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如果那时知道我此时所知道的

作者:茶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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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的重逢(2)


      第十一章
      我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他。
      三年前,虽然我毅然决然地与他分了手,与温雅断了往来,却仍天真地幻想着,幻想着未来的比肩而立。后来,看到他们登报曝光的消息,我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已来不及,只好硬生生将他们两个人从心中连根拔起,根基太深,直扯得裂了
      皮断了筋,痛不欲生。
      一定是灯光的关系,太迷离,遥安的脸慢慢变得朦胧起来。他突然拨开缱绻的情侣,大步向这边走来。
      有人比他先一步,一道红衣身影扑过来,勾住我的肩:“哎呀,你怎么来了也不进去!打你手机又不接,我还以为你被拐了呢!”
      是唐蜜。
      我慌忙地别过脸去,狼狈得手忙脚乱。“你怎么了?”唐蜜发觉不对,晃着我,“梦梦?你在哭?你怎么哭了?”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半晌没有声音——原来他已经过来了,就站在我们面前。
      唐蜜看看他,又看看我,拧着柳眉,杏仁一般的眼睛瞪起来,遥安抢先说:“小梦,你去哪儿了?”
      我万万没有料到他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幻听,然而遥安继续问:“这么多年,我们找了你那么久,你去哪儿了?”

      我是被唐蜜拉扯出来的,她一直就不喜欢聂遥安,觉得他行事拖沓,没有男子应有的果敢之气,又气我黏他,直宠得他眼高于顶。她把我从酒吧里拖出来之后,瞅了瞅我,大约是觉得我很可怜,又把我塞到她的小敞篷里,带我回她的公寓。
      一路上,唐蜜气咻咻地数落我:“你瞧瞧你那点出息,就为这么个男人,分手三年啦,你一见到他那个样子,就跟失了魂似的!”
      我坐在副驾驶上,手撑着头,眼皮终于不跳了,可心里却觉得慌乱极了,像是什么都想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唐蜜开得飞快,红绿灯的时候踩着急刹车停下来,继续说:“我可得提醒你,夏梦你现在是有丈夫的人,虽然你们……”她没好气地挥挥手,像是要挥走所有的不快和愁闷,“但你们的关系是法律承认的,你得记着——你有个合法配偶!”
      我终于想起来要说点什么,于是平静地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婚外恋的。”原来我的嗓子竟哑得这样厉害,几乎说不出话,不知道糖糖有没有听清。只是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对了,是綦少风,我曾自以为是地指责他,结果他也只是这样,淡漠低沉地说了一句: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唐蜜一路将我拖到她的公寓里,开了门,径直走到里间,很快就出来,甩给我一条干毛巾:“赶紧擦擦你的脸!”
      我抬起手背拭了一下,原来一直在哭。我没有察觉。
      她拎出一打罐装青岛,噼里啪啦一听听拉开拉环,有些豪气又有些恼火地说:“今天我陪你!我们一起喝个够!出了这个门,梦梦,你就得给我把那些糟心事忘掉!今晚过去,你就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瞎开心的夏梦!”
      公寓里亮着一盏盏白炽灯,瓦数很足,唐蜜的两颊飞着淡淡的红晕,微挑的眉眼里似乎泛着水光,我疑惑地问:“糖糖,你喝过酒了?”
      她没有否认,只是迅速地抄起一听酒,“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啪”地往茶几上一摔,已经空了,又急火火地拿起第二罐。
      我赶忙拦住她,“糖糖,你怎么了?”
      唐蜜一仰脖,第二听啤酒很快也见了底。她的喘息有些粗,不知在跟谁较着劲:“犯傻呗!咱们两个女人在这里犯傻,外头那些男人却不知过得有多高兴,真是蠢,简直蠢到家了!”
      没等我听明白,她已经连喝了三罐,我被她感染,也拿起一听,当水一样地灌了下去。其实啤酒并不好喝,没有果子香,舌尖被麻木着,后味却是苦涩的,一路苦到心里去。
      唐蜜看看我,伸手拦住了我:“你别喝了,要喝也别喝得这么急,别回头过敏严重又得送医院。”是的,我一直有点酒精过敏,难为她还记得。
      她已经有点镇静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沉默了一会儿,“算了,”叹口气,“有件事我憋在心里,憋得都快发疯了,不如跟你说了吧。”
      “我喜欢汪逢时,我喜欢他很久了。”
      我突然明白了,车展那天,为什么糖糖会那样失常,“可——”
      “我明白,他已经结婚了,”她仰仰头,曲起食指扫了一下眼眶,“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好在,他不知道。”
      谁都没有看出来,我没有看出来,社里那样多流言蜚语,一双双锐利的眼睛,也从未有人看出唐蜜的心思。
      她瞒得很好。
      “很好笑吧,”唐蜜又喝了一口酒,有些失神地望着什么,“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原来我所有的失态,情绪的反常,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他。”这次一定不是我眼花,一滴泪慢慢地从她脸上滑下来。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糖糖,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在大学里,面对男生们的示爱从来都不屑一顾的人,从来只给爱慕者留下一道挺直的妖娆的背影的人,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的人,竟然在面对自己的爱情时,这样的卑微。
      我握了握她的手,唐蜜终于看向我,却突兀地笑了,“你这个人真是,我都没怎么难过,你哭什么,”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
      我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轻轻地揪着,难过极了,却又不能说。
      糖糖何曾给人看过这样无措的模样,她今晚对我讲出这样的心事,说是为了抒怀,恐怕还是为了安慰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你比他更惨,惨过千百倍。
      怪不得她会担心我,怕我做出什么不名誉的事,原来这样的境地,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亲历着,煎熬着。
      我们都没有再讲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已经不再冰的,苦苦的酒。

