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侦探又在用科学糊弄

　　光头男人叫皮喀虬。
　　这名字让白如尔为皮卡丘噙了一把泪。二次元真是没有人权。

　　别墅的每一处装修都在叫嚣着有钱有钱我很有钱。如果白如尔没有提前去过王玄感家，她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切亮瞎眼。
　　去过后，眼前繁华也就那样，庸俗！
　　这是来自穷人的自信，毕竟她连一平米的别墅都买不起。

　　进门最显眼处挂了一张巨大的全家福。
　　长发女人端坐长沙发正中，黑色长裙，双手放在腿上，小男孩坐在她左侧。皮喀虬站在女人身后，笑得肆意张扬。
　　白如尔盯着照片上皮喀虬的手腕，蹙眉。两只魂手牵手在指着照片叽叽喳喳聊着照片上女人该不该穿绿色的裙子。

　　“这位小姐，你一直看着照片是在看我的手表吗？”皮喀虬问。身边有了道士，放宽了心思，他行动活络了不少，见清了清嗓：“表不贵，也就十万块钱。”

　　小雪：【喂，前面那个姓王的有钱人！快亮出你手腕上二十万的劳力士！】
　　王玄感：“我没戴过那么便宜的表。”

　　“哪来的穷鬼，装什么逼。”皮喀虬嘟噜，眼睛一亮：“定有过人的本事！”
　　小雪：【不一定有过人的本事，但一定有过人的钱。】

　　闹鬼的房间在二楼。
　　沿路楼梯的墙面上满了各种照片。女主人张萌萌保养极好，身段窈窕。和皮喀虬站在一起衬托得皮喀虬像个富豪。
　　说“像”，是因为妻子才是那个富豪。
　　“爱情是凌驾于相貌之上的。”皮喀虬洋洋得意。

　　白如尔闭上左眼仔细看每一张照片。
　　只有家族合照上才有魂魄经过的痕迹。

　　闹鬼的是皮喀虬的卧室。
　　床下的确有灵魂待过的痕迹。

　　魂现在不在床下。
　　魂在那张照片上。
　　进门的第一眼白如尔便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一家三口，照片上还有个女人。
　　女人浑身浮肿，溃烂腐败，长发污浊散乱，头上的凹陷应该是致命处，伤口成了蛆虫的据点，表皮已经脱落的腐烂双手死命攀住那皮喀虬的手腕。

　　许青白已摆好阵势，他盘腿坐在地上，握着浮尘念着临时编撰的咒文。
　　为了衬托气氛，王玄感蹲在一旁装模作样。
　　可他身上有佛咒，一般的小魂见了避之不及。床下的女人应该早就跑了。

　　白如尔乘机带两只魂以查看风水的名义在房中四处游走。
　　先找到临近隔壁别墅花园的窗户朝外细看。

　　热闹，来了辆警车，一名警官正对着老夫妻陪着笑。秦筱白嘟着嘴一脸不服气，咬定下面埋着尸体。“之前那些尸体不就是我找到的。”
　　老警察陪着笑，拎着她塞进警车，溜了。
　　老两口骂了几句，给花浇了水便带吉娃娃回了屋。

　　白如尔闭上左眼，继续顺着灵魂路过的痕迹前行。
　　首先是女主人张萌萌的卧室，从灵魂的痕迹看，那个女人绕着床走了一圈便离开。

　　之后探查婴儿房。床在正中央，角落搁着保姆床，桌上有二段婴儿奶粉。床旁有两个紧贴的长条状痕迹，白如尔试了试姿势，女鬼跪在地上，双手搭在婴儿床上，应该是在看着孩子。

　　剩下的灵魂痕迹都出现在照片墙上。
　　一张张仔细看过去，墙上共三十张照片。张萌萌的单人照片十张，皮喀虬三张，家庭合照八张。其他全是公司团建和朋友聚会。

　　一楼那张巨大的全家福没有了女鬼的痕迹。
　　跑了？

　　寒气蓦然入侵。

　　脚下地砖开裂，白如尔坠入漆黑的大海，浪潮翻涌，腥臭的海水朝她口鼻中猛灌，紫红色的章鱼摇着触手，濒死的鱼群鼓着眼上下漂浮，深渊张开巨口，露出白生生的牙，吐出一具具被浸泡得奇形怪状的尸体。撞在她身上的尸身滚动浑浊的眼球将她上下打量。
　　她四肢百骸被水死死缠绕，若坠上千钧重负将她拉入海的最深处。一时手耳口鼻无一可用。

　　白如尔耗尽所有力量伸手，海水在手指缝中穿梭，若黏腻的舌舔舐。海水挤压她的胸腔，将仅存的空气挤出她的身体。

　　难道我要死了？

　　一念生。
　　海水消失无踪。

　　空洞。
　　空寂。
　　她悬于岑寂，似乎被一只冰冷的手轻托。

　　那只手猝然消失。
　　失重的心张牙舞爪，想要呼救，想要抓住一切可触碰之物。

　　整个身体却又轻飘飘，缓缓落在布满枯叶的大地上。
　　风起。卷动枯叶肆意舞蹈。
　　“铃——”
　　铃声渺远不可捉摸。

　　白如尔尝试着抓住一枚枯叶，外圆内方，是一张纸钱。

　　这是恶灵生出的幻境？
　　白如尔惊愕，却又不敢置信。
　　她常年与灵魂打交道，也帮着小七抓过为害极远的恶灵，但从未有任何恶灵有这样的本事！

　　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你在找我吗？】清丽的女声，若猫儿般缠在她身上。她浑身恶寒，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被蛞蝓侵占舔舐。
　　她慌乱四顾，不见影。
　　【嘻嘻，你找不到我。】顽皮的声音。
　　远处密林传来细微脚步。隐约可见鬼火上下起伏。她闯入密林，只看见猫儿一窜而过。

