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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机器
大壮带着阿官回来时，秦勒奈一句话没说，尽管阿官脖子上有条骇人的伤口，正留着血。
“纸！”大壮坐上车后立马道。
秦勒奈把纸丢过去，并不回头。
他给阿官擦血：“少爷怎么拎不清，书能有命重要？”
“嘶……是他拎不清，我看上去很有钱？”
“还开玩笑！”大壮语气重了重。
阿官安慰道：“知道了，我没事。”
两人来往中，秦勒奈没搭半句话：那蛮人说得对，别做多余的事。
送阿官到家后，大壮就离开了。
停好车，秦勒奈没等阿官。司机分内的事，只有开好车。
对阿官没必要当回事儿。秦勒奈想，认真才像个傻子。
午觉过后，他送阿官上学。阿官脖上涂了黄色药膏，看上去有些刺眼，秦勒奈一路飞驰，想赶紧把他丢下车。
回到家，秦勒奈一觉睡到黄昏。太阳西落，天莫名阴了，沈婶和其他人在准备晚餐，喊他去收衣服。
“衣服放主楼沙发！”沈婶喊。
秦勒奈没回，他在想其他事——拿东西，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又不是真来当司机。
他走进主楼，抱着衣物上了二层。这几天被乱七八糟的事弄的，秦勒奈差点忘了来这儿的目的。
他要找到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然后离开这里。
现在就要。
在阿官门前驻留片刻，秦勒奈在走廊尽头拐了弯。
女人的房间露着缝，人却不在。秦勒奈推开门，入眼是个相框——一对十七八岁少女笑得青春洋溢。
还没开始找，四肢竟变得僵硬。
心里有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秦勒奈存放疑惑的暗室，这刻被照得灯火通明。
从开始就错了。
遗像与眼前相片重合。难怪秦勒奈觉得女人面熟，这十七八的少女不是已经在23年死去了吗？
找手链的事完全忘了。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怎么算03年都不该有常千久的痕迹。原来，她已经死过一次。
太荒谬了。
秦勒奈盯着相片，有些手足无措。他回到了常千久的前生？
或者说，自己遭遇变故的03年。
变故后，他从父母那儿拿到手链，但骗子说手链是常千久的。
这话如浪潮拍打礁石，撼动的力量不可忽略。
怎么可能？我和常千久前生有关联？
秦勒奈觉得这一切是绕在机械里的线，扯不动，稍加用力又会断。
只有一种解释能不清除线，且让机械继续运转——八岁以前的事秦勒奈根本不记得。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手链即是常千久的，也是秦勒奈父母的。
骗子笃定说阿官的死是必然，说明事情的发展遵照历史进程。
秦勒奈的手链几番轮转到了常千久手中，按大头的话，最好的解释是物归原主。
那一切就通了。手链是常千久的，最后到了他手里，途径的，可能是他父母的手。
秦勒奈感到意外，事情好像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如此，只要等，链子一定会回到他手里。而这期间经手的人，很可能就是秦勒奈没有任何印象的父母。
泽里南，03年……这不是没可能。即使没可能，秦勒奈也愿意先相信，过分单薄过去让他有太多渴望。
是血液在沸腾。亲缘关系，即使分别沉淀很多年，重逢时，生命与生命相融的感觉还是很强烈。
心情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泥潭，秦勒奈愿意再陷入一些。
他平淡地扫视房间，听到门外传来响动，转身往外走。关门时看到桌上有瓶药，和阿姨给阿官的很像。
狗崽子？秦勒奈把他忘了，手链、真相，阿官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他想起骗子总强调阿官的死，不管是他的死会让时空坍缩，还是提醒秦勒奈杀了阿官。
但这好像并不重要，也不需注意。
可事实是，这是缠在机械最里面的线，取出它，牺牲的是机械。
