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尘

作者:鬼眼穿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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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约定三年再见面,不到三月人憔悴


      晚饭郭红秀只吃了几口,肚子饿得咕咕叫,就是吃不下。饭后,她对郭红英说:“姐,我出去玩一下。”
      “你要去哪里?”廖三妹眼光没离开过女儿,唯恐她又是去和陈思农会面,不让郭红秀走。
      “我去找小花聊聊天,解解闷。”郭红秀撒谎,其实是想向廖小花借自行车。
      廖小花家离郭红秀家不远,她在前面走,廖三妹在后面跟着,看她是不是说真话。
      后面有人跟着,郭红秀早就觉察到了,径直朝廖小花家走去。
      郭红秀和廖小花聊着天,廖三妹还是不放心,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估计母亲已经走了,郭红秀才对廖小花说明来意。廖小花比较配合她,在门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示意她快走。
      外面月光如水泻,将路面照得一清二楚。郭红秀像打了鸡血,骑着自行车朝陈家村飞奔而去。
      当她在国道上飞快地蹬着自行车时,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一辆自行车迎面而来,便减慢了速度,以免和对方撞在一起。待对方到了眼前时,她才发现是陈思农,心中大喜。看来,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去了,都想找对方把事情说清楚,真是心有灵犀啊。
      夜晚的路上没有行人,也少有车辆,他们就站在路边聊天。
      陈思农非常平静地说:“你妈说得没错,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的确配不上你。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的归宿,你跟着我看不到希望,这是事实,所以,你家里人出面阻拦是人之常情。假如他们放任不管,倒是对你漠不关心。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了,勉强在一起对谁都是一种伤害,不如相互冷静一下。不是在路上遇到你,我想亲自上门和你爸你妈摊牌,对他们说:我真的爱你,谁也阻挡不了,但我不会死缠烂打,请给我三年时间,再无半点成绩,我引咎而退,决不打搅。”
      “你这样说还是要分手,分三年?三年不是三天,你能忍受得了吗?我可能无法忍受。”她不赞成。
      “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真的。没有你,时光是苍白的,分分秒秒是煎熬。”他仰头望着星空,喃喃自语,“有什么办法?这就是世俗,这就是灾难。”
      “思农,你不想拥抱我了?我的心如秋风一样凉。”她那么委屈,那么令人疼惜。
      他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没有之前的激动,没有醉人的蜜语甜言,只有沉重的思考。
      良久,她松开搂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问:“思农,你为什么不流泪了?你的眼泪呢?”
      “我的眼泪流到心里去了,你看不到了。”他双手紧握她的双手,说,“就这样吧,也许这三年,你就想开了,把我给忘了。”
      “一世都忘不掉。”她注视着他黝黑的脸庞,说,“除了你,我谁都不爱。”泪珠从她睁大的眼睛里滚出,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秀……”他再也控制不住了,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奔泻而下。
      泪水是洗刷心灵创伤的良药。流过泪之后,他们的心情都舒畅多了,因为又看到了彼此的心,还是那么纯粹,还是那么真诚,不染半点尘埃。
      “秀,我现在就去见一下你爸妈,可以么?”他问。
      “没有这个必要,我对他们说。”她说。
      “秀,我会等你,哪怕你嫁人了,我也会等。我的心已经和你的心生长在一起了,无法再分开了。”他跨上自行车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到做到!”她欣然他这样说。
      他把她送到巷子口的水井边,看着她进了门,便调转龙头回去了。
      此时,是晚上九点钟的样子,一家人正坐在客厅里等郭红秀回来。
      “秀秀,晚上你借小花的自行车去哪里了?”郭红英问她。
      “和陈思农见面了,告诉他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吹了。”郭红秀苦笑了一下。
      廖三妹听了格外高兴,说:“今天在集市上遇见了他妈,我是毫不留情地说:你儿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来,他还有点自知之明。这样好,这样好。”
      廖大财眯着眼睛坐着,嘴里叼着的香烟都快烧到嘴巴了,依然一动不动。廖三妹走上前去,伸手把他嘴里的烟头拿了往地上一扔,说:“睡着了还抽烟。”
      “郭麻子昨天找到我,有那个意思,但二哈那个小伙子……唉!”郭大财欲说还休。
      廖三妹这下怨气又上来了,对郭大财说:“你呀,从不考虑自己女儿的前途,喜欢贪那截猪肠吃,这下吃得舒服了,粘上了吧。”
      “你尽是说没用的话,我又吃了他几次猪肠,就是送给我吃的猪肠能绕太平观一圈又能怎么样?我又没向他讨吃,是他一定要塞给我的。几截猪肠,我就要把女儿许给他儿子,这是什么道理?我不答应这门婚事,他要是好意思算那些猪肠的钱,就让他算。”郭大财终于憋不住了。
      “别的不说,你起码得罪人了。”廖三妹说不过郭大财,但也不服气。
      “生女儿哪有不得罪人的,总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剁成几块,这家送一块,那家送一块。你现在不也把陈思农一家给得罪了么?那天帮我们扛谷子,人家累得快晕倒了,你就不记记这个好,不同意就不同意,骂人家干什么?”郭大财把桌子一拍,怒斥,“你以后少管!不要做人了?”
