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世界的开始》

　　回到酒店，程楠火速冲进卫生间，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伴着释放后平缓的呼吸，顾宜年唯有摇头苦笑的份儿。
　　“都憋成这样儿了？”
　　“嗯，再晚一分钟，我就尿裤子了。”程楠甩着手上的水，从卫生间出来。
　　顾宜年看见宽大平整的床，直接扑倒，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足足过了五分钟，才想起催促程楠快去洗澡。
　　“好嘞。”程楠拿着洗漱用品又进了卫生间。这次他答应得痛快，洗得更痛快，十五分钟后就裹着浴巾出来了，看见顾宜年还是刚才的姿势，举着手机，脸上露着“迷之微笑”，忙问：“看啥呢？”
　　“德云社的新相声。”顾宜年张开手臂，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过来，一起看。”
　　程楠猫般地跪爬到顾宜年身上，舒展四肢，叠罗汉一样与顾宜年脸对脸完美重合，将毛茸茸湿露露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胸口，像一头新生的小鹿，拱得顾宜年心头一阵悸动，他空出一只手，垫着毛巾，揉搓程楠的头发，两人不时被相声逗乐，笑声在空气中同频率的起伏碰撞，顾宜年心想，他所守望的幸福生活，不过如此而已。
　　看了一会儿，顾宜年觉得时间不早了，说了几次，让程楠从自己身上下来，放他去洗澡，可程楠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贴着他不放，顾宜年无奈，只得将程楠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程楠哼哼唧唧地撒娇，“再抱一会儿，一小会儿。”扯着顾宜年的衣袖不撒手。
　　“你乖乖的一个人看，哥洗得快！”说完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床头柜上，“记得等它凉了再喝啊！”
　　当花洒出来的热水淋遍了顾宜年的全身时，刚刚被他强行封住的一些情绪开始自动解锁，刚刚经历的担心，焦虑，恐惧，所有一切负面情绪，像未灭的火焰，在他体内持续燃烧消耗，它们又像融入血液里的药物，时隔不久，药性开始慢慢发作。顾宜年只觉得混身抽筋扒皮般地乏力，他靠在墙上，缓了半天，才打起精神继续洗澡。
　　人一累就容易烦，一烦就失去了耐心，程楠的“完璧归赵”，令顾宜年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顾宜年浑身冒着热气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倒的那杯水已经变凉，却一口未动，而程楠已换好了睡衣，趴在床上，嘴里含着棒棒糖，头戴着耳机正全神贯注的在打游戏时，心里的小火苗开始一截一截地蹿高。
　　顾宜年走过去，坐在程楠身边，一把将他嘴里的棒棒糖夺下来，训到：“大晚上的吃糖，哪来的臭毛病？赶紧起来刷牙，把水喝了，睡觉！”
　　“给我给我，”程楠叫起来，看都不看顾宜年，一把将棒棒糖夺回来，塞进嘴里。
　　顾宜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仍然好说好商量，让程楠把棒棒糖交出来，程楠无法，像抓住最后的机会一样，伸出舌头，在棒棒糖上使劲的舔了几个来回，才不情不愿的交到顾宜年手上，看着程楠可爱的小狗样，顾宜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别玩了，赶紧睡吧，这么晚了，再说这灯光这么暗，容易坏眼睛。”顾宜年起身扔了棒棒糖，又将那杯凉水兑成温的送到程楠眼前，“来，把这杯水喝了，一天到晚在外头跑，喝不上水容易生病，乖，听话，快点儿。”
　　程楠就像没听见似的，压根不理这茬儿。
　　顾宜年重复三遍，却毫无效果，他的耐心在一次又一次的好言相劝中一点点地流失，火气也在一点点的增大，后来终于被程楠“耳旁风”的态度激怒了，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盖在了程楠的屁股上，这一巴掌又狠又重，打的程楠浑身一颤，两条小腿条件反射地向上一踢，这才警觉地摘下耳机，惊恐地扭头看顾宜年。