秦勒奈是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想明白一切的秦勒奈很舒畅，晚上和大壮去接阿官，和平了一路。
阿官坐上车，依旧叽叽喳喳。秦勒奈一直没说话，倒是听进了一点。
“明天要开家长会。”阿官说。
“少爷，俺明天要帮家里收菜。”
“啊？那怎么办？”
“和老师说说能理解吧。”
“嗯，但同学……没事，你好好帮阿姨收菜吧。”
“芹菜长得可棒了，回头给沈婶和阿姨们都带点……”
秦勒奈从后视镜看阿官，他看向窗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到家后，大壮和阿官分手，秦勒奈还是没等阿官先进了门。
他往矮房走，半路被沈婶拦下。
“夫人让你去主楼。”沈婶说，面上是无药可救的表情。
秦勒奈淡定点点头，往主楼走，走进就见常千久提着刀下楼。
这姑娘一直这么疯吗？
“进我房间干吗？”常千久俯视道。
“放衣服。”秦勒奈早准备了说辞。
“放屁！”她快步下楼，有点失去理智，把刀对准秦勒奈。
这时阿官突然跑进主楼，挡在秦勒奈面前：“妈！妈！”
常千九停下来：“让开。”
“对不起妈，他……他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秦勒奈看着阿官的背影，有些震惊。
“再有下次，先砍你。”常千九冷声说完，往楼上去。
阿官缓了口气，转身拉着秦勒奈就往矮房走。
秦勒奈感受到他是真生气了，门一关，阿官就怒道：“不是说了别惹我妈！”
秦勒奈没恼也没不耐烦，他看阿官，像在看一个注满颜料的水晶球。
明明很容易看透的。但是看不透。
“说话！”阿官吼道。
“干嘛挡我面前，让她砍了我，你所有的烦恼就解决了。”秦勒奈答非所问。
“我还没疯。”
“但你妈疯了，她厌恶你会杀你。”秦勒奈逼近阿官，“她从没有，也不可能去参加家长会，对吗？”
像被戳破防备，阿官惊讶地抬头：“不是………”
秦勒奈看着阿官的神情，好像有点明白他存在的必要性——他与常千久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阿官必死的命运是否与常千久有关？常千久死亡的真相又是否与阿官有关？
“借我的手，给她扣个杀人犯帽子，你肯定能想到这儿吧？”秦勒奈试探道。
阿官一阵沉默，然后摇摇头：“那是我和我妈的事。”
看不透。阿官的话总偏离秦勒奈预想，如果他沉默，引申出的含义就是他有伤害常千久的念头。
那秦勒奈就不得不认为，真相确实与他有关。
但阿官的话分明是委屈坚韧和不甘，从上次同学欺负他开始，秦勒奈就觉得这个男生在承受不公。
然后把所有情绪都掩饰得很好。
“我不会再招惹你妈，手链的事放一边，我只要待在这儿。”秦勒奈开口道。
阿官看他，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秦勒奈嫌弃地看他一眼，开始脱外套。
阿官回神没作声，片刻开门离开了矮房。他大概被安慰到了，但就此相信秦勒奈……
阿官就太蠢了！
第二天，秦勒奈这批傻狼又蹦跶到常千九面前：“去参加你儿子的家长会。”
一副理所当然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很难想象“不招惹”是他说出来的。
“你疯了？”常千久冷眼看秦勒奈。
秦勒奈笑了下，自从知道眼前人是遗像里十七八的少女，他就真把她当十七八。
青春期叛逆太正常了。
“是啊，我疯了。你有两个选择，自愿去还是被强迫去？”
常千久深吸口气，去了趟主楼，回来手上提着刀：“你活腻了，送你上路。”
“你给你儿子买药了吧？为什么不告诉他？”秦勒奈突然道。
常千久看着他皱了皱眉。
“去不去？不去就告诉你儿子。”秦勒奈走近两步，“你肯定不想他对你有期待吧？”
常千久变了脸色：“你他妈……”
她举起刀，朝向秦勒奈。大壮跟蹲点看戏一样，突然从大门冒出来。
“沈婶~给你带了菜……”他愣在原地。
常千久被大壮吸引注意力还没收回时，秦勒奈走向她。他抓起她的手架在肩上，将刀压向脖子。
“来，砍。”秦勒奈挑衅道。
大壮：好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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