      “哎呀,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我不管了,我不管了,我真的不管了。”廖三妹气得差点心脏病又患了。
      眼见家里又狼烟四起,郭红英赶紧站出来打圆场:“爸,妈,你们都不要上火,现在秀秀和陈思农分手了,以后不管谁来说亲,就说秀秀年龄还小,暂时不考虑,过两年再说。”
      “你们根本就不懂。”郭大财又点上了一支香烟,吧嗒吧嗒吸了几口,当着郭红秀的面说,“他们要是能分得了手,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现在不过是缓兵之计。我不是不答应他们俩好,但自己也要争口气,不说混出什么名堂来,起码以后能够生活下去啊。纯粹种几亩田,谁又能活得下去,唉!”
      廖三妹用口水润了润嘴唇,对身边的郭红英说:“人家小万对她不知有多好,工作也是人家介绍的,嘴巴又会说,做人又会做,家庭条件也是数一数二,她不同意,偏要看上那个二流子,这不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么?”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实话说了吧,我们没有分手,约定三年再见面。他说他三年仍是这个样子,没脸来见我,也就真的分手了。”郭红秀说完就去洗脸,不再理会家里人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郭红秀不用去厂里,直接在公路边上坐车,拎着包到各个乡镇去跑业务。怎么的艰难的就不用说了,好在她适应能力还是比较强,慢慢也就适应了这种奔波的生活。
      一个月下来,郭红秀通过软磨硬泡的方法,开发了四个新客户,他们虽然进货量不是很大,但起码填补了几个空白市场。对此,黄厂长大加赞赏,说他没看错人,而她本人觉得过意不去,好像每天出去必须开发一个新客户才算过得去,不然就是白跑,浪费车费,浪费食宿费。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感动了黄厂长,给她加了一百块钱奖金,令她喜出望外。
      万长根的父亲万德泉,自从见了郭红秀一面之后,比他儿子还急,一心想她成为万家的儿媳。现在,她和心上人陈思农有约定,三年不见面,见面要等三年,机会来了。他一边催促儿子加大力度狂追,一边和黄厂长说:“小郭是我未来的儿媳,一定要多多关照一下哦。”
      黄厂长说:“老万,你的儿媳就是我的儿媳,亏待不了她,这个月我都给她发了一百块钱奖金,把她高兴坏了。”
      “小气,还说关照了。”万德泉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往桌子上一拍,说,“钱我出,给我儿媳再加两百。她自行车都没有,奖她一辆自行车。”
      “这个……老万,你这不是打我的脸么?还要你出什么钱。”黄厂长把两百块钱往万德泉口袋里一塞,说,“就按你的意思,我再奖励她一辆自行车。”
      郭红秀跑业务,工资比之前翻了几倍不说,厂里还特意奖了她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真是太高兴了。这么好的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陈思农分享,想骑自行车到他家去走一趟,可一想到三年的约定,便没有去。
      已经两个多月没和陈思农见面了,郭红秀心里特别想他,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本人不好去他家,便委托廖小花去看看,顺便还捎去了她写的一封信。
      廖小花去了陈思农家,回来告诉郭红秀,说陈思农头发蓬乱,胡子很长,眼里无光,貌似一个病人。郭红秀听了好不伤心,可又无可奈何,只希望他收到她的信之后能给她回一封。
      过了一个礼拜,郭红秀也未见廖小花来她家送信。看来,陈思农是在严格履行三年之约。
      郭红秀有所不知,在陈家村,陈思农俨然成了一个怪人,不修边幅不说,还很少出门,整日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村里人叫他迂腐子,他父母也叫他迂腐子,他不难过,不反驳,简直是超凡脱俗。
      看着儿子堕落到这种地步,陈厚仁再忠厚,也难免唠叨几句,走进房间对陈思农说:“思农,你这样恐怕不行,会出问题的。”陈思农不理会他,他便上前拖他的手,生怕他反抗,边拖还边说:“思农,到外面走走,不要你做事,真的,不要你做事,只要你到外面走走。”
      父亲的用意陈思农也知道,叫陈厚仁别拖,用漠然的眼神看着他,说:“爸,你以为我快疯了,对不?我清醒得很,别打搅我。”
      陈思农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到了中午早饭都没吃,周月娥心里有气,也气不起来了。她到黑漆漆的厨房煮了一碗面条,加了两个鸡蛋在里面,煮好端到儿子的房间,放在他那摇摇欲倒的书桌上,一句话没说,又出了房间。她走到大门外,听到村里孩子的欢笑声,想起年幼时陈思农也是那么可爱,现在差不多成了废人,不由得悲从心起,泪雨飘飘。
      “不要哭,哭了也没用,只有靠他自己清醒过来。”陈厚仁见老伴抽泣,心也在滴血。
      哪知,陈厚仁越劝,周月娥越是伤心,一把一把抹着眼泪说:“还不是太平观那个女的害的么?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我儿子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一定要找她算账去。”
      没想到,看似木讷的陈思农此时开口了,在房间里大叫:“妈,你哭就哭你的,你找她去干什么?你又要丢我的脸了?!”
