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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黄历
时辰尚早,行人寥寥无几,霍家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发出阵阵清脆声响。
阿翎发现不论她跑得快还是跑的慢,后面的马车永远都保持着一个相距十米左右的样子,不紧不慢跟着。
阿翎庆幸她这是筑基了,要还是个凡人,现在都要跑死了,也不知是不是跑得太快,她这心口堵着一口气有些上不来。
就在她想着要不干脆停下,就算她打不过师清浅,难道她还拆不了那霍家的马车。
那滚滚的车轮声在后面催命一样听得她心烦,她撸起袖子,打算回身给它那两轮子给卸了。
就在这时,前头街道拐角,忽地驶出一辆四驾华盖马车,那四匹拉车的高头大马瞧着就不是普通的马儿。
器宇轩昂,精神抖擞,不紧不慢迈动马蹄,看似闲庭信步,其实速度也不慢。
那是雪琮马,一匹千金,阿翎眼睛一亮,能用这种马拉车的必不是普通人家。
果然,阿翎仔细一瞧,虽然这马车上未悬挂家族图文旌旗,但在车厢的角落还是悬挂了玄铁制的铭牌。
那玄黑的铁牌上刻着一个鎏金色的‘顾’字。
阿翎眯了眯眼,外门四大修仙世家:洒金街顾家、百花巷厉家、静雨街霍家、正街刑家,这洒金街帐住着的顾家可是排第一的。
她想到心里头那个朦胧想法,要对付霍家,对付霍振,这顾家可不就是最佳人选。
阿翎提起一口气,用尽全力冲刺了起来,接近顾家马车后一个跃起,跳上了顾家马车车辕,雪琮马昂颈发出一声长嘶,车夫急忙勒绳。
灰马前蹄扬空虚踏了几步,似是发现无事,又继续昂首阔步。
阿翎嗤笑一声,这雪琮马虽然看着好看,但其实是个胆小不中用的,但车厢里的那个显然是个胆大的。
她正要同车夫解释她不是坏人,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呢,里头的人竟然先出声了。
清丽的女声如这清晨里的露水,透亮轻盈,她似乎心情也不错。
“进来吧。”
车夫听到吩咐,原本怒气冲冲的脸瞬间跟被施了魔法一样,堆了张笑脸,给阿翎让开了道。
阿翎没想到这么顺利,心情大好,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一秒不耽搁地打开车门往里头去。
这马车可比霍家的马车大多了,里头正位上就只坐了一位姑娘。
她穿着一袭淡粉色广袖留仙裙,纤腰束起,一头乌发挽起梳了个回心髻,只松了两股耳后秀发,编了两根细细的辫子顺着肩头垂下,整个人瞧着清新又俏丽。
阿翎觉着这一身打扮可太适合眼前的少女了,日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脸上,杏眼桃腮,明眸皓齿,最动人的是,是她那纯粹的笑容,像日光落在碧色的湖里,春光潋滟桃花都开好了。
她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顾景阳,是洒金街顾家的掌上明珠。
上一世顾景阳修为也到了化神境,是三峰十二洞之一的春水峰峰主,人称景悦上尊。
阿翎前世同她没有什么交集,知道这些信息也是在她想选个人双修时,考虑过那么一下子就排除了,但看眼前少女的眼神,她怎么像是认识她?
果不其然,对方先开了口:“霍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阿翎蹙了蹙眉:“你认识我?”
顾景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的比较含蓄:“略有耳闻。”
阿翎撇撇嘴,那就是听过她的坏话了。
顾景阳看了眼面前的阿翎,关心问道:“你的伤好了?”
阿翎腹诽,原来是听说了我被打。
这她倒是不意外,她当时从霍家宅子里爬出来,街上那么多人瞧见了,旁的人不知道,同在一条街上又都是修士的顾家,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翎无所谓顾景阳心里是不是嘲笑她:“叫我阿翎,我不姓霍。”
顾景阳眨眨眼,顺着她说的喊了声‘阿翎’。
“阿翎找我有何事?”