      再去上班时,对街拐角泊着一辆熟悉的车子,我心里紧了紧,陈师傅已经看到了我。
      我小跑过去,他一脸焦急:“夏小姐!”
      上班的时间就快到了,但我真的满心抱歉:“陈师傅,真的对不起,昨天我、我去朋友家了,我们喝了一点酒,折腾了一夜……”
      陈师傅确实有理由生气的,但他却说着毫不相关的话:“夏小姐您一夜没回家,我又不知道您去了哪里,綦先生给您打了好多通电话,您还不接……”
      綦少风给我打过电话?我翻翻手袋,掏出手机,原来是没电了。
      我给陈师傅看看手机,“你瞧,是我手机没电了,”再次回头看看大厦上的时钟,语气不由地有点急,“陈师傅,我上班就快要迟到了,我得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今晚回去会亲自跟綦少风解释的,”我看看他,又重复一句,确定他明白我的意思,“这是我的错,我会跟他讲清楚,不会让他责怪你的。”
      说完,我就飞快地穿过了马路,身后犹自传来陈师傅的声音:“夏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欸,夏小姐,您小心看车啊!”

      回到办公室,我向小赵借了数据线,不多会儿,手机的屏幕就亮了起来,绿色的电话图标上方,是醒目的红色数字32,点开来:綦少风(32),未接来电。
      我盯着手机有点发愣,有点疑心那个数字是系统故障,32通电话,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乐声比振动的动静要轻很多,滚动条一遍遍地提示着:綦少风来电,是否接听?
      终于还是点了红色的“拒绝”,我想了想,给他发了条短信:上班不便,有事晚上回去说。
      綦少风从来好风度,这条短信之后,果然没有再打来,手机静悄悄的,也没有短信。其实他很讨厌发短信,有什么事向来都是直接电话,我记得有一回他必须回一位重要客户的短信,可他竟然像是不太会用输入法,才按了几下就不耐烦起来,最后只得叫来方秘书帮他回复。
      所以我大概能想像到他看到我发的短信会是什么模样,一定一脸的不耐,瞥一眼,然后厌恶地立刻甩到一边。