　　“啊！疼……”程楠大叫一声，身子向床边挪了挪。
　　“知道疼你还不听话，赶紧把手机关了。”顾宜年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威胁味道。
　　“让我玩完嘛，这局就剩几分钟了，求你了。”程楠最善于和他哥讨价还价，每每如此，他总能占到便宜，说是几分钟，其实就是拖延的借口，每次都能尝到甜头，这会儿还装傻，有意忽略了顾宜年的脸色，分分钟作死的节奏。
　　顾宜年抱臂当胸，心里一边默数，压抑的愤怒一边反弹，程楠的无知觉和厚脸皮，终于让他忍无可忍，他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多说废话，直接抢过手机，就要关机。
　　程楠像被打劫了似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向顾宜年扑了过来，“一分钟就一分钟，我马上就玩完了，快还给我！”
　　这下顾宜年被彻底激怒了，程楠一副不看脸色不顾死活的样子，顾宜年真是替他感到悲哀。索性，他关了手机，断了程楠的念头，面对眼前这个哇哇乱叫的小孩，直接采取了武力镇压。
　　顾宜年拽着程楠的一只胳膊稍稍一用力就把他按倒在床上，右手高抬狠落，带着掌风，“啪啪啪”，就是三下，边打边骂：“没完了你，看看几点了？好好说不听是吧！给我滚被窝里去！”
　　程楠这下老实了，乖乖的趴在那，一动不动，再也不敢提“游戏”俩字儿，可是到底心有不甘，也不盖被子，就那么晾着自己。
　　顾宜年也不管他，自己擦干头发，钻进被子，顺手关了床头灯，自顾自地睡觉去。
　　黑暗中，一阵被单的摩擦声，程楠蹑手蹑脚地下床，悄悄地蹭到顾宜年身边躺下，身子一斜，头歪在他的颈窝处就不动了，“哥——”
　　“嗯？”顾宜年习惯地把程楠环在怀里，嘴唇凑上去，吻了吻眼皮底下的额头。
　　“对不起。”程楠声音低低地说。
　　顾宜年身子微微一怔，不明白程楠突然道歉的原因，但隐隐能猜到是为了晚上两个人“失散”的事儿。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不乱跑了。哥，你别生我的气。”程楠抬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滴煽情的泪珠落在了顾宜年的胸口。
　　果然程楠知道顾宜年的怒气因何而来，他俩可真是灵犀相通啊！
　　“哥才该说对不起呢。”顾宜年的大手在程楠的后背上下来回地抚摸，为自己的“喜怒无常”感到愧疚，“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边道歉，一边替程楠抹干眼泪，重新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以后千万别再让哥找不到你了。”
　　程楠用力地点点头，双手插进床和顾宜年的后背之间，紧紧地将他搂住。
　　早起降温，程楠虽然在顾宜年的威逼利诱下穿上了外套，可还是有点抵御不了景区的斜风细雨，蠡园春意盎然，植被一片绿意，阴天，微雨，人影寥寥，最合顾宜年的心意。
　　小雨中的太湖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小雨打在湖面，一阵风过涟漪急急的向远处移动，动感十足，范蠡西施，一对佳人，若真能隐居于此，泛舟湖上，也不枉他们的付出与辜负。
　　苏州狮子林，世人皆知，她的美和俏，此行一见，果然非凡，江南富庶人家的庭院，美、大、讲究，寓意巧，如此园林是该让世人见识一番。最值得浪费时间，花费心思观赏的就是盆景，大大小小，摆得哪儿哪儿都是，造型别致，寓意吉祥，以松梅为主，个个都是一处微缩的小型景观。
　　“哥，我最喜欢这玻璃窗。”程楠举着相机，仰角75度，将两扇带有西洋教堂风格的彩色玻璃拍摄的顶天立地，“我能想象当阳光照射时的样子一定很梦幻。”
　　假山虽是人工景致，却别致巧妙，曲曲折折，别有洞天，顾宜年和程楠并肩而行，在其中上上下下，钻进钻出，自有游戏的趣味掺在里面。
　　上了车，程楠嚼着青梅，手里把玩着刚买的一个草编工艺品，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顾宜年眉眼含笑地看着程楠，将一瓶水拧开了，递到他面前，“喝点水。”
