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报应

　　曾经有人告诉她，商人逐利如同鬣狗夺食，他们眼中只有利益，为此亲人都可以出卖。所以当一个生意人说他愿意为你出让利益时，就应当立刻警惕起来。

　　即使对方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怀念女儿，但希维尔也仍然不想用自己去赌别人的良心，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卡尔·霍克利那么好糊弄。

　　“虽然很感谢您愿意帮我，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希维尔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表情：“就像您说的，铁达尼号再大，它也只是一艘船，在这上面我无处可逃，但这并不代表下了船我仍然会束手无措。没有人能真正的困住我！”

　　约翰尼.施密特愣了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哪儿来的自信。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只有相信你了。”

　　希维尔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甲板对面，杰克和露丝早已经离开那儿了，此时刚好有几名船员从那经过。

　　她突然开口问道：“施密特先生，您叫约翰尼？”

　　约翰尼.施密特茫然地点了点头。

　　希维尔又问道：“您说您以前是个德国水手？”

　　约翰尼.施密特眨了眨眼：“是这样没错。”

　　希维尔看着远处的海平面眯起眼睛，突然哼起歌来。

　　甚至哼着哼着，在约翰尼.施密特震惊的眼神中铿锵有力地唱出了声。
　　“Du bist alt genug, wenn du willst,
　　（你已经是男子汉了，该有自己的选择）

　　Dann komm, aber schnell, wir laufen aus!
　　（决定了就快跳上甲板）

　　Junge, eile dich,
　　（年轻人，别磨蹭）

　　Denn am Himmel zieh'n dunkle Wolken auf!
　　（因为空中密布着乌云）

　　Johnny boy, Johnny boy，
　　（约翰尼小伙，约翰尼小伙）

　　We're bound for stormy weather，
　　（我们本就为风暴而生）

　　Johnny boy, Johnny boy，
　　（约翰尼小伙，约翰尼小伙）

　　Better wish your lads farewell，
　　（最好和你的伙伴们道别）

　　Somewhere out, far away，
　　（在某个遥远海域）

　　We're sailing on together，
　　（我们将要一起航行）

　　Oh Johnny my, we are leaving tonight，Joh——”〔1〕
　　（噢，我的约翰尼，我们今晚就走，约）

　　希维尔Joh到一半，一扭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的卡尔，下半句就那么卡在了嗓子里。

　　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那架势就好像要把她撞进海里一样，身后跟着的洛维乔伊都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几步跨到希维尔跟前，他扯出个虚伪的假笑，跟脸色怪异的约翰尼.施密特打了声招呼，便攥紧她的胳膊大步离开。

　　希维尔被他扯着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去的，她眼神频频看向身后的洛维乔伊，心里知道肯定是他跑去找的卡尔，不禁暗骂一声：告状精！看家狗！

　　回到位于B层的舱房，卡尔立刻甩开了希维尔的胳膊，他似乎气得不行，站在酒柜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抿着唇动作粗暴地拿起酒杯“哐”的一声放在台面上，往里面倒了些酒。

　　希维尔咂了下嘴，也走到沙发前的小桌旁，拿起那瓶之前喝了一半的葡萄酒，打开一边喝着一边仰坐在沙发上。

　　“你之前认识施密特？”卡尔端着酒杯冷冷看着她，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起伏。

　　希维尔耸了耸肩：“在甲板上刚认识的。”

　　“刚认识？刚认识就‘你的’约翰尼？你们今晚就走？他要带你去哪儿？”他说着眉毛压低，眼睛微瞪，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阴沉。

　　希维尔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解释，况且她也并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站起来拎着酒瓶就往房间里走。

　　但下一刻，随着“砰”的一声，一只玻璃酒杯自她不远处的墙面上炸裂开来。

　　或许是扔它的人用的力气太大，即使跟希维尔隔着一段距离，也有那么几片碎裂的玻璃碴迸溅到了她的身上。

　　她面色平静地低下头，看着长裙褶皱处那枚晶莹剔透的小小玻璃渣，在室内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璀璨，一时之间，竟觉得这玩意儿似乎跟钻石也没什么区别。