      周月娥和陈厚仁都不敢做声,两人转到墙后面去,那里说话陈厚农听不到。
      “月娥,听到了么?有时候他还是很清醒的,还知道去太平观会丢他的脸,看来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陈厚仁眨巴着三角眼说。
      周月娥心里也有些宽慰,说:“再继续让他这样下去就没得救了,一定要让他走出家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然,迟早会完蛋。”
      “我也想把他拖出门,可他一个晚上没睡觉,精神那么差,想叫他干点活风险有点大,就怕挑担粪都会晕倒在地。”陈厚仁口打唉声,对陈思农简直是束手无策,说,“现在,只要他会吃东西就好,别觉不睡,东西不吃,那我们家很快就要办丧事了,让人看笑话,唉……”
      如果两个儿子婚都还没结,就死了一个,就不只是让人看笑话那么简单,以后在村里更会受人欺负,日子更是没法过了。
      周月娥急得心里像有熊熊大火在燃烧,但仍然不敢表露出来。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家门,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陈思农,只见他在吃自己煮的面条,心又宽慰了一些。
      跟着叔叔陈厚德学木工的陈思明,每天早出晚归,成了家中唯一的希望。自从他去学木工之后,情况有所变化,以前从没人看得上他,现在有几个媒人来提过亲,只要他点了头,就可以订亲。不过,媒人所提起的那几个姑娘,陈厚仁夫妇都不怎么满意,有的太矮了,有的太胖了,有的嘴巴太翘了。当然,如果不是看在陈思明在学木工,哪里还由得他挑,就是瘸子也看不上他。
      目前,陈厚仁夫妇并不急于给陈思明相亲,主要是有顾虑,怕女方来家里看时,见陈思明家境不好不说,竟然还有个迂腐子弟弟,便不会答应。这种情况下,倒不如缓一缓,待陈思农情况变好些再说。
      陈思明学木工也很辛苦,每天累得胳膊都抬不起,回家就想睡觉。学徒就是这样的,师傅画墨,徒弟锯木打眼,转到另一家去时,工具还得徒弟挑,有时要走上十来里路。
      见陈思明回家了,周月娥把他叫到一边,对他说:“思明,今天又有一个媒人来提亲,思农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敢答应,只好说过了年再说。我们不敢去劝他,你去劝劝,再这样下去,他娶不到老婆是肯定的,害得你都娶不到老婆。”陈思农也觉得弟弟再这样沉沦下去,真的会废掉了,决定去和他好好谈谈。
      停电了,此时,陈思农点着油灯伏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思农,还在写呀。”陈思明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了房间。
      陈思农头也没抬,应了句:“哥,回来了呀。”
      陈思明搬了个凳子,在陈思农身边坐下,问:“思农,你愿意学弹棉花么?我今天遇到那个弹棉花的师傅,问他带徒弟么,他说带。”
      “不感兴趣。”陈思农说。
      “你这不感兴趣,那不感兴趣,总要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哦。”陈思明把父母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陈思农没有反驳,说:“哥,等我把这篇长篇写完了,说不定就成名人了,到时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我们是种田人,还是要实际一点。全国那么多大学生,他们的文化水平够高的吧,又有几个写出了名堂?你别名堂没写出来,还把自己写崩溃了,那这个家怎么办?你中了文学的毒,中毒太深了。”陈思明说。
      陈思农停下了手中的笔,似有醒悟,说:“哥,我就写这一篇,大家都不要打搅我,写不出名堂我就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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