阿翎正要解释下,顾景阳不等她的回答,自己就给了答案:“可是为着躲清浅?”
阿翎听这称呼,立马蹙紧了眉头,她正要说她别提这名字,那顾景阳又不等她开口兀自往下说了。
“这次的事学府里都知晓了,是清浅的错,她也在学府里公开解释这事了,曾老还罚了她呢,现下学府里那混沌岩钟都是她擦的。”
阿翎冷笑一声刚要说活该,顾景阳没给机会,一个人又说了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被罚。”
“这一个月学府格外热闹,我原都不那么早去学府的,要不是为了瞧这热闹,我都还能多睡会儿,你没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也不给阿翎说话的机会,从袖子里就掏出了一颗乾坤珠,对着阿翎眨眨眼,笑得更灿烂了。
“幸好我给记录下来了,想看吗?”
阿翎正要说不想,顾景阳还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可有意思了,我放给你看,你可别笑得太大声。”
阿翎:.......
一句话都没插上,笑不出来。
顾景阳说完默念口诀,车厢内瞬间如同罩上厚厚一层黑布,一点光亮没有,只有那乾坤珠闪着一缕缕光线,两人面前投放出了被记录下的画面。
画面上,师清浅一身白衣,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寡淡神情,站在一柄长剑上如履平地,御剑飞起,手里头拿着一块与她气质十分违和的抹布,认认真真地在擦学府的混沌岩钟。
她擦得很细致,边边角角,御着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稳当得很。
阿翎捏紧了拳头,这货果然已经会御剑飞行了,当初那坑怪不得困不住她,她都会飞了,竟然还要和她抢马车!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至极的人,是不是抢东西有瘾啊,用不着也要占着,还是说看她只能靠两条腿跑心里很爽是吧,真是比腐尸城里的老鼠还叫人想捏爆她的头。
顾景阳无知无觉,兀自笑得开心,放完一段,车厢内亮起,正想问阿翎还想不想看其他的,就发现她的脸黑很,身上的怒气肉眼可见。
“你怎么了?”顾景阳有些不理解。
阿翎冷笑一声:“这点也算惩罚?”
顾景阳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同阿翎实际受到的伤害比起来确实轻了。
清浅想是也没预料到霍家那当家人能这般心狠。
“曾老他们本来并不想罚清浅的,是清浅自己要求的。”顾景阳想说师清浅挺后悔的,但她是学府里修士们最为看中的学生,本就不想罚她,她坚持自罚也是知道错了。
阿翎眼里冰冷一片:“虚伪。”
顾景阳歇了这个话题,她也不是要来替师清浅求原谅,她单纯只是觉着这挺有意思的,但看对方不感兴趣,那还是算了。
她想起了最开始的问题:“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翎觉着她心口的那口气是上不去下不来了,她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顾景阳家世、能力、样貌都不比师清浅差许多,但在鸿渐学府里的人气却远远不如师清浅了。
要不是有求于人,阿翎已经想跳车走了,她本就有事,一句话没说上,如今对方可算想起了要她说话了!
阿翎深吸一口气,摁下那股子怒火,正要说她的来意,再再再再一次被打断了。
“为了躲清浅吧?”
顾景阳说着掀开了车帘,往后瞧了眼,霍家的马车已经同他们只差一个车身的距离跟了好长一段路了。
阿翎透过车窗也瞧见了,骂了句阴魂不散吊死鬼。
顾景阳瞧着她露面后,跟着身后的马车忽然提了速,超过了她的马车,马蹄踏踏,快速行远了。
“这吊死鬼别是一早上就发病了,脑子有坑就去啃点老鼠补一补!”
顾景阳似是觉得有趣:“你们姐妹两真有意思。”
阿翎停下了咒骂,瞪了眼顾景阳:“她不是我姐姐。”
顾景阳依旧笑着,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有时候啊,放过别人其实是为了放过自己。”
“佛曰:一执一念一浮生......”
