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上京只想摆烂

　　宫道上，宫人们或袖手匆匆而行，或来往运送文书物件。但路过二人时，都会驻足行礼问安。

　　沈郁对此面色如常，步履不停。她昂首望向沿途宫墙，方才来时还觉得周遭一切都井然有序、一板一眼，甚是不如山野之趣。如今觉得这宫内众人各怀心事，甚至羡慕起宫墙上展翅自由盘旋的飞鸟来。

　　真想抛下一切，飞回攸桓山去当一条啃老的咸鱼。

　　心下千头万绪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故而听着周忱在身后的脚步声，她却丝毫没有停下与之交谈的想法。

　　周忱步伐亦有些凌乱。他跟在沈郁身后沉默了片刻，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快步追上沈郁的脚步，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

　　“方才一路言及要事，本有另一件事要向你叮嘱，结果一时未来得及。”他声音低沉，似乎带了些歉意。

　　沈郁此时因自己被困在这上京一事还在生闷气。虽然不是针对周忱此人，但不由带了一丝迁怒，闷声问道，“什么事？”

　　见一向云淡风轻的国师难得带了气，周忱犹豫了片刻，似是在考虑如何说才好。过了会方答道，“家母性情颇为强势。我一路上又与你说了这些事，本不欲你这么早与她相见。”

　　你的母亲大人可不止强势这么简单吧。

　　沈郁暗自腹诽，侧目看向周忱，见他面上歉意确非作伪，又消了些气。

　　不过周嬅此人确实深不可测，方才几句话也不知是真心告诫，还是蓄意离间。而周忱仿佛是有些被她拿捏了似的，站在她身边时连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更不敢随意插话，对她的敬畏之情不似普通母子。

　　怪不得他明明心存怀疑，却不敢贸然查探。

　　沈郁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你母亲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

　　“我只知她与陛下同年所生，但并不知具体时间。”周忱摇摇头回答，又警惕道，“你要干嘛？莫不是要使什么术法……”

　　沈郁几不可见地翻了个小白眼，“我是会些术数卜算之术，又不是什么巫师神婆。令尊性情实在阴晴不定，我只是想通过她的命盘，看看她究竟是什么神人。”

　　周忱似乎放下心来，“唔”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沈郁抬手阻止道，“罢了罢了，让我静静。”

　　周忱只好点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昨日方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能顺利找回皇太女，今日不过半日，形势便如此复杂起来。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安排好东宫事务，尽快找到线索出发才是。

　　也不知自己带了周忱出来，东宫那边怎么样了。

　　正想到这，周忱望了望日头，“似乎快到巳时了，想必众人已到，我们快些回东宫去吧。”

　　没想到沈郁听了这话反而止了步四处张望，似乎是欲往别处去。

　　周忱：“时辰不早了，不是通知了大家，巳时要在明德殿开会吗？”

　　沈郁神秘一笑，“暂时不宜回去，去太液池逛逛吧？”

　　这沈国师，方才去内阁正经了没一会，这下做事又开始肆意妄为了。

　　周忱急道：“不回去东宫吗？这会大家应该都到了，你不在怎么办呢？”

　　沈郁不疾不徐答道，“沈大人不必担心，我早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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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东宫明德殿。

　　“叫我们巳时来，自己却又不出面，这沈国师是什么意思？”

　　“就是！叫她出来！”

　　殿内，一群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七嘴八舌，站在殿内扬声道。

　　“这这……沈国师随周大人去了内阁，至今未归。各位稍安勿躁，兴许他们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呀。”一名侍从解释道。他抹着额头上的汗，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往殿外张望，企图看到沈郁、周忱二人的身影。

　　只可惜不仅没见到半个人影，连沈郁早上带来东宫的陆沅也没见着。

　　说来也奇怪，沈国师分明似乎交办了陆沅一些事情，但她忙着忙着，就不见了踪影。

　　这下可麻烦了，这群世家子弟本就性情倨傲，如今沈国师不在也就罢了，若是周大人在，他作为半个世家弟子也还能压制一二。剩下自己一个小小内侍，万一她们激动起来拿自己撒气……

　　想到这里，他正不知怎么办，殿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哎呀，詹事大人！您算可来了！”侍从如见到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詹事跟前，激动道，“大人们群情激愤，您可要主持大局呀！”

　　他刚说完，李詹事还未来得及询问缘由，没想到身后的世家派们更加激动，也纷纷行至殿门前，愤怒质问道：“李大人，您来得正好。听闻上官召集我们巳时来明德殿，说是有要事相告，没想到咱们来了却不见人踪影。这沈国师新官上任，莫不是要拿咱们立威吧？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快叫她出来说个清楚！”

