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

　　去武汉的前一天，杨娴来了一趟陈归家里，当时陈归正在收拾东西，是贺宜春去开的门。他之前告诉过她有个朋友来新疆找他玩，两人要一起去武汉的新公司，等她真正见到贺宜春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贺宜春个子很高，长得很亮眼，举手投足和这边陲小镇的人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一看就是从大城市过来的人。

　　杨娴从家里带了些秘制特产，鼓鼓囊囊装了一大袋子，让陈归带到武汉去吃。

　　她知道他会自己下厨，特地赶在他走前送过来的。

　　看到那么大一个袋子，陈归头都要大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带的走。

　　他先把贺宜春从广西带来的东西打包好给杨娴，让她拿回家吃，杨娴本来不肯，看到陈归收拾东西实在塞不进去就收下了。临走前，她把陈归叫到一旁，很直白地问他：“你们俩什么关系？”

　　陈归一时没反应过来，能是什么关系，好朋友好哥们好同事好上司。

　　“我记得上次我去武汉，他和我们一起吃饭时我就觉得你俩关系不简单，谁给好朋友夹菜吃，还是俩男的。”杨娴说。

　　“这有什么的，那盘菜我够不着。”陈归说。

　　“我没啥意见，你这个朋友看着挺不错的，能有个人在你身旁陪着总比一个人好。”

　　陈归深吸一口气，“我俩真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不信你去看，他住的客房。”

　　杨娴朝院子里探了下头，“真的？”

　　陈归说：“真的。”

　　“哪种朋友会大老远从广西飞过来，就待三天，这是新疆伊犁，有多远你知道。”

　　陈归没接话。

　　他之前没有特别好的朋友，父亲去世之后除了杨娴一家人和他亲，没别人了。贺宜春确实是对他很好。

　　陈归说：“真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俩就是特别好的朋友。”

　　杨娴叹了口气，提上东西开车走了。

　　离开家里去机场之前，陈归给萧从湳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家里的钥匙和他家的钥匙放在院门口的砖块下面，他和剧组来这边拍摄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过去取，萧从湳秒回他了OK。

　　从伊宁机场飞武汉得到兰州转机，拖着两箱特产，折腾了一天，终于在天黑前到了武汉。

　　陈归有点晕机，长时间的航班让他现在只想回家睡觉，贺宜春顺路回了光谷，春节假期彻底结束了。

　　开年复工之后，陈归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

　　在华晟的工作和之前的内容有很大变化，以前他只需要坐办公室，并不怎么出去跑业务，现在需要跟各个项目组，出去和武汉下面的市县谈合作，一走就是半个月。

　　省里近年来的文化项目在下沉，□□宣传部的领导三天两头朝底下跑，华晟作为外包公司，每次开会的时候陈归都要在。

　　他第一次进组跟的是湖北省文旅资源开发专门针对湖北恩施的特色项目，这个项目忙完就到了三月份。

　　武汉终于不那么冷了。

　　还没歇几天，又被派到鹤壁搞文化产业联合，一忙又是一个月。

　　陈归忍不住感慨，之前的公司真是太躺了，现在的工作强度才是真的拼。当然，工资比之前高了不少，每个项目他都能拿到提成。

　　贺宜春作为高层，不用经常往下跑，陈归一出差就是一个月，经常找不到他人。打电话给他也没人接，好不容易接通了，不是在和这个领导吃饭，就是在和那个老总开会，简直比他还忙。

　　他从恩施回来后，贺宜春去他家找他，连人都没见到，给他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又在机场。

　　陈归是适应能力很强的人，遇强则强是他的一贯作风。

　　等鹤壁的项目忙完，陈归终于得了几天放假时间。

　　华晟老总看陈归项目干的漂亮，私下跟贺宜春说要给他升职，贺宜春说等过段时间再说，他还需要再适应适应，早露锋芒不是什么好事。

　　那老总说，“有你保驾护航谁敢动他？”

　　贺宜春说：“那可不一定，你看他这些日子接触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

　　“怎么，吃醋了？”

　　“没有，替他开心。”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陈归去北京出差，这次要在北京待半个月。

　　贺宜春也在北京，他给陈归打电话，让他别订酒店了，直接去他家住。

　　他们俩确实很久没能一起聚聚了，陈归也不跟他客气，从机场出来之后直接打车去了贺宜春家里。贺宜春在北京的这套房子很宽敞，得有两百平，伴随着一个陈归绝对买不起的价格。

　　这人跟人，果真是不能比的。

　　贺宜春正好在家，他给陈归开门，让他进来。

　　陈归先是吹捧了上司的赚钱能力，然后感慨了新公司的工作强度，最后向贺宜春表达谢意，他终于不用住酒店了。

　　贺宜春嘴角扬着，让他有事说事，不要搞这一套。

　　陈归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原来是有个公司的老总正在纠结用不用陈归的团队，别的关系都打通了，就差老总这一关，无非就是资金，总谈不拢，要是按照那边开的价格，华晟赚不到什么钱，这半个月指定白忙活了。

