
疑问的氛围并未存在太久,下一秒,记忆力极为优秀的侦探少年就说:
“我想起来了,那天和小兰你一起送到医院的病人就叫这个名字。”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像是有道光从瞳孔内闪过,但很快他便沉默下来,反而转过头担忧地看向黑田千鹤,
“请问,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从主治医师那边听说过的,把有栖川瞳送到医院的高中生情侣,就是面前的这一对少年少女。
世界真小啊,一时间女士B满怀感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她身体还在恢复中,还没有……感谢你们那天救了她。”
黑田千鹤在内心组织这词句,她站起身,微微弯下腰,说话的声音很慢,态度却极为的尊重。
工藤新一莫名有种感觉,好像当初救助的那个女孩亲口在和他们道谢。
“没,没什么。”
他一时有些哑然,但还是接受了家属的谢意。
“能请你们在这边等一会吗?”
像是什么透明的隔阂被打破,原本态度还微有些疏离的黑发女士,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真切起来。
即便从一开始就只把有栖川瞳当作真正的人类,她最难以接受又最难以忘怀并付诸行动的,永远都是这些无言的善意。
系统对她的复活是这样,眼前这对青梅竹马沉默的帮助也是如此。
她像是某种菟丝花,不依靠某种理由或者信念,就无法独立生活下去。
“啊,好的。”
虽然疑问很多,但本质上仍然单纯的少男少女安静待在原地。
不一会儿,女士B很快就又回到这里,她微微喘气,显然爬得有些累,随后将一张蛋糕店的会员卡塞给了毛利兰。
“这是之前办的会员卡,当初答应请你们吃蛋糕的,就请当做是我的谢礼吧。”
这个还是系统托管的黑发侦探帮忙弄得,一时间女士B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毛利兰赶忙摆手想要拒绝,但女士B轻轻接过她手中放着绷带和酒精的药袋,
“那就拿这个当做是交换吧。”
显然她早就猜到他们不会就这样轻易接受这份好意,
“这张蛋糕卡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另外,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请尽管对我说。”
话音刚落,工藤新一便抬起头,他用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看着她,思忖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田小姐,这么说有些冒昧,这起案件结束后,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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