      唐蜜上午去西城的金融街采访一位风投新贵,正巧我被派去拍那里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餐厅,各自忙完之后,我们又一起找了间小馆子填肚子。
      因为附近都是白领写字楼,又过了用餐时间,小馆子的菜上的很快,唐蜜扒了几口饭,说:“天,我真的快饿死了,吃什么都香。”
      今早我们都睡过了头,没来得及吃早餐。我也有点饥肠辘辘的,“你没在路上吃点儿?”
      唐蜜有点噎住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哪儿来得及啊,人跟我约的时间比咱们上班还早,聊了一上午,光在他办公室里喝茶了。”
      “那怪不得,”我点点头,“肯定越喝越饿。”
      唐蜜打量我几眼,“欸,我说,”她喝了一口汤,“昨晚的事儿可就算翻篇了啊,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千万别记挂在心上。”
      我看看她,除了眼睛有些浮肿之外,糖糖确实恢复得很好,神色自若,于是放下心来。
      “就知道你心事重,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对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搛了一片水煮鱼,真辣啊,没想到会这么辣,“没打算。”
      我是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唐蜜狐疑地看看我:“反正我可告诉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还是站在你老公这边的。不说别的,你仔细想想,如果那谁,啊,那谁如果真的想找你,怎么可能找不到你?”
      她体贴地甚至避讳直言他的名字,其实根本不必这样的。
      我反问她:“你还不是一样?也没找到我。”
      唐蜜似乎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但她从来反应迅速:“那怎么能一样?聂遥安当时比我拥有更多社会资源。”说完又小心地看我一眼。
      我喝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才忍住被逼出的眼泪,“太辣了,呼——呼——可是綦少风又不喜欢我。”又继续埋头吃饭。
      这是实话,所以唐蜜沉默了。

      下午一回到科室,小赵就凑过来:“夏姐,没想到您交际面还挺广哈。”
      我一听她这么跟我说话就觉得没好事,我们算是同龄,但她的生日比我早一点,平常总是一副对待小妹妹的架势,只有要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叫我“姐”。
      “说吧,是不是你晚上又有约会,要我给你赶图?”我坐下来,准备开始工作。
      “怎么会,”小赵指指里间,“你有访客。”神秘兮兮地。
      这事儿倒稀奇了,我到《鼎言》上班这件事,就只有綦少风和唐蜜知道,会是谁呢?

      我推开会客室的门,沙发上坐着的人刚好放下杯子,慢慢转过身来。
      小小的耳钉,桑蚕丝的墨绿色连衣裙,露趾系带凉鞋,比过去精致了许多。
      是温雅。
      她摘下墨镜,迅速站了起来,“小……梦……我、我……”竟有点嗫嚅。
      该来的总会来,自从昨晚遇到遥安起,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找到我,只是,我没想到竟这样快,统共还不到24小时。
      我走过去坐下来,温雅手里紧紧攥着墨镜,试探般开口:“他说昨晚在深蓝碰到了你,我就、我就找朋友帮忙查了查,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原本我也没报太大希望的,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原来他们的关系这么亲密了啊,不过也应该的,三年的时间,足够物是人非。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温雅忽然生出勇气,握住了我的手:“小梦,你能原谅我么?”
      “原谅?”我拂开她的手,语气平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
      温雅急急忙忙地解释:“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真的,一直都是我在坚持,遥安他心里根本忘不了你,”她说着说着流下泪来,“这三年来,我用尽办法,可我对他有多热,他就回馈多少冷。他也早就说过,无论我怎样待他,他心中领我的情,却不能再分更多的位置给我了……”
      “别再说下去了。”我打断她的话。
      温雅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没有停:“小梦,我后悔了,对你讲出那样的话,我真的很后悔。后来我想要找到你,不过几天功夫,你就消失得毫无踪影,我一直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的眼泪一簇簇落下来,连带着我的视线亦开始有些模糊了。

      我们在一起厮混那么多年,在我眼里,她善良、大方、明亮,她是追求完美的人,凡事做得有板有眼,就连照顾人,也全心全力,那时的我,是真的将她当作亲人和榜样的。
      所以后来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那么伤心。
      我们三个人里,我的年龄最小,她对我,一向如姐姐对妹妹。多年的情分,我没有办法忽视她的眼泪和难过。那时我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恼怒、悲伤又不知所措,可这三年来,我想明白许多事,温雅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
      如她所说,她曾把这份情意放在心间,而三年前,她也不过是将它说了出来。或许是急切,或许是恐惧,她选错了时机,用狠了言辞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唐蜜昨晚的样子,此时此刻,我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是真的,早已不再怪温雅了。
      叹了声气,我递了张纸巾给她,温雅愣了片刻,忽然抱住了我,仍小声地抽泣着。