　　贺宜春问他是哪家老总。

　　陈归说了个名字。

　　贺宜春说，这个人不好搞，太精明了。

　　陈归说，好搞就求不到你这儿了。

　　贺宜春倒了杯酒给陈归，他眼尾上扬，看起来有点像狐狸，在心里谋划着什么，“给你办成了怎么谢我？”

　　陈归笑着接过酒杯，“真能办成？”

　　贺宜春瞥他一眼，没说话。

　　“我没报什么期望，不赚钱的事我是不干的，大不了这项目黄了我回武汉去。”陈归有点破罐子破摔。

　　贺宜春瞅着他，喜欢的不得了，啧了一声，“看你那脾气，这事儿我给你办。”

　　陈归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谢他，贺宜春在他心里向来是无所不能的，他说能办那就一定能办。他心里很受触动，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在身边。

　　“谢谢。”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只好闷了那杯酒，冲他拱了拱手。

　　陈归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又说了几句：“谢啦，谢啦。”

　　“就光说啊？”贺宜春笑着磨了磨后槽牙。

　　“那你还想干吗？等七月份我休假，宜秋刚好也放假，我带你们去新疆玩，包吃包住，你们什么都不用管。等她明年参加工作，我买辆车送她怎么样。”陈归说。

　　他勾着贺宜春的肩，脑子里在盘算着什么，贺宜春一转头就能看到他的脖颈和锁骨，忍不住皱了眉头。

　　“看来这项目成了你能拿到不少钱。”贺宜春说。

　　陈归乐了，“这不都是我们宜春哥的功劳！”

　　“行啦，你的钱留着，不用给她买，我这边能亏待得了她吗？”

　　“你是你的，我是我的。”陈归说。

　　“这时候倒算清楚了。真不用，等尾款付了，你在武汉把房子买了。”贺宜春说。

　　“行，就买你那个小区，跟你做邻居。”陈归说。

　　贺宜春向来都是靠谱的，没过半个月，这事他就办成了。

　　那边松了口，陈归就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一举拿下了项目。

　　贺宜春的朋友华晟的老总得知项目成功拿下，亲自给陈归来了电话，说等项目结了给整个组里发奖金，每个人都有。

　　陈归笑着说替全组的人谢谢大老板。

　　老总忍不住感慨，你陈归不愧是他贺宜春的嫡系，他这次为了帮你，连底牌都亮出来了。

　　陈归问他什么底牌。

　　对面说：“当然是在北京的底牌，你以为这个项目能轻易拿下吗，里面关系复杂着呢，他恐怕是把这些年在北京的关系全用上了，以后指不定要填多少进去呢。”

　　陈归脸色严肃起来，没说话。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生意本来就是人情和利益交换，贺宜春是个聪明人，不会吃亏的。”

　　挂了电话，陈归打给贺宜春，问他这项目他是不是自己填了钱进去，贺宜春说让他别想太多，谈项目肯定是要花钱的，但没花多少，老板都给报销了。

　　陈归说，你别骗我，我刚和老板通完电话。

　　贺宜春那边在忙，先给陈归解释了几句，“真没花多少钱，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这边还开着会呢，完了跟你联系。”

　　之后虽然回了电话过来，但绝口不提项目的事，反而问陈归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能将话题扯多远就扯多远，陈归拿他没有办法，贺宜春不想说的事，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陈归只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项目上，努力交一个完美的答卷。

　　项目在七月份正式开工，本来约定在七月份的时候休假去新疆玩，这下全泡汤了，陈归忙的连家都没回几次，更别提休假去玩了。

　　贺宜春借着视察的名义，到组里看过几次陈归，确实是忙，俩人见面就吃了顿饭，陈归就跟着项目组的人走了。

　　一直忙到十月，等到了国庆假期，项目组的人停工放假。

　　贺宜春开车把陈归从高铁站接回来，简单吃了顿饭，俩人去天河机场找贺宜秋汇合，从天河机场飞乌鲁木齐。

　　贺宜春知道陈归忙，觉得他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想让他在家待着好好休息，陈归说不用，去旅行是最好的放松。老早就说了带人去新疆玩，一拖再拖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没理由在家里躺着度过。

　　他们在乌鲁木齐待一天，第二天坐飞机去伊犁。本来陈归想带他们去喀纳斯，那里的秋景也是一绝，但两兄妹坚持要去伊犁，要去陈归生活的地方。

　　在乌鲁木齐停的那一天，萧从湳恰好给陈归发了微信，说他正在乌鲁木齐宣传新电影，陈归回他，这不是巧了，我也在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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