　　李詹事闻言皱眉，世家派一向桀骜不驯惯了，往日皇太女殿下在时，她们也是一味阿谀媚上、勾心斗角。前些日子发觉殿下失踪后，便有许多人蠢蠢欲动着不安分。

　　而这为首的崔婧便是最难缠的硬茬，仗着自己是清河崔氏出身，便天不怕地不怕。听闻这两日她已暗中寻了崔家家主，要另谋出路了。

　　想到这里，李詹事颇感头痛。早知如此，就应当告个病假，不来明德殿趟这趟子浑水。

　　明明是沈国师惹出来的麻烦，这下子反倒落到她头上了。

　　即便如此，她当前仍是东宫首官，自是不可能拂袖而去。于是轻咳一声，肃容道，“沈国师是我们东宫的新上官，她是要立威，还是真有要事，都得等她来了再说。尔等尚为东宫属官，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叫别人知道，真真失了我们东宫的脸面！”

　　崔婧听了，冷笑道，“东宫的脸面？皇太女殿下失踪了这些时日，也不见你李大人寻回。真要说起来，东宫无主，往后咱们这些人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还管他有无甚么脸面呢？”

　　李詹事听了愈发不快，但也不想惹祸上身。她心中暗忖：这崔婧，往日对我不敬也就罢了，有本事仗着家世去找沈国师撒气啊？最好是把沈国师给气走，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想到这里，她厉声道：“崔大人，你在本官面前向来肆意张狂也就罢了。只是你作为东宫臣子，此话可谓是大不敬。沈国师可是陛下钦点的上官，一会在国师面前你可不要口出狂言。”

　　她知道这崔婧自视甚高，向来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说这话本是想祸水东引，等到沈郁回来之后，让二人发生正面冲突，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谁知崔婧嗤道，“姓沈的是什么山野村夫，也配陛下钦点？我看也不必等她回来了，李大人，我本次来东宫是要告知一声，我已托了吏部为我寻些别的地方差事，方便寻找殿下。若是你不放人，我就辞官！”

　　李詹事听到这里，才知她们这些世家子弟此来为何。

　　说是去地方任职方便寻找殿下，不过都是托词。如今东宫无主，万一殿下真有个不测，她们作为东宫旧臣必不得新主信任，一生也就将郁郁不得志了。

　　若是此时借了这托词寻个富庶之地任了知府，依靠家族庇荫自然能过得安稳富足。往后哪怕若是不得起复，再由家族另外寻个族人安排进东宫任官便是。

　　至于辞官，自然也是毫无畏惧。毕竟世家底蕴深厚，若是不为官，也可助着打理些家族产业，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不错。

　　李詹事烦躁之余也有些羡慕，家族强大自然有底气，不似她这种寒门出身，熬到此处已是不易，还需费劲在朝堂周旋，一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多想无益，此时此刻这些世家派另谋他路也好，辞官归隐也好，都不要在自己李詹事手上发生。届时被陛下问个处事不当令东宫不宁之罪，自己这官身也不保了。

　　李詹事强装镇定道，“大家稍安勿躁。如今国师接管东宫，你们是离了东宫另谋他职，还是辞官归乡，都不是本官说了算的。还是等沈国师回来再说吧。”

　　听了她这推脱之言，世家派众臣都有些不耐。

　　“别在这打哈哈，往日殿下在时，你不也说了算吗？打压我们时也不见你请示殿下呀？”

　　“你李詹事既来了，不可能一无所知吧。你倒是告诉我们，沈国师准备召集大家说什么？”

　　还有人道，“若是要我们听命这来历不明的沈国师是不可能的。你李詹事不会这么快就成了沈国师的狗腿吧？”

　　这些话颇为不客气，李詹事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抛了面子不要，与这些人打起来了。

　　也不知这沈国师到底在内阁做什么，为何迟迟不归。

　　李詹事叹了口气，正准备破罐破摔，就见着崔婧抬手制止了众人，领头道，“我看这沈国师大抵是怕了我们，不会再来了。李詹事你便带个话，明日我会命仆从将调令抄了一份送来的。下官先告辞了！”

　　说罢崔婧随意一拱手，举步离去，众人见状也跟着拱拱手虽崔婧离开。不多片刻，殿内只余下零星几个世家派，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这……”

　　李詹事瞪着眼，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其余众人，便听到身后侍从通传道，“国师和周大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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