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荒野

作者:沈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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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晕倒


      早上萧暮雨还为他吹了头发才出的门,他平时看着克制,可对于自己憧憬的人和事,也有不太稳重的一面。
      于小敏在路口使劲摆着手喊:“这儿呢?这儿呢?林晚”
      林晚一路跑过来,他穿着白色的球鞋和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黑色休闲服,头发吹成三七分,清清爽爽。
      “学姐好,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林晚又和其他几位同学打了招呼。
      展厅很是安静,展厅整个设计风格,是多种立体几何构成的一种浓重的理工风格。
      圆形,菱形和六边形的叠加空间上力求对称的摆放选择,还能看出黄金比例在其中的运用,整个展出的设计充满巧思,可见用心良苦。
      有带着专业设备的摄影师在拍照,多数人都一幅接一幅驻足静观,保持安静。
      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来进行拍摄访问,小敏学姐则在负责电视台访问的现场事宜。
      她整个人气质娴熟,举止优雅,穿着职业,俨然一位白领丽人。
      展厅里林晚驻足在一幅画前,久久的看着,画中有座佛堂,上面供着释迦摩尼,有一位女子在虔诚跪拜,画上只有她的背影,她穿着白色少数民族服饰,头发很长,编了很多股辫子,用红色的头绳绑着,辫子下的长衫洁白如雪。
      蓦然,他仿佛看到了真实的释迦与女子,成为了置身画中的看客,在那一片清净之地茫然驻足。
      神圣庄严,古寺的钟声响起,他竟想到了他们在枫山上的古刹一夜,和后来在出租屋里的相拥与缠绵,画面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还没有人见证过他和萧暮雨的爱恋,他们在无人处相爱,他被照顾,被温暖,呵护。
      当他再一次抬头时,那个女子消失了,他看到两个年轻男孩的背影,他们走进佛堂,已然虔诚跪拜。
      他明白那两位少年人的心愿。
      久久地震颤,庆幸于漫天神佛见证了他们的情愫与悸动。
      可惜电光石火间,恍然回神,如梦初醒,会展里的人已经零零落落,他看到旁边的介绍,这幅画叫‘如愿’。
      像是做了一场短梦一般。
      记者们也陆续撤出展厅中,小敏学姐匆匆走过来询问他有没有将信交出去。
      他从刚才的梦里挣脱,回答学姐:“我不太好意思,学姐”
      “我刚才跟楼先生说了你对他的仰慕,并说你有东西要送给他,楼老说只收书信,贵重物品一律不收”
      “哦,我确有一封信”
      “走吧”小敏叫他,“这会儿记者刚走,老师还在休息室,我带你去,你亲手交给他呗”她热情地说,冲着他仰起脸笑,明媚又充满生命力,林晚想‘这个笑容真有力量’他用手碰了碰鼻尖,会心一笑,又跟上学姐。
      “这,可以吗?”林晚不确定,他有些忐忑。
      “可以的,走吧!在路上小敏告诉他楼老跟他们学校的老师也有交集,并且很欣赏一幅他们学校无人认领的油画作品。”
      “就是那幅画,一个半开的门旁站着一个落寞的男孩,看不清五官,男孩身体被毒蛇缠绕”林晚愣了一瞬后保持镇定,‘哦’了一声。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那是去年的十一月份,一个无人的下午,他那几天被交错的亢奋与压抑反复折磨后画出了那幅画,那幅‘此间’,这是当时画完后他的命名,后来他逃离了教室,没带走画,至今也不敢再去承认,自认为那或许悲伤到他不敢承认出自于自己,那令人窒息的宿命感差点将他吞没。
      在忐忑中他见到了楼先生,有些拘谨的送了信。
      “给您的信”他双手递过去,轻声说。
      “哎,年轻人别用“您”称呼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存在什么等级阶级之分的”楼先生接过信和气地说。
      “好”他乖巧点头。
      “艺术是一条艰辛的路,理想主义总是饥寒交迫的”楼先生看着林晚,眼神复杂。
      “嗯,谢谢老师”
      看得出来他是吃过艺术的苦的人,毕竟艺术家要先让自己发疯,才能出好的作品。
      “你叫什么名字啊,年轻人”
      “林晚”
      “嗯,林晚”他重复了一遍。
      临走的时候他又站住转身看到林晚说:“希望你的艺术之路不那么曲折”然后转身在助理等人的陪同下走了。
      林晚有些愣神,内心泛起的水波逐渐趋于平静。
      他想立刻见到萧暮雨,想到那幅名叫‘如愿’的油画,想到他所看到的那座佛堂和那两位虔诚求愿的少年人。
      他才刚出展馆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萧暮雨,林晚匆匆与学姐一行人告别,他跑过去喊着萧暮雨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比赛结束了?”