　　幻境中的一切皆是实体。

　　她可触碰灵体，所以才能物理驱鬼。
　　那些幻境、那些灵体也可以轻松触碰她。

　　光影变了。
　　从灰黑变成混杂血色的黄。
　　黄沙漫天，一地血红。
　　黑色灰烬上下起舞，若蝴蝶翻飞，悠然呛入口鼻，灰烬中尚且留存来自火的灼烧。呛得她轻咳了两声。

　　一双腐烂的手攀住她的肩脖。牙咬得咔咔作响，碎肉横飞起舞。
　　【你，还没找到我吗？】

　　“笃——”
　　一声木鱼的清脆响。

　　白如尔从幻境回到现实。
　　惶然心惊，心跳声震天动地，前胸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水渗透。她轻轻喘着气，被越来越快的心跳逼得几无力呼吸。
　　小雪在别墅中上蹿下跳，尖着嗓子要恶鬼立刻现行。【敢杀人不敢认啊！我给你讲，我姐姐不是好惹的！】

　　“恶鬼退散！”一声吆喝。
　　许青白驱邪成功。
　　一甩浮尘，双手合十念了声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没装像。
　　三人被气急败坏的皮喀虬赶出。

　　“如尔同学想到办法了吗？”站在皮喀虬家的花园，王玄感问。

　　白如尔一脸恍惚，肩头一耸。
　　咬唇，挤出笑。
　　“这家人很奇怪。”
　　“嗯。我怀疑那婴儿不是那对夫妻的孩子。”

　　许青白一个劲问为什么。
　　“朋友，你刚才只要不念那声‘阿弥陀佛’我们就不会被赶出来。就可以多找点儿证据——谁家的道士念和尚的经？”
　　许青白摊手：“假道士。”
　　“你赢了。”王玄感没忽略掉白如尔汗涔涔的后背，心慌，言辞难表心意，只轻声询问：“如尔？”

　　“没……”关于幻境的事哽在咽喉，却说不出，她挤出浅笑，双手紧握成拳。“我想到办法了！皮喀虬驱邪没给钱！我们去找他要钱！他不给我们就和他吵，吵着打着不小心点燃了埋在院中的易燃物，不小心炸坏了隔壁的花园，碰巧炸出花园下埋着的被包裹的尸体。”
　　她想要再进一次皮喀虬的家。
　　她要找出那个照片上的女人！
　　“这故事编得好不好？”

　　许青白：“你不上网当写手真是浪费。话说咱们刚才在干嘛呢？你们两个缺钱花所以骗人。”摸出一叠支票簿。“说，要多少？”

　　签支票？
　　这人是从哪本古老言情中钻出来的？
　　白如尔开始赶人：“你什么时候走？”

　　“商量好怎么走完结婚流程我就走。九生九世之约还是得好好履行。不然前面八辈子就浪费了。”

　　“下次再说，现在没时间。”
　　“也好，这身道袍不配本少爷。”许青白一甩浮尘，装模作样行礼，飘然而去，一个动作便可搅乱无数少女芳心。

　　“你的故事很好，但不用了。”王玄感往望着隔壁神色凝重。

　　隔壁的花园被拱开了。
　　晓云的尸骨裸露在外。

　　距白如尔目睹警车离开、老两口回屋不到二十分钟。
　　尸体埋在一米五的地下，被推土机压平，铺着精美的地砖。就算是用挖掘机也要先花费时间挪开表面的地砖。二十分钟，时间太短。偏偏挖得非常精准，只挖了那一块，只露出了那具掩埋的尸骨。从散乱的地砖看，似乎有一股力量从下将土破开。

　　王玄感成了第一发现者，他第一时间报警，第一时间用塑料布遮挡尸体保护了现场，也第一时间让老夫妇躲在家里不要出来。

　　秦筱白嘟着嘴气鼓鼓：“我就说下面有尸体吧，哼，你们偏说没有啊没有，哼哼哼。”
　　楚连云保护着现场，偶看一眼秦筱白，欲言又止。
　　老警察揉着眼睛，不敢相信。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勘验尸体，怪事暂放其后。

　　而老夫妇打国际长途哭喊着要儿子带孙子回来。“这地方死了人还卖给你，还不过来要赔偿！”
　　远在海外的儿子看着院中来来往往的警察，赌咒发誓马上买机票回国，而后将父母接去国外。当然那之前不能忘了问开放商要赔偿。

　　查监控，监控碰巧坏了。
　　是被什么东西一脚踢坏的。

　　白如尔怀疑没有“人”味道的秦筱白。
　　但什么妖怪喜欢拱地啊？“所以她不是警犬，是穿山甲？”
　　说话时，她不自觉看向皮喀虬的家，什么都看不见，连灵魂经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猪、也喜欢拱地。”

　　白如尔一愣，笑了。

　　王玄感斟酌后小心在她肩上拍了拍就放下。“能笑就好。没事了。”目光越过白如尔看向皮喀虬的家，眉梢拧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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