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总统的儿咂

　　Emmanuel的全国调研之旅从上法兰西大区的首府里尔开启，那儿有诸多历史遗迹，是法兰西建筑文明的明珠。地理上它毗邻荷兰英格兰瑞士，被誉为欧洲十字路口，交通极其发达，铁路器材制造更是占全法总额50%，还是戴高乐将军的故乡。

　　里尔老城区的路都是用石块铺起来的，很好和新城区辨别开来。老城区不大，花一个下午就能逛完。三百年前，当荷兰因郁金香贸易引发金融先潮时，里尔紧随其后建造了自己的证券交易所Citadelle de Lille。当然，当年的证券交易所早已易主，现在周边房子都变成了旧书店和花店。一家三口在旧书店随意翻阅，Emmanuel买了一本《茫茫黑夜漫游》，Brigitte给Alex买了一本《小鳄鱼皮娜》。

　　逛累了就在在戴高乐广场旁的草坪上休憩，Emmanuel躺在Brigitte怀里边吃着Merrt家的可颂边看书。Brigitte示意他还有Alex在，于是Emmanuel懒散地往下挪了挪，意思是他给Alex空了个位置。Brigitte无奈又不忍拒绝地任由他们父子俩一个躺自己臂弯里，一个枕着自己小腹。

　　怪自己咯，嫁给这么一个老孩子Manu，怪自己咯，领养这么一个小孩子Alex，这老孩子和小孩子都玩心大发。算啦，不管啦，自己也躺下来，享受一下里尔柔软的草地，享受这样久违的与老孩子小孩子放松的时光。

　　离开里尔后，他们一路南下，在与英国隔着英吉利海峡遥相对望的港口集群地鲁昂停留3天。鲁昂是法国主要的港口城市，主要负责欧陆内地点的海运。在英国脱欧势在必行和德国经济力压法国的情况下，Emmanuel不得不思考如何加强法国与欧洲各国的贸易联系，打造欧陆经济内循环，避免欧盟核心轴的崩塌。他他约了Benella一同前往鲁昂港，与负责人了解港口贸易顺逆差和机械化智能化普及率，详谈目前遇到的困境，商议政府应该为港口提供怎样的政策扶持。Brigitte则和Alex一起游历鲁昂，享受美好的海岸。

　　想来Benella遇见Emmanuel后也是真的惨，没过几天轻松的日子，天天被工作堆满。Emmanuel不在部长室的时候，他就是Emmanuel第二，要帮助他协调总统府和议会的任务，处理紧急事务。而Emmanuel需要他的时候，不管Emmanuel身处何地，他都会立刻到他身边心甘情愿地做他最可靠的副手。

　　他们之间早已不分彼此，Benella心甘情愿做Emmanuel背后的男人，并且做的比任何人都好。他比Emmanuel更了解Emmanuel会如何反应，如何决策，Emmanuel离不开他的千里马Benella，同样，Benella也离不开他的伯乐Emmanuel。

　　（2013年1月23日，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正式就英国与欧洲联盟关系前景发表讲话。卡梅伦承诺，如果他赢得预定于2015年举行的大选，会在一年内批准所需法律，制定与欧盟关系的新原则，然后就脱欧问题举行全民公投。2015年5月28日报道，英国政府向下议院提交并公布了有关“脱欧公投”的议案，包括公投问题的语句，并承诺将在2017年底之前举行投票。）

　　Brigitte牵着Alex的小手走在鲁昂的街头，她低头看着Alex，他已经放松了不再那样拘谨局促，而是牵着自己的手蹦蹦跳跳走着，不时看看路边的车辆行人和花草。小小一个，瘦削单薄，和当年话剧社里单薄年幼的Manu一个样。她居然有点惊讶会在Alex身上看到Manu的影子，只是一点影像，让她无意间觉得相像，仔细对比却又觉得不像了。

　　Alex可爱乖巧又聪明，自己到底在介意些什么呢？难道因为自己无法拥有一个和Manu的孩子，便要否决Manu想要个孩子的意愿吗？自己一直都是深爱着Manu的不对吗？那为什么见到Alex总是感到别扭呢？因为他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因为他冲上来抱住自己让自己在媒体面前差点下不来台？可Alex不过是个孩子不对吗？自己已经年过60了，是个实打实的老年人了，怎么能对一个孩子报有这么大的敌意？

　　就算要争吵要算计要掠夺，孩子也是最后的唯一的底线不对吗？

　　Alex摘下路边的鸢尾花，把它和之前择下的柳条编成花环，“夫人，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给我的吗？”

　　“嗯嗯”