      萧暮雨抬头:“是啊”他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怎么?信送了,小样看着心情不错嘛!”
      “必须的,送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瞧你那样儿”萧暮雨小声嘀咕。
      “走吧”林晚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吃饭间林晚讲起今天在展馆的所见所感,并告诉萧暮雨有时间想去旅游的计划。
      他很高兴,并答应林晚一定会去,此后都是好日子,之前的阴霾像一场梦般消散。
      少年人如萧暮雨,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绽放青春。
      亦或如林晚在画室埋头苦画,去野外采风,争相抓拍感动瞬间,他们往返于那条学校与出租屋的路上,十二也渐渐圆滚起来,他们在奶茶店门口隐晦地互相尝对方的奶茶,在互相陪伴中岁月流转,转眼蝉声四起,已近暑假了,在这期间林晚只失控过一次,在平静的所有美好时光里于他而言都是恩赐。
      出租屋里的照片墙上都是他们各自抓拍的美景美食,单人照,唯独没有一张合影。
      萧暮雨刚刷完牙肩膀上挂着一条毛巾,他稍微提高分贝问:“不是说想去旅游吗?暑假怎么样啊!要去的话说一声啊,我陪你”
      “……”林晚没有说话,他看着一幅画发呆,是他刚画好的,大概已经看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萧暮雨走过去站在林晚的身后也看着那幅画。
      “好压抑啊!可能是我不懂得欣赏吧!不过你画的应该不会差的”他不经意地说着。
      林晚的眼睛里满是失落,他强撑着笑了笑,萧暮雨靠着他说:“怎么?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下”他才发现了林晚的不对劲。
      去拿了一杯牛奶催促他喝了,然后将人拉到桌子旁坐下,他在背后双手放在林晚的肩上俯身在林晚的耳边轻轻问:“是又不舒服吗?”声音里充满担忧。
      “……”
      依然是沉默,他转头看向萧暮雨,用手够到他的脸碰了碰,手又垂了下去,露出一个无力的笑,仍然沉默。
      萧暮雨却没有发觉到不对劲,他稍微舒了口气,用手揉了揉林晚额前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一些,有些要盖住眼睛了。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不太说话,似乎饭也吃的很少,萧暮雨则小心地陪伴,给予一切支持和鼓励。
      他又开始变得疲惫,很早就睡下,不关心周围的事物,不关心自己,敷衍着吃饭,象征性的吃几口。
      晚上的时会惊醒几次,几乎每夜与失眠抗争。
      入睡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他又因为不能入睡导致第二天变得更加糟糕,终于在一个清晨爆发。
      因为前一晚基本没有睡着而导致了第二天的崩溃,他似乎到了临界点,整个人处于失控状态。
      可是前一晚他成功骗过了萧暮雨,让他误以为自己状态好转,其实他一夜都独自对着天花板。
      他告诉萧暮雨自己请假了,又说想吃猕猴桃让他帮自己去买。
      在清晨的房间里有个少年坐在椅子上开始吞云吐雾,他疯狂快速的抽烟,烟蒂燃烧的飞快,他在烟雾中咳的弯下了腰,食指和中指堪堪夹着半截烟,地上都是抖落的烟灰。
      他抱着腿坐在画布前看着眼前的画,眼神失焦,无力感侵袭,满地的烟头散落,他试图站起来,可这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竟有些困难。
      长久地坐着,失焦着,陷入了一种迷醉里无法自拔,他被潜意识控制,似乎听到了父亲的指责,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想到那个夜晚,那个酒吧的包房,一切的一切都足以将他摧毁。
      在这一刻这个少年否定了自己的一切,他开始深刻的厌恶自己,他像一座荒岛。
