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破产能走医保吗

作者:叉烧要大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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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餐


      明堂跟屏幕上的“通话已结束”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又重新拨了回去,这次回答他的甚至是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回事?
      明堂有点懵逼,他自认为刚才那套说辞十分完美,难道是把自己当成骚扰电话了吗?

      他奇怪地点开通话记录,发现这个号码的ip在川市一个叫做昌县的地方。

      昌县隶属于彝族自治州,由于大山深处交通不便,目前还比较落后。联想到沙马惹达方才的表现,明堂攥了攥手机,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让她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做完这一切,明堂的胃便无声抗议起来。

      生理上的饥饿让他的精神也罕见的跟着一起疲倦,他站起身,艾风放假之后病房里唯一的食物就是桌上标有“宝泰”字样的购物袋,买的饺子因为医院没有冰箱被他扔在那辆雷克萨斯的后备箱里了,明堂只能先烧水给自己泡杯咖啡,随后打开了邵竞寒的微信。

      结账的时候邵竞寒刷的是关屹给的那张购物卡,由于买东西没有看价签的习惯,明堂估摸着价格,给他转了五百块钱过去。

      然而刚输完密码,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就大摇大摆地冒出来,底下还有一行“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绝了”的小字。

      明堂:“……”

      他郁闷地翻看聊天记录,发现最后一句话停在那句“发错人了”。

      明堂有点儿意外,怪不得从那之后邵竞寒对他就怪怪的,而且因为这一个月几乎天天能见面,没怎么用微信交流,他甚至压根儿没发现自己已经被邵主任打包装进黑名单了。

      也不知道这位角是故意的还是忙忘了,竟然到现在还没把他捞出来。

      咖啡液溶进滚烫的水中,丝绸一般荡开,旋即溢散出浓醇的香气。明堂就着杯沿抿了一口,定定神,又从微信上找到邵竞寒的号码重新骚扰过去。

      明堂:邵主任,麻烦微信把我拉回来一下,我把钱转给你。

      消息发出去,对面却没回。明堂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硬是把病床躺出了贵妃榻的气质,长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他等了半天,没等到邵竞寒的消息,反倒是关屹的电话打了过来。

      抛开嘉成总裁的身份,其实关屹的声音清润干净,带着一点被水汽浸润过的沙哑,是放到配音界也十分吃香的程度。可惜明堂抛不开——就像学生接到了教导主任的电话,小心翼翼开口:“关总,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关屹解释道,“上次司承的事一直都没有来得及正式感谢你,正好我们有个习惯,每年29号都要一起吃顿饭,所以想叫上你一起,怎么样,有空吗?”

      关屹云淡风轻的声音让他放下了戒备,笑道:“关总亲自来请,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明堂看了一眼日历,上面显示今天是农历28号,他对着话筒开口,“那关总把地址发给我吧,我一定准时到。”

      没想到电话那头却笑了起来,关屹弯了弯眼睛,挟杂着细微的电流声传过来:“竞寒下班的时候会接你一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邵竞寒?明堂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就收了线。

      手边儿的咖啡见了底,他难捱的饥饿阈值上调了不少,明堂的胃像是一块精确的仪表盘,当指针从红色重新落回绿色区域之后,自然懒得考虑吃饭这种小事。他的心情明朗了一点,披了条毯子,站在病房的窗户前面,颇为自得地欣赏京市的夜景。

      年底的京市,也披上了一件喜乐祥和的外衣。
      路旁光秃秃的树上已经长出了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大红灯笼挂满街头巷尾,偶尔有几束璀璨的焰火在天际绽开,透过玻璃反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掌中的手机却忽然嗡鸣震动,明堂一看,来电人却赫然写着“邵竞寒”。

      彼时的邵主任刚洗完澡,京市的供暖向来到位,十分高效的把家里和外面隔绝成了两个季节,因此他出来时只围了条浴巾,赤着上身陷入松软的沙发当中。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条未读消息正躺在收件箱中。

      “喂,”明堂今晚上电话就没停过,他转身将窗帘合上,重新拄着拐杖坐到床上,“邵主任?”