　　程楠努了努嘴，顾宜年心领神会将摊开的手掌放在他嘴边儿等着接核儿，程楠为了逃避喝水，像个偷吃的小孩，趁着顾宜年眼望窗外的空儿，吐了核又快速地往嘴里塞了一个梅子。
　　顾宜年气得抬手敲程楠脑袋，将他怀里的塑料袋抢过来，又把水杯塞给他，命令道：“喝一半儿。”
　　大巴晃晃悠悠，载着一车闲散的人向苏州古城进发，程楠戴着耳机，眼望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侧脸像一个象征性的镜头，看得顾宜年，如痴如醉。
　　沿着苏州古城外的护城河一路行船，听着吴国的历史，遥望沉淀着岁月的黑城墙，想象曹雪芹笔下的，一二等富庶风流繁华之地的样子，这里是《西游记》女儿国的取景之地，名头响当当的子母河便是这条护城河。
　　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琵琶声声，悠扬在水花之上，《秦淮河》、《茉莉花》……大部分人都听不懂内容，但韵味儿才是精髓。
　　外滩天空阴沉，湿气很大，整体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像着了一层青灰色的画卷，黄浦江两岸伫立着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东方明珠像为首的将领列队欢迎每一位初来乍到的人们。
　　往日在脑海中平面的东西一下子立体了起来，顾宜年深呼吸，眺望着远方，程楠兴奋地嗷嗷乱叫，像撒欢的小狗，挣脱了主人手里的锁链，沿着江岸跑来跑去，一会儿扒着栏杆眺望江水，一会儿抬头直视天空，指着盘旋的海鸟大叫，“哥，快看那儿。”
　　顾宜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黄浦江上，货船零星散落，缓缓行驶，推开波浪层层宽，海鸟点缀在天水之间飞舞盘旋，两岸造型各异的大楼相对而出，鳞次栉比，成为景点的基础景色，“大上海”的“大”字应该描述的就是这种景色，而游客所能做的就是收录，用眼睛用心用相机。
　　外滩、南京路、金茂大厦，城隍庙，一个个景点，像一个个站牌，游客和景点只是一眼的缘分，匆匆而过，一期一会。
　　站在金茂大厦88层，俯视三百米下的外滩，之前那些高得令人眩晕的摩天大楼，一下子成了微缩景观，汽车成了模型，人已化为尘埃，顾宜年感慨，这就是年轻人心生向往的地方，这就是发生无数故事传奇的地方。
　　程楠要了几个硬币，扒着望远镜不放，探头撅屁股地咋呼，“哥哥，我能看见东方明珠上的小玻璃块儿，还有那后面的人，真清楚！”
　　下午四点的城隍庙，人很多，大部分注意力和好奇心都被摩肩接踵的人群带走，顾宜年拉着程南随意逛逛，在各种商店之间进进出出，售卖的商品没什么特色，特色体现在包装和价格上，乏善可陈，两人倒是对吃保持着一致的观点和热情，宁波汤圆、蟹黄灌汤包，顾宜年点了不少，两个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边吃边聊，遇见同团的朋友，大家拼个桌，人多热闹，图的就是个心情。
　　黄浦江的夜景实在是美轮美奂，繁华被体现的淋漓尽致，江岸上亮灯的建筑如百花争春，映得江面流光溢彩，顾宜年在船头，为程楠抢了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双手把他圈在里面，为他隔出一个舒适的空间，这样程楠就可以放心地拍照，观赏，并且每次回头，顾宜年都会心照不宣地用鼻尖蹭蹭他的头顶，意思是，“我在，放心玩儿吧！”
　　西溪湿地，一个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方。行程的第四天，天空晴好，一路行船，天蓝得纯粹，小鸟、松鼠、飞鸟总是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刚想仔细看个够，却瞬间钻入水里或跳入枝间，似乎它们能感知游人的目光，将其视为打扰。
　　湿地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落在头顶，脸颊被照亮，使得人精神焕发，幻想就这样一直享受着，时间停止在此刻，满眼的美景，身心舒展，没有烦恼，顾宜年知道除了皮囊，他已经脱胎换骨。