      温雅哭过之后,脸色反而没有那么难看了,神情却有些奇怪起来,“小梦,他……我是说聂遥安,他这几年有些变化……如果,如果你们再见面,啊,对了,他一定会再找你的,你能不能劝劝他?”
      我想起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相遇,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变化?什么变化?”
      温雅有些欲言又止,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你多心了,我们之间不会再发生什么了,我——”
      我的话没有说完,温雅急忙摇头否认,结果我们同时说出心里的话。
      “不不,我没有要阻拦你们的意思。”
      “我已经结婚了。”

      在温雅有些惊诧的目光中,我笑笑说:“已经快三年了。”
      她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你结婚了?”
      许是因为刚刚哭过,温雅的眼睛似覆着一层水膜,眼眶仍带着点粉色,真的不愧是明星,是梨花带雨的好看。
      “对,我们——”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挺好的。“
      温雅再次蹙眉,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眼睛。我提起一口气,轻轻说:“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说辞能否骗到她,也没有镜子以供端详我的表演可以打几分,但我心底,是真心地想要她放下过去的事。那是包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是压在我们心口的磐石,她背了那么多年,即使真的有什么恩怨情仇,也都该放下了。
      何况,她曾对我那么好。
      人要学会感恩。

      温雅仍旧架着墨镜离开,眼看着把她送进电梯,我立刻被一群人包围了。
      “小夏,那个那个,是海祺歌后沈温雅吧?”有人简直两眼放光,“天!从她出道我就粉她啦,每张专辑都有买!你们是——朋友?熟人?”
      有人笑得很有内容:“哟,夏记,没看出来啊,原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沈温雅快有半年没消息了吧,不是说出国进修了么?怎么突然来咱们社?是不是有什么爆料?结婚?怀孕?总不可能是酝酿新专辑吧,夏梦夏梦,你快说说,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也不怎么样嘛,真人的比例看上去没有镜头好看啊。”
      “废话,那都是经过包装的,哪个明星卸了妆能看啊。”
      立刻有不服气的声音:“胡说!我大本命就是私下和上镜一样的好吧?”
      “你大本命?谁呀?”
      “聂遥安啊,哎对了,说起来,他跟沈温雅同个经纪公司的对吧?前几年他们俩还——”
      “越扯越跑题了,咱们是来问小夏的,你扯到哪儿去了?欸,小夏,沈温雅到底来找你干嘛的啊?”
      我顿时觉得有点头大,也不知怎么搞的,事情都凑到一块去了。幸好师傅突然冒出来:“都没活干呢是吧?围在这儿凑什么热闹?瞅着汪主编不在,一个个都开小差呢,是吧?”
      小赵撇撇嘴:“我们这不是好奇么,干咱们这一行的,谁没点八卦心啊。”
      我不想因为自己闹僵气氛,连忙笑笑说:“其实我们也就是同学关系,她来找我,也没别的事,听说我在这儿工作,就过来看看,叙叙旧,嘿嘿,叙叙旧。”
      大家一副不是很相信的表情,我说:“当然咯,还不是因为咱们在《鼎言》么,自然少不了以后多帮衬宣传新曲的话了。”
      这话说得我差点咬了舌头,但是如此一讲,同事们终于有所释然,各个点头称是:“那可不,时代不同咯,现在的明星可得小心地跟媒体套好关系呢。”
      师傅发话了:“好了吧?都八完了吧?八卦完了就赶紧回去干活!欸,你不是我们版块的吧?时政版的小王是不是?赶紧回去干活吧,小心你们主任扣你奖金!”
      那个叫小王的男生摸摸鼻子,一溜儿小跑地回去了,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师傅又一次救了我,迎上我感激的目光,她调皮地挤挤眼,嘴上却故意训斥:“你也别寻思了,赶紧干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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