　　身后传来卡尔愤怒的咆哮声：“看着我，我在跟你说话！你指望施密特那个老东西带你离开我？我告诉你，绝不可能！你是我的，永远只属于……”

　　希维尔转身将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剧烈碎响，瓶子裂成了无数零碎的玻璃渣，散落在地毯上。

　　卡尔还没说完的话瞬间憋了回去，他甚至忘了生气，眨着眼睛站在那里，看起来十分茫然。

　　希维尔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皱了皱眉，越过玻璃碎渣和被酒染红的地毯，向酒柜走去。

　　站在酒柜前的卡尔下意识向一旁退了两步：“我，我没对你说‘不’。”

　　希维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我也没想打你啊。”

　　她说着，从酒柜里抽出一瓶酒狠狠朝地上砸去，瞬间玻璃碎片与酒水四处飞溅。

　　卡尔茫然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的酒砸了个干净，而她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愉悦。

　　最后整个舱房的墙上、家具上满是酒水迸溅的痕迹，地毯上到处都是玻璃碎渣，在璀璨灯光的映射下一闪一闪的。

　　“多漂亮啊，像是撒了一地的钻石。”

　　卡尔听到这话以为她是在阴阳怪气地嘲讽，可转头一看，那脸上满是天真的憧憬，似乎是真的觉着这一地碎玻璃渣很漂亮。

　　甚至还蹲下身似乎是要去捡一粒看一看。

　　卡尔深吸一口气，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他无奈地拉住她：“小心划伤手，你要想玩，下了船我给你买盒碎钻撒着玩。”

　　希维尔闻言转身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慢慢落了下来，随即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道：“算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玻璃碎渣而已，再漂亮也就那么回事儿。

　　她只是看不得别人朝她摔东西，她不痛快就想让他跟着一起不痛快罢了。

　　谁知道他竟然这么一副反应，那语气就好像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似的。

　　那放弃抵抗的模样，就好比一拳头打到棉花上，反而搞得她更不痛快了。

　　-

　　刚刚布置好不到半天的舱房，被希维尔弄得一塌糊涂，地毯上满是玻璃碎渣一时也没法清理干净，当然也肯定是没法再住人了。

　　卡尔没有办法，只能将希维尔带到自己的套房里。

　　事到如今他已经被折腾得心神俱疲，也没有心思去想让她住在自己的房间里会不会被露丝发现了。

　　坦白说，他现在甚至觉得以这小混蛋的折腾劲儿，不被发现才是稀奇事儿。

　　马上就到晚餐时间了，卡尔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叮嘱道：“你左手边的门通往起居室，右手边的门通往卫生间和露丝的卧室，不准过……我是说，尽量不要过去，被露丝发现会很麻烦。我一会儿让他们把晚餐送过来，你想在哪儿用餐？起居室？阳台？还是说你也想去餐厅？”

　　没听到回答，他皱着眉转过身，发现她正穿着睡裙毫不见外地躺在他的床上，嘴里哼着小调，脚悬在半空晃来晃去，手里拿着他的一条领巾正聚精会神地叠着什么。

　　卡尔眉眼一弯，嘴角也翘了起来。

　　好吧，他承认，即使是混蛋她也是个可爱的、迷人的小混蛋。

　　含着笑意回过身，结果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希维尔的声音。
　　“快看，霍克利。”

　　他回过头，看见她拿着领巾叠成的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向他热情展示：“看这个动物像不像你？”

　　卡尔皱着眉大胆猜测着：“熊？老虎？还是狮子？”

　　“不，这是一条狗！”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卡尔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结果她笑得更厉害了：“天呐，你现在的表情更像啦！”

　　他下意识咬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愤愤地将衣帽间的门甩上，拿着还没系好的领结大步离开，将那夸张的笑声落在了身后。

　　离开套房，看着迎上来的布卡特夫人，他立刻扬起一个笑脸，嘴上像往常一样说着体面话，脑海里却全是那张嘲笑他的脸，心里暗暗抱怨着。

　　他说什么来着，那就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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