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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凌晨两点,康颖躺在三十二楼的大浴缸内,跟陆清明通了电话。
“还没睡啊,陆哥。”她一只手插进水里,哗啦啦撩起水花,对着灯光一看,指尖好像嵌了钻石,一闪一闪,“承安家的那是个乖孩子,你误会人家了,把人气得不轻呢。”
陆清明问:“他回去了?”
“回了。”康颖笑着说,“送我回家之后,自个儿走回去的!车都舍不得打,你看看,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知道了。”
“你等等!先别挂!”
康颖泡得有些发热,她端起浴缸旁的玻璃杯,喝了口冰水降温,才慢悠悠地说:“我看你,对那孩子的感情好像不太一般啊?你当真只是把他当成好友外甥看待吗?”
电话断了。
康颖对着断线的手机深深叹气,望着落地窗外漫无边际的夜色,甩干了指尖的水滴。
与此同时,柏飞刚刚从酒吧下班回家,进门后,屁股还没来得及沾到沙发,就被闻觉抓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健身房打拳。
闻觉打拳的动作十分漂亮,不管是勾拳还是直拳,身体勾勒出的线条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但要说力道和精准度,就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闻觉认为是自己是太久没练,技术退步。
在柏飞眼里,这就是铁板钉钉的花拳绣腿。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闻觉,心里忽然冒出了“很好欺负”四个字,柏飞的神思逐渐远去,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聚拢。
直到被闻觉当胸给了一拳,疼得他捂住胸口嗷嗷直叫
——嗯......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分心了?”闻觉喘着气问。
柏飞打了个呵欠:“我有点困了,祖宗。”
“那回家吧。”闻觉显然没有发泄到位,他用牙齿撕开拳套,侧身一弯,跳下拳台。
柏飞跟在他身后,也慢慢悠悠地摘下手套,用掌心紧紧贴上自己胸口,轻轻蹭了几下,竟然莫名冒出一种诡异的开心。
-
星期一,天不见亮,柏飞就起床了,他接到妹妹电话,要去她学校帮忙搬点东西。
走出小巷时,天边刚刚露出第一缕晨曦。柏飞闭着眼睛站在街边,伸了个懒腰,同时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凉悠悠的,带着春夏特有的甘甜,顿时耳清目名、心情愉悦。
他睁开眼,看街对面路口方向驶来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汽车一脚刹在小巷门口,一个身型臃肿的男人从驾驶室钻出。
男人站在柏飞旁边,斜着身子东张西望好一会儿,单手揣兜往巷里去了。
这栋楼拢共住了三户人家。除闻觉和柏飞外,三楼还有一户在农贸市场搞批发的农村夫妻。
柏飞看这胖子背影气势汹汹,不像任何一家的客人。他留了个心眼,小跑着跟上,只见胖男人在闻觉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柏飞隔着一段距离观望。
闻觉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他的头发散乱着,后脑勺有几撮不听话的,已经呈九十度飞跃起来。
闻觉见到胖男人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柏飞猜想,这人他应该本就认识。
他担心胖子找闻觉麻烦,于是装作落了东西在家,疾走过去,经过闻觉门口时,特意冲他点头,笑着问:“有朋友啊?”
闻觉看他笑得颇为僵硬,把他的心思猜了个透,对他放心一笑:“这是我二姨父,黄凯诚。”
转头对黄凯诚说:“这是我楼上邻居。”
黄凯诚斜着眼睛睨了柏飞一眼,笑得略显轻蔑:“看来这儿都住的年轻人啊。”
柏飞向他问声好,知趣地走掉了。
闻觉这才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常年漏水又爱停电。换了二姨父您这年龄的,还真是经受不住,恐怕要折寿啊。”
黄凯诚扶着门框笑两声:“哎呀,我的乖侄儿,还以为你被生活捶打一阵,能把这狗都嫌的怪脾气收收呢!”
闻觉并不见气:“我以为二姨父拿了舅舅的钱,能抱着金山银山老实做人,少出门找人晦气呢。”
黄凯诚摆手:“我不跟你一个小辈计较,”他探出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斑驳的墙壁、坑洼的地砖,茶几上摆着残留的食物,的确是有人生活的痕迹。
周承安的遗产虽说已经盘算得七七八八,黄凯诚总是怀疑他生前给闻觉留了一手,今天特意来打探情况。
望着屋内窘迫的生活环境,他可算是安下了心。因为按闻觉的脾气和习惯,但凡他手里有钱,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蜗居半年之久。
黄凯诚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今天是你二姨叫我来的。”
“什么事?”
“看你在这儿过得好不好。”
黄凯诚掏出一个钱包,一张一张地抽出五张百元大钞,用力塞到闻觉手上:“你二姨的一点心意。微信都被你拉黑了,叫我亲自特意跑这一趟。”
“辛苦您了。”闻觉说着,毫不嫌弃地把钱揣进兜里,“回家检查一下心脏吧,别累出个好歹。”
“辛苦倒是不辛苦,”黄凯诚撇撇嘴:“就是有点不划算。我外头那四个轮子多转几圈,就能把这五百块钱直接转没咯!”