　　“那就麻烦你帮我戴上啦”Brigitte低头，Alex给她戴上，仿佛是他们之间情感的加冕仪式。

　　晚上回到下榻的酒店，Emmanuel和Benella在房间里商讨白天未完的事务。看到Brigitte带着鸢尾花花环，他上前与Brigitte拥吻，“你真漂亮我的碧姬”，赞美之词不够表达他对Brigitte的爱意。Benella一直是个冷脸怪，无论什么时候表情都是淡淡的，见到上司和老婆当着自己面腻腻歪歪，他见怪不怪地侧过脸去继续看文件。

　　“Alexis做的”Brigitte露出小女人才会有的娇羞。

　　“噢，那也得谢谢我的Alexis”

　　被夸了的Alex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嘿嘿”

　　Benella似乎天生与Alex不对付，见到Alex在，傲娇地把脸别的更过去了，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今天和负责人谈的怎么样？”Brigitte问道。

　　“问题比我想象中严重”Emmanuel面露难色。

　　“那得通宵了？”

　　“应该是了，你先带Alex睡吧，我睡书房小床”

　　“那Benella呢，你给他在酒店订房了没？”

　　“叫他过来的匆忙，忘记了，凑合睡一晚吧”

　　“Benella坐了好几个小时高铁从巴黎过来，你就让人家和你挤一间？”Brigitte觉得Emmanuel做的真是不厚道。

　　“节约经费吧，咱们可是私人调研，不能向总统府报销啊”Emmanuel朝Benella开玩笑式笑笑。

　　“那你把小床睡了，让本就车马劳顿的Benella睡沙发？”

　　“好好好，那就我睡沙发，Benella睡小床得了吧”Emmanuel往Benella在的沙发上一躺，把半个身子压在Benella身上，“我睡这，你有意见吗Benny？”
　　（Benny是对Benella的爱称，类似小本本）

　　“没意见，不过你可不能把我当枕头”Benella把Emmanuel推起开，“你在里昂可又吃胖了不少”

　　“好好好，不拿你当枕头。我的碧姬，我的Benny，我的Alexis，都满意了吧。那就请该睡觉的睡觉，该工作的继续工作啦。”

　　“晚安，先生”Alex上前与Emmanuel互吻晚安。

　　“晚安，Benella叔叔”

　　Benella傲娇地应了一声，“晚安，Alex”

　　当他们到达南特时，正好赶上生蚝盛季。除了经典的吉娜朵，Brigitte偏爱基尔翡翠绿开蚝后的一片翠意，碧绿的蚝肉让人想起一望无际的碧绿的大海，这是海洋赠与勤劳蚝农的浪漫。基尔翡翠绿的回味很短，短暂的鲜甜过后是海水霸道的咸。Emmanuel则喜欢咸度适中回味绵长带有独特果仁矿物质风味的圣庭尔。圣庭尔的养殖周期较其他品种要长许多，也许这就是风味的沉淀需要时间的酿造吧。

　　Emmanuel在Brigitte耳边低语些什么“生蚝对男人那个挺不错”，惹得Brigitte嗔笑，“Alexis还在呢”

　　“那就是Alex不在的我可以多说几句咯”Emmanuel把Brigitte抱到自己腿上，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不仅要多说几句，我还会多做几次”

　　（我：阿龙，怎么可以顶撞老师呢？龙龙：物理顶撞）

　　Alex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年纪相差如此之大却能这么相爱，这不符合常理。在他的世界观里，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才是爱啊，Brigitte都快能做Emmanuel的妈了。他们俩怎么能亲昵得下去？他不是不能接受养父母当着他面的亲昵，在Daniel家的时候，他见到Hoop和Louana的亲吻和拥抱，会发自内心感到温暖和幸福。可是现在，他只感到恶心不适，和强忍恶心的反胃。

　　他装作无事喝了一大口冰饮，却不想冰饮和生蚝两相作用让他在当晚腹泻不止，Emmanuel半夜开车带他去医院输液，自然也没向Brigitte证明他不仅能多说两句还能多做几次。看着Alex上吐下泻，Emmanuel心里内疚，都怪自己，小孩子脾胃弱，怎么能吃那么多生冷东西呢，下次真不能什么都给Alex吃了。

　　因为Alex生病，他们前往波尔多的计划推迟了好几天。Brigitte说Emmanuel带孩子太粗糙了，Alex还是得自己带着照顾着。到了波尔多，他们没再入住酒店，而是在白马酒庄的庄园里。低洼湿暖的气候成就了波尔多红酒，红酒贸易给法国每年带来几百亿欧元的贸易顺差。Emmanuel是资深红酒迷，经常参加葡萄酒节活动，他和波尔多白马酒庄的总经理Pierre私交甚好。在Emmanuel还是罗斯柴尔德银行的项目经理时，他们曾多次一起参加品酒会，也在酒会上结识了许多政商界名流，这些名流为他后续仕途提供了不少帮助。