　　树和水的结合，天与地的交织，零星的旧屋，散淡的人们，“西溪”是一片人间忘忧之地，来这里的人像被施了魔法，只留下好的记忆，忘却不幸的记忆，就象《冰雪奇缘》里被“地精”治愈过的安娜。
　　随团的行程总是匆忙，然而短暂才会意犹未尽，心生不足才会珍惜，印象也最深，此谓最完美的结局。
　　远眺西湖是一片巨大颤动的蓝色，这份开阔打开了日常劳碌焦虑人们的心扉，站在船尾，近看水浊绿，远望水铅蓝，阳光下阴影处，环湖行船的每个角度，西湖如同西子变换着样貌，每一幕都是耳熟能详的知名景点，断桥、雷峰塔、三潭印月，好多人手里举着一元钱的反面对照看，好多人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常识。
　　海鸥时近时远，自由飞翔，顾宜年感叹人类是怎样的不走运，永远离不开大地的束缚，此行结束，很显然，他和程楠的关系有了质的改变，爱情在别处，回去之后，又该如何安放？
　　完美旅程的最后一站，还是一如既往的水乡景色，百草园，名气虽大，不过是一小块菜地。看到三味书屋，大家都争着往前挤，想看看那张刻着“早”字的桌子，只可惜重点文物被一层层的栏杆护着，无法近距离观看，于是热情锐减，匆匆而过。
　　程楠这个吃货一路上嘴不停，梅菜饼、臭豆腐、茴香豆、红糖麻花儿，左右开弓连吃带买，不亦乐乎，忙得没时间照相，顾宜年拿着相机，拍了一些“到此一游”的纪念照，算是为行程画上最后的句号。
　　三味书屋卖的最火的纪念品应该算是戒尺，很像小时候常见的那种量衣服的尺子，顶端系着红绳，挥一下呼呼生风。顾宜年饶有兴趣的拿起一把，手指在光滑的竹面上过了一个来回，在自己的手心上试了试，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哥，你干嘛呢！”程楠转过身，一脸好奇的问。
　　“好玩儿吗？”顾宜年拿着戒尺在自己的手心挥了一下。
　　“戒尺，这么多？”程楠随手扒拉着。
　　“我打算买一把回去玩。”顾宜年已经准备掏钱了。
　　“买它干嘛？”程楠有点明知故问，语气里已经带着点小委屈了。
　　“不听话的时候用它来揍你。”顾宜年呵呵笑着说。
　　“哼!”程楠皱着眉头，不高兴了，撇开顾宜年跑一边去。
　　不一会儿顾宜年追上来，手里果然多了一把戒尺，程楠小声嘟囔着，一副宝宝不开心的样子，“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哥，你这样子我都吃不下了。”程楠手里举着半块饼子，愁眉苦脸地说。
　　“行了，行了，傻宝逗你玩儿呢！哥就是看着好玩儿，就当旅游纪念品买了，给，你拿着，防身用。”顾宜年讨好地哄着。
　　回头就给这祸害扔了，哼！程楠打定主意，将戒尺装进背包里。
　　也许是最后一天，时间特别宽松，导游懒懒散散的，看着眼前这一群没有油水可榨的羔羊，早没了先前的高涨热情，该讲不该讲的，一笔带过，中间省略了n个字。
　　好在天气特别好，让人想起小时候开运动会的场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万里无云，同学们精神抖擞地来到体育场……
　　他看了看时间，距离集合还有一个多小时，拉着程楠在一个临水的台阶上坐下，看着水面晃动的光影，像细碎的金属浮在上面，盯久了，眼睛酸酸的，神思恍惚。
　　程楠或许是困午觉了，吃饱喝足后，被暖暖的阳光一照，闭着眼睛靠在顾年的肩头，微风掠过，吹乱了他眼前的头发，顾宜年抬手为他理了理，感受着他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心底一阵荡漾。
　　程楠昏昏欲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上车，索性身子一歪，头枕着顾宜年的大腿，在那个宽大温暖而又令他迷恋的怀里沉沉睡去。
　　在快到达机场之前，导游的冷漠又有些回温，说了一些客气悦耳的话，又说了一些抱歉的话，中心思想，希望各位在满意度调查问卷上都给她说好话，打对勾，把她夸赞得体无完肤，就谢谢大伙了。
　　大家都是善良宽容之辈，出门在外，即使有了小摩擦，也不愿意将它们升级扩大来影响自己的心情，破坏难得的旅程，大家都想留下美好的回忆，所以注定不会有事发生。