      邵竞寒应了一声,开口道:“钱不用给了,反正刷的是关屹的卡,”停了一下,他接着说,声音没什么起伏,“吃饭的事关屹应该跟你说了吧,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邵竞寒小时候肯定是被奸人斩断了七情六欲,唯一剩下个慧根,让他顺风顺水长这么大。明堂暗暗腹诽,此人情绪简直比愚公移的那座山还稳定,下午还一本正经地拒绝了自己,晚上又能像没事人似的和自己说话,可惜明堂没有无穷尽的子子孙孙,只好炸山开路,把声音压得低了些:“对不起啊邵主任,我也没想到关总会在这个时候叫我吃饭。”

      他的尾音拉的绵延又悠长,似乎有点儿委屈:“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跟关总说我不去了。”

      邵竞寒:“……”

      慧根单打独斗,显然斗不过那只千年的老妖精,邵竞寒刚套上上衣,手机夹在肩侧,歪着头,声音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一起传过来,显然有些生硬:“不用,你明天在病房等我就好。”

      话音刚落,对方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明堂心里连绵的阴郁终于散开,他甩掉拐杖,笑倒在床上。

      ……

      川市,昌县,九邑村。

      不同于京市的灯火通明,九邑村远离城市的喧嚣,藏身于群山怀抱之中。外围的原始森林高耸入云,几乎遮蔽了天日,只能依稀从树枝的罅隙中看到被切割成碎片的天空。

      这里没沾上前几年旅游开发的光,依旧保留着最古朴的村庄与住民,昨夜刚下过一场冻雨,山路崎岖,又被泥泞的土石覆盖,蜿蜒通向大山深处。

      灯泡的瓦数不高,亮得随时要断气儿,哧啦哧啦的电流声下,能勉强看清屋里简陋的陈设。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坐在灯下,戴着洗得发白的头巾,手里还攥着做到一半儿的针线活,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干涸的嘴唇抖了抖:“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也在忙着缝补,明天要赶在年前最后一天将这些织物拿到县城里的集市上卖,沙马惹达还穿着标有“京大美院”标识的羽绒服,这是当时学院里统一发的,配套的套袖是她的期末作业,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鸟——这是她唯一一件体面的御寒衣物。针脚走到最后一处,沙马惹达敷衍道:“打错了。”

      “你是不是还跟京市的那帮人有联系?”女人叹了口气,伸出一双龟裂的手,连着沙马惹达手里的银针一并拢住,浑浊的眼珠盯着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毕业之后就回村里结婚,那样你弟弟才有钱上学。”

      “小姑娘家家的,上几年学把心都上野了,”她絮絮叨叨,“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出去了。”

      沙马惹达低下头,看着那双养活了整个家的手,被针扎到也恍然未觉。心里百般滋味翻涌,由苦痛编织而成的家庭,就像她手里缝的布袋一样,不允许旁生枝节,不允许走错一处针脚。弟弟已经在一旁的床上睡着了,他的手和脚都脏兮兮的,这是在山上采药材留下的痕迹,正均匀地呼吸着。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挑开缝错了的地方,又一针针的补回去。良久,才在女人的注视下吐出一句叹息:“我知道的。”

      ……

      邵竞寒换完衣服,就看见明堂已经拄着拐杖倚在门口了。

      受腿上石膏的影响,明二少忍痛割爱放弃了平时那些花花公子的衣服,只简单的穿了卫衣牛仔裤,羊羔绒外套鼓鼓囊囊,要不是那头张扬的金发和脸上欠揍的笑容,往那儿一站活像身残志坚的年级第一名。

      见他来了,明堂连忙“挂档”起步,两拐一迈跟上他:“邵主任,你知道京市哪里做头发的地方靠谱吗?”回国还没来得及补发根儿,他的脑袋顶上已经成了一个布丁,“我年后还得见客户,到时候人家还觉得我埋汰呢。”

      “出了正月吧,”邵竞寒步伐平稳的跟在他旁边儿,难得提醒道,“不都说现在弄不好吗?”