“是啊。”闻觉脸上笑容不变,朝他摊开手,吊儿郎当地说,“反正都特意跑这一趟了,您不如也趁机给我表表心意,”他动动手指,“再给点儿?”
黄凯诚嘴角一抽。他没想到闻觉如今能够这般死不要脸。
“只是半年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穷者不受嗟来之食的道理没学过?”
“是廉者。”闻觉困惑地摇头,“但二姨和二姨父的心意,怎么会是‘嗟来之食’?”
黄凯诚冷笑着点了两次头:“成,”他从钱包里又数出六百块,在闻觉眼前用力晃了晃,纸币和空气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看清楚了!老子的心意!比你二姨还多一百!”
闻觉从他手里把钱抽走,微微一笑:“二姨夫大气!”
黄凯诚气呼呼地从小巷中离开了。闻觉从抽屉里拿出钱包,把这一千一百块悉数放了进去。
他看得很明白,人家摆明了是来恶心你,只要你没被恶心到,那吃屎的就会变成对方。
但以上这话,毕竟只是理论。
闻觉拿着钱包,坐在沙发上发呆。心中的火气好像有点迟钝,整整坐了半个小时,才慢慢悠悠燃烧起来。他还是没能能绷住,扬起手臂,把钱包狠狠砸向了墙角。
整整一天,闻觉心里都揣着火。
打工、吃饭、洗碗、洗澡......任何事情都不能让这火势减弱半分。
夜深了,闻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耳边甚至隐隐出现幻听,有柴火哔剥作响。
他一早就想收拾黄凯诚夫妇了,不为钱财,就为泄愤。可安安静静蛰伏半年,愣是没找到一点机会。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废物。
他拿着手机搜索成宁集团的相关信息,越看越是怒火中烧。
这时手机蓦地一震,他手指微松,手机落地,精准砸中他的鼻梁,骨头一酸,把眼泪花都激了出来。闻觉气得要死,他抓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柯舒维打的电话。
“干什么?大半夜叫魂儿呢?”闻觉擦了擦眼皮上的水珠,小心翼翼地揉着鼻梁,还好没坏。
柯舒维的声音听上去精神得不得了:“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咋俩有时差。没吵醒你吧?”
“有事说事。”
“我是来给你报告好消息的,态度能不能好点!”
“什么好消息?我中彩票了?我都不记得有买过噢。”
“我不跟你鬼扯。”柯舒维正色道,“你不是一直让我关注黄凯诚吗?”
闻觉睁大眼睛:“然后呢?”
“黄凯诚自己有家名叫先达地产的公司,你知道吧?”
“知道,那是他爹的命根子。”
“老黄总两年前就退居二线了,大权都在黄凯诚手里抓着。先达这些年经营状况并不太好,几乎是在吸着成宁旗下几家小公司的血在生存。成宁你知道吧,就是你舅——”柯舒维顿了一下,改口道,“现在是你二姨说了算了。”
“你继续说。”
“先达最近想要挖一个名叫Frank Sun的人,出任他们公司的CFO。”柯舒维说,“这位Frank先生还不到三十岁,截止到上周末还在华尔街打工。我看先达这根橄榄枝抛得诡异,所以着重调查了一下这位孙先生的背景,以及先达地产最近的动向。具体的我也懒得口头向你转述了,文件发你邮箱,自己看吧。”
“行,谢谢啊。”
“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柯舒维说,“你别给我道谢,我不习惯,慎得慌。”
挂掉电话,闻觉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邮箱,仔细阅读柯舒维发来的邮件。
首先,他看到了Frank Sun的简历,他的中文名,叫孙伯文。
闻觉发现,这位孙伯文先生几乎打出生开始就没走过弯路。毫不夸张地说,每个转折点,都是从一个罗马直接平移到另一个罗马。
名牌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就进入了全世界最知名的投行,在闪闪发光的大项目里刷足了经验,三年后,跳槽到某对冲基金,是当时公司里唯一一个亚洲人。
按理说,这人如果想要回国,适合他的萝卜坑有的是,完全没必要选择先达地产这种正在走下坡路的一言堂家族企业。
除非,黄凯诚真的下了血本。
可黄凯诚这么抠门儿计较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促使他,即使是大出血,也要请回孙伯文这个并无行业经验的财务新人呢?
闻觉心头一动,认定里头必有猫腻。
于是,他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来打听此事。
又过了半个星期,他从一位名叫胡玉松的发小口中,得知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黄凯诚看上了白虎湾附近的一块地皮,这块地皮目前在一家名叫宏兴建筑的公司手上。宏兴建筑的老范总转让地皮的一大条件,就是让孙伯文深度参与这笔交易。
白虎湾地处a城南面,经济相对滞后、人烟稀少,地价却始终高居不下,多年以来一直有价无市,鲜有人问津。
黄凯诚又不傻,为什么突然愿意花大价钱去购买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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