　　白马酒庄是波尔多八大酒庄之一，它的特点在于它的年轻化，得到了年轻人的喜爱；初酿是入口回甘的清甜，却又能在十年久酿后带来浓郁的酒香；让红酒出现的场合不仅能是庄重的晚宴，还可以是年轻人聚会时的吧台。

　　2010年是近半个世纪以来波尔多年份最好的一年，现下已经到了当年葡萄酒开桶的季节了。庄主慷慨地拿出当年一级的赤霞珠和Emmanuel一家品鉴。有了南特的前车之鉴，Emmanuel不允许Alex沾一点酒，Brigitte也只允许他闻一闻不许他喝，Alex一直在吃甜品。最后呈上红酒冰淇凌的时候，Alex眼巴巴地望向Brigitte，希望她能允许自己小尝一口。Brigitte终是答应了，“虽然酒精含量很少但也只能吃一小杯哦”

　　Alex满心欢喜挖了一勺，不料被Emmanuel半道截胡。

　　“嘿，Alex，你今天已经吃了甜甜圈、蛋挞和舒芙蕾了，这冰淇凌该是我的了。”Emmanuel一口咬下大半个冰淇凌球，惹得Alex转向Brigitte求Brigitte教训他。

　　“嘿，Manu，我可不允许你大晚上的吃这么多甜食。”

　　“那为什么Alex可以”Emmanuel嘟嘴不满。

　　“今天Alex归我照顾，你可管不着”

　　于是，Alex夹在Brigitte和Emmanuel之间，又开心又害怕地看着面前的红酒冰激凌，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

　　本来Pierre要尽地主之仪，想留Emmanuel夫妇在庄园里多留几天，说不一定还能亲自参与葡萄种植和红酒酿造。但Benella发来邮件，上次他们对鲁昂港的调研报告上乘总统府后，Hollande有些细节要和Emmanuel商榷。于是他们回到了巴黎，Emmanuel开了足足一周的会。回到巴黎，生活节奏瞬间快了起来，Alex再见不到Emmanuel和他争夺冰淇淋的童真，只剩下每天早上离家时落在他额头上的一个浅浅的吻，和每晚书房里父子俩一起读会书。

　　Emmanuel把在里尔旧书摊淘到的《茫茫黑夜漫游》带了回来，放在书柜靠右第二层。这不是一本法国浪漫文学，而是记录现实的罪恶文学。书中的主人公颠沛流离大半个地球，当过兵在战场上卖过命，也偷过东西在两性关系里被女人鄙视。

　　Alex也仔细看这本书，书中有一句“人对过去的遭遇、吃过的苦头总那么耿耿于怀，难以忘却，心灵上蒙盖的阴影总那么难以消除。他们对现实的不公正进行报复，存心给未来抹黑。但实际上他们既正直又怯懦，他们的本性便是如此。 ”

　　这句话刺痛Alex了，因为他就是这样懦弱无能，埋葬在对hoop离世的悲伤中，却不知道该怪谁恨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Emmanuel用一句话总结了这本书，“世界在下沉，集体在发疯，而我在茫茫黑夜漫游，人生不过一场死缓”

　　“真的是这样吗？”Alex不禁发问，Emmanuel看起来是个多么富有热情理想主义的人，这样悲观的话怎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是的，Alexis，等你长大一点你就会明白，世界果真如此，人生也毫无意义。”Emmanuel悲观地说，但立刻又蓄满热情，“但是抱怨和等待并不会创造价值，更不会产生意义。所以总得有人站出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给这个世界创造些价值，给其他人带来改变，这便是我人生最大的意义。”

　　如果有机会的话，Alex突然很想对Hoop说，我们看到的媒体抨击下的Emmanuel好像和现实里的Emmanuel不大一样。他不确定到底是自己感受的错了还是Hoop错了。自己看到的Emmanuel明明是个有理想有抱负，想做些什么也有能力做些什么的人。他有他的苦衷，有别人看不见的困境。

　　（骁骁有话说：我注定不能成为那个陪他黑夜漫游到天明的人了。那个陪他从岌岌无名走到功成名就的人不会是我，那个见证他蜕变成长的人也不会是我。哪怕我再怎么爱他，他也不需要我的爱，我的爱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狂欢和悲剧，很想很想哭。我是真的害怕赶不上他的人生，但也绝不会请他慢一点等等我，不会为他遇到困境止步不前缩短了我和他的距离而暗自窃喜。我祝他一路顺利，尽管向前走，去更高更远的地方，即使是我追赶一辈子都赶不上的好。能看到他实现自己的理想，能看到他得到他的幸福，即使他身边站的那个人不是我，即使我不能参与到他的生活和理想中，我也会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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