　　候机时百无聊赖，顾宜年也不去管程楠一直捧着手机玩儿，他自己也无聊的很，拿出手机看看新闻，和程楠一人一局打打小游戏，他不会和人聊天，遇到主动攀谈的，都会很客气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好像新闻发布会，官方且尴尬。
　　终于可以登机了，又是一阵的拥挤和琐碎，随着飞机的起飞，人们开始安静，有规律的颠簸和晃动，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刚刚可能在汽车上已经睡了一小觉的缘故，程楠这时兴奋地看着窗外，黄昏的云层，呈现出绮丽的色彩，大片大片的云拉伸延展，色彩时而柔和，时而跳跃，自然而壮观。
　　天空，仰视它的时候被局限在楼宇之间，俯视，又会被规划在图片之中，只有与它平视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它的真实之态，辽阔而美丽。
　　在飞机上一阵吃喝睡，终于落地到家了。T城夜晚还是有些冷，顾宜年从背包里拽出一顶帽子，想给程楠带上，伸手没够着，小孩儿已经骑着行李箱，一路欢快地向出口滑去。
　　晚上九点多钟，舟车劳顿使顾宜年没有精力做饭，和程楠简单的吃了碗牛肉面，便匆匆回家了。
　　进了家门，顾宜年将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脏衣服大致一分类，把他和程楠外穿的衣服统统扔进洗衣机里，拉着程楠进了浴室。
　　顾宜年从淋浴房出来拿条毛巾擦干，转头对程楠说，“多冲冲，冲干净点，再把牙刷了。”程楠“哦”了一声乖乖照做，等他也洗好了，顾宜年已经穿好睡衣，拿着大浴巾站在旁边，等他出来，便将整个人裹了进去，有力的大手，上下挥动，将它擦得干干净净，又往手心里挤了一些乳液，随意擦抹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不认真的态度，惹得程楠一阵皱眉，不满的嘟囔着：“都抹我嘴上了。”
　　顾宜年不理他，给他披上睡衣，直接领进卧室。顾宜年疲惫至极，头发都懒得吹干，直接躺倒在床上。两个人脸对脸侧躺着，程楠向顾宜年靠了靠，蜷缩着身子拱进他的怀里，头顶抵住他的下巴，潮湿柔软的头发散发出洁净的香味儿，在顾宜年的唇鼻之间来回撩拨。
　　顾宜年闭着眼睛，贪婪着这种味道，用一只手臂环住程楠的脖子，将他更紧地搂住。
　　台灯的光亮倒映在程楠眼底，被一层雾气笼罩，仿佛小雨过后托着灯影的路面，闪着温暖的柔光，痴痴地看着顾宜年，那眼神迷离而深邃，如漩涡般致命，顾宜年身不由己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顾宜年吻住程楠的眼睛，必须想办法让它闭上，否则，在这样眼神的注视下，他会疯狂、失控，身心都会被吞噬，连渣儿都不剩。
　　“哥，我是你的。”程楠像被妖魅附体，每一句话都极具蛊惑。
　　顾宜年彻底缴械投降了，面对程楠，他原本就毫无抵抗力，都是命，他认了。今晚要真真正正要了程楠，他为看清自己终于知道想要什么而喜极，不顾一切，无怨无悔。
　　疯狂而虔诚的合体，令彼此找到了生命的全部意义。
　　“宝儿，哥爱死你了。”顾宜年低头吻了吻程楠冒汗的后背，在他的头顶扑棱几下，“累吗？舒服吗？”
　　“嗯。”程楠瘫了一般地趴倒在床上，一脸幸福娇羞的小媳妇样儿，努力靠近顾宜年，一边蹭，一边撅着小嘴儿撒娇道：“抱抱！”
　　顾宜年笑着将他搂个满怀，边亲边说：“刚刚叫得那么大声，这会儿蔫了？”
　　“啊！哪有？”程楠恼羞成怒，气顾宜年调侃他的语气，扒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不许笑我，还笑？咬你大动脉。”
　　“不笑了，不笑了，别乱动，快盖好被子，出了一身汗，小心着凉，乖！”顾宜年把程楠的胳膊又塞回被子里，拍着后背哄。
　　“等等，冲一下再睡。”眼看程楠垂下眼皮，变得一动不动，顾宜年捏了捏他的鼻子。
　　“哥给洗。”程楠霸道地说。
　　“好，走，哥抱着。”顾宜年已经到了程楠说什么都好的地步，程楠成了他的“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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