      眼泪无声掉落,分不清什么是开心什么是难过,就只剩下平静和躁动反复切换,渐渐的眼前开始有了五颜六色的光,再后来他起身时侧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大概1点多时萧暮雨抱着一箱猕猴桃看到了那一幕,他跑了好几家,着家看着最好,最新鲜,但同时也耽误了时间。
      他看到侧躺在地上的林晚那一刻,觉得似乎已经失去了林晚,猕猴桃掉了一地。
      第二天在医院再次醒来有种今夕是何夕的错觉,他像是失忆了一般看着萧暮雨,似乎昨天是在遥远的年月里,他无知无觉地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萧暮雨。
      扎着吊瓶针的那只手的手指被萧暮雨轻轻覆着,他看着转醒的林晚,迅速从凳子上起来,手撑着床沿俯身。
      “好点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幅度很小地摇头回应,依然没有说话。
      “那,饿吗?”
      “……”,依旧轻轻摇头。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面对。”
      他有些无奈,又接着说:“我不会离开你,我在”,他用尽全力在给床上的人安全感。
      林晚无知无觉地听着,没有意识的说:“看到你,真好”,声音里带着虚弱,看着正前方的空气。
      萧暮雨撑不住,他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低着头用两只手撑着额头,林晚依然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
      那是死寂般的绝望,一个人突然变成了这样,还是他一直都在失望,失望加剧后才变成了这样,难道他一直在努力掩饰,拼命坚强,萧暮雨没有往下再想。
      林晚和萧暮雨在一起他至少能撑的时间更长一些而已,情绪上的伤害往往是暗伤,想要恢复谈何容易,可这些都是萧暮雨不曾了解的。
      林晚不可能找到了救世主就好了,更何况在他看来,萧暮雨并不知道他的从前。
      他不愿意去想如果萧暮雨知道了他在酒吧那夜的遭遇会怎么看他,会和其他人一样吗?对于这件事他连辩驳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失去了那一夜的记忆,那一夜让他原本已经有的暗伤雪上加霜。
      他在无法自拔的依赖里努力克制,只为不为人知的隐疾不被发现,那是难以启齿的伤痛。
      一个少年的屈辱,该如何言说,这成了他每次想要再坚强一些时的阻碍,他不坦白的话,那一夜像一把刀一样一直在他心中生长,每动一次都刺痛。
      每每想到这些他便不再期待,在他的心里萧暮雨是个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所以才表现如此温柔的恋人罢了,他总习惯设定最极端的结果。
      萧暮雨没有哭出声,他装作无意拭去眼泪,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好吧,如果你不想说话,那就不说,你觉得好就行”他低落地看着病床上眼神失焦的少年,钻心的钝痛侵袭而来。
      终于林晚看向他开口:“一定要有暑假吗?我不想过暑假”他木然询问又恳求。
      萧暮雨知道自己此刻能做的事情只有安抚,他用手指拂去林晚额前的头发,说:“好,可以不过暑假的,你想怎么过都行,我都会陪你。”
      他是因为要暑假了才发病的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上次也是回家后情绪变得严重的,为什么?萧暮雨心中疑惑。
      他用手小心地揉了揉林晚的胳膊问:“这次胳膊有没有痛?”
      “没有”
      “疼了其实”,他又补充,萧暮雨看着那双正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怪自己回来晚了,怪自己太粗心,情绪杂糅到一起,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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