      明堂要是犯那点儿忌讳,早就把邱琮也那脑残的侄子绑去剃成光头了,他轻描淡写道:“有什么不好的,该死的都没死,不该死的也都走了。”

      邵竞寒这才想起来旁边这位早就不用担心死这死那的了,活到全在全靠八字硬,把那些邪祟克死在老家了。这些相当不尊重唯物主义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抿了抿唇,脚步停下里,深深地看了一眼明堂:“抱歉。”

      “没事儿,”明堂倒是大度,那些陈年往事在他心里磨出一块厚重的茧,这种程度砸上去也不痛不痒,他将手里的拐杖交给邵竞寒,矮身钻进雷克萨斯的副驾驶,轻飘飘地把话题弹开,“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邵竞寒关上车门,一打方向盘往地下停车场出口拐去:“去我家。”

      明堂意外地瞥了他两眼。

      原来傅司承和关屹是发小儿,关曼飞则从小就是他俩的跟屁虫。

      高考后,两人纷纷申请出国留学攻读商科,在外碰到了本科交换的邵竞寒,三人志向相投,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大年三十要留在家里陪家人,29号则轮流去一个人家里聚餐,今年刚好轮到了邵竞寒。

      邵竞寒家住在臻山府,同样在二环边上,但跟明岸的别墅一个东城一个西城。

      单身男人的家里陈设十分简单,虽然面积大,但利用率却不太高,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就是医学书籍,玄关处甚至还摆了一副人体骨架,两只骷髅手伸出来,左手“一帆风顺吉星到”,右手“万事如意福临门,”两只空洞洞的眼也被关曼飞细心的贴了起来——横批:财源广进。

      明堂眼神复杂地扫过这具骷髅,感觉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始作俑者正和傅司承在沙发上玩手柄游戏,见到他们,嗷一嗓子蹦到门口迎接:“竞寒哥!明堂!”

      关曼飞今天穿了条红色的短款旗袍,斜襟连盘扣,脑袋左右两侧顶着圆圆的发包,几条坠着绒球的短绳在耳边一荡一荡,显得十分可爱。

      “没大没小的,叫哥哥,”邵竞寒换好拖鞋,又借给明堂一只胳膊扶着,“你哥呢?”

      “在厨房呢,柏栀也来了,”提到这个名字关曼飞就撇撇嘴,嘟嘟囔囔,“明明说好了就我们几个人,司承哥非要把她带过来,真是的!”

      邵竞寒揉了把她的脑袋:“行了,别让她听见。”

      他和关屹向来是做饭的主力,换了衣服之后就跟着一起进了厨房。在这帮人中,明堂和关曼飞是意外地最有共同话题的,他简单和傅司承打过招呼,就被关曼飞一阵风似的卷进书房,只见她从桌后提出十几个购物袋,双手合十虔诚道:“明堂哥,江湖救急!”

      明堂嘴角抽了抽:“怎么了?”

      “还不是我们那遭瘟的表演课老师,”关曼飞咬牙切齿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惊天动地一声响,就连关屹都探出头来以为地震了,“他要我们在寒假拍一部微电影当期末考试,但这都过年了,我还没想好呢。”

      明堂将拐杖靠在桌子边上,翻看那些购物袋,头也不抬地问:“你那些同学们呢?”

      关曼飞瘫倒在桌子上,一坨泥似的往下掉,眼里充满着大学生的生无可恋:“别提了,找不出一个合适的。”

      这些话灌入明堂耳朵里,他神秘一笑:“我倒有一个人选。”

      关曼飞来了精神:“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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