阿翎从顾景阳开始佛曰就放空了大脑,暗道今天出门前不应该只看了仙晷历,还应该看看凡人的黄历。
阿翎深吸一口气,她后悔了,她就不该上这车,她还不如跟师清浅面对面,还能骂两句,顾景阳是什么毛病,一开始念叨就停不下来,她是菩萨座下传道弟子吗?!
听这尊菩萨念了一路的经,阿翎已经完全没了开口说话的心,这耳朵边嗡嗡的,她说些什么箴言她都不关心,只想着赶紧到学府,她要下车。
顾景阳说完她那一通大道理后,终于再次想起了问阿翎:“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阿翎两眼上翻,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眼:“没事了。”
顾景阳嘴角含着笑:“是不是想炼制法器?”
阿翎猝然睁开了眼,望向顾景阳:“你怎么知道?”
顾景阳笑笑:“一般寻我,无非两件事,要么喜欢我要来同我交心,要么就是需要顾家的三清真火炉炼制法宝,我猜你是后者。”
阿翎一阵无语,这还用猜,条件反射地阴阳了一句:“你真聪明。”
顾景阳笑笑:“今日修炼结束后门口等我下,我带你回顾家。”
阿翎震惊之余是狂喜,菩萨,这果然是尊菩萨,这一路的经听得值得。
下了车后,阿翎在门口瞧见了被簇拥着的师清浅,心情好得她都懒得骂一句,开开心心地去找修师测级。
师清浅的目光自阿翎下车后就一直跟随着她,直到人消失在远处。
“还不去擦钟,可别误了上课的时辰。”顾景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师清浅身边。
师清浅还没说什么,一旁的人有些不高兴了,但又不敢直接对上顾景阳,小声说道:“曾老只说罚一个月......”
顾景阳顿觉遗憾,好在路上遇见了十分有趣的阿翎,倒也不算白起这么早了。
师清浅看了眼顾景阳,迈步去了灵力场。
顾景阳被看的一阵莫名,等看着师清浅又开始擦钟了,赶紧掏出了乾坤珠,这回她换了个角度,务必要拍到有意思的画面去给阿翎瞧瞧。
阿翎筑基后就可去乙等班级,测级的修士让她选个班级。
她选了六班,从甲六到乙六,很好,很六。
找到乙六班的教舍后她就有些感叹自己今天的运气确实不好,今天黄历上一定不宜出门。
乙六班的修师,竟然是齐乐山,在她被师清浅冤枉时,说她心思恶毒怎么配修仙的那位。
阿翎事后想起来了,这位就是当初师清浅还在筑基期的修师,上一世在师清浅去了内门后,还给自己贴金,说师清浅是她教出来的。
这可是师清浅的狂热拥护者,怕是要找她麻烦。
果然,阿翎这刚踏进教舍,就听到了齐乐山的嘲讽。
“有的人一时间走运筑基,可别高兴太早了,后面结丹可不是靠运气就行的。”
这话说的实在讥诮意味十足,教舍里的人齐齐朝着阿翎看了过去。
却见阿翎好似没听见一样,浑不在意进了找了个角落坐下,一副等着上课的模样。
众人惊奇,一个月不见,怎么那一点就着的炮仗阿翎哑火了。
阿翎任由他们打量,见齐乐山看她没反应黑了脸,心中好笑,就这种货色她都懒得骂,她相信她用不了多久就能结丹,到时候她的存在就是对齐乐山最好的嘲讽。
混沌岩钟响起,一天的修炼开始。
阿翎认真记下结丹的要诀,这一日都在认真修炼,时间转瞬即逝。
结束今日课程后,阿翎按着约定去学府门口等顾景阳,她还得想想怎么能让顾景阳的父亲同她合作。
刚走到门口,阿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倒也不是头一回见着上一世已经死了的人了,只是阿翎没想到会这么突兀地就见着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那位她喊了十六年娘亲,却是害得她颠沛十六年的罪魁祸首。
那将她同师清浅调换了身份的师家“忠仆”——金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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