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时间

　　【33】
　　我醒来时，屋顶上还滴水，落在我身上。
　　我坐在椅子上，手是被麻绳束缚住了。
　　屋内很黑，大概是因为眼睛被蒙住了。我摸索着风衣的袖口，依稀记得袖口处别了一个胸针。
　　找到了。
　　我将它攥在掌心，撬开那根针，开始细细磨着绳子。
　　“白白，你醒了吗？”
　　是叶倾的声音。
　　我下意识将胸针藏在暗处，用袖口遮住一部分，继续磨。
　　“我知道你醒了，别再遮遮掩掩的。”
　　她轻轻揭下来眼罩，我看清了周围———这里应该是一间杂物室，空间不打，门那边还能透出阴沉的光亮。
　　雨下的正大。
　　她离我很近，近在咫尺。
　　“我知道你没有吃下去，白白，为什么？”
　　我盯着她，问：“为什么让我死？”
　　她眨巴着，委屈地看着我，说：“你说的呀，你会一直陪着我。可是，白白最近几个月和那么多人走的近，让我感觉有些不安…”
　　我心里有些发毛，这怕不是个病娇。
　　“所以你，就杀了那么多人？”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好像是吧，我就给了他们一棒，结果就不喘气了。”她直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啊对啦，尤其是那个大学老师，天天跟你挨的这么近，我真的很伤心。”
　　路白的情绪开始不对，带着我一起激动起来。
　　“路白，你先稳定一下情绪！”我急忙说道。
　　路白没有回应。
　　我努力压制住，平静下来。
　　绳子快断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看到了…白白，你怎么还去报案了，我做这些，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吗…”她又凑了过来，眼神里尽是不满与委屈。
　　“我怎么了？”
　　“你怎么都忘了？”她露出一副很惊讶的神情，手抚上了我的脸庞，我下意识侧脸想躲开，怎料她直接硬生生捏住我的脸颊，正对着她。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我的呀，不能出尔反尔…”她一把松开了我，冲击力让我险些跟着椅子一起向后倒去。
　　她转过身，开始翻腾她的包。
　　我的脸被她捏的生疼，这姑娘劲真不小。
　　她一边拿着什么东西，一边抱怨着：“那个男的真是麻烦，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迟野，住在楼下不安分，昨天还去直接跟我打…不自量力。”
　　陆迟野去找她了？
　　她掏出那个水瓶，冲向我，几乎疯狂地笑着：“喝了，喝了我们就能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了。”她手劲很大，捏住我的脸颊想让嘴撬开，我死死地咬紧牙关，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还差一点。
　　正当我快要遭不住时，有人一脚踹开了门。
　　绳子断了。
　　趁叶倾的注意力放在闯进来的陆迟野时，我夺走她手中的水瓶，一脚将她踹到一边，将水倒进墙角的下水道。
　　“邹遥，他被锁在了楼下的教室，我想你知道我们在中学学校。”
　　“我报警了，警察在20分钟后就会赶来。”我挂断了一直是接通状态的手机电话。
　　【33】
　　叶倾想拽住往楼下跑的邹遥，我一把拽住了她，把她摁在墙上。
　　“我不是把你锁起来了吗？”面前的人有些惊讶。
　　“你猜呀。”我一拳揍了过去，将她击倒在地。
　　“不对…你是谁？你不是那个小屁孩！”她爬起来，朝着我拳打脚踢。
　　她是连续作案的杀人犯，几番下来我体力很快就殆尽了。
　　我被她踹倒在墙角，领子被她提溜起来：“你是谁？”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嘴里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腹部撕裂般的疼痛快要战胜我的意志。
　　“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陆迟野？”她扇了我一巴掌，并不是人皮面具。
　　叶倾思考一会，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开始咯咯地笑：“如果真的有时空穿越这种东西…你见了现在的陆迟野，肯定是回不去了吧。”
　　疯子总是能想到人们所不能接受的东西。
　　…
　　我跑到楼下，没有多久就听见了物体的撞击声。
　　在前方的教室。
　　我过去，透过窗户看到那个少年被拷在暖气片管道旁，全身都湿透了，正用力撞击着铐链。
　　我走进去，在讲台上找到了一枚曲别针，帮助少年。
　　“是你？”少年问话了。
　　“对啊，是我。”我没有什么经验，插进锁芯里弄了一会也不知道如何解开，急的焦头烂额。
　　少年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向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我才发现，雨已经不下了。
　　终于，我拧着眉，转动着掰直的曲别针，听到了“咔嗒”一声：“开了！”
　　我送了口气，怎料少年立刻就跑出了教室，我慌忙跟上：“你去哪？”
　　“我喜欢的人被拐跑了！”
　　我拽住他：“那个人现在在楼上，跟我去！”
　　少年看着我，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跑到了楼上。
　　跑到天台，我才注意到，天已晴，乌云笼罩着半边天，另一边却是橙红夕阳。
　　叶倾已经不在杂物间了，只剩下陆迟野一个人倒在地上。
　　我没有让少年过来，而是让他去找那个姑娘。
　　不能让这两个人见面，身为一个作者，我自然知道后果是什么。
　　将陆迟野搀扶起来，见他还有些神智不清，我便把他交给刚上楼的警察看管。
　　这里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恶战，杂物间的墙角血迹斑斑。
　　隔壁的教学楼内传来了女孩因为惊吓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见状，飞快跑到楼下，穿过了两个教学楼之间的走廊。
　　警察在后面举着枪，随着我的脚步穷追不舍。
　　一进大厅，便看到背过身的少年陆迟野，举起双手，从容地与对面举着枪的人对视。
　　而叶倾，她见人来的多了，将对着少年的枪口又指向了被她禁锢住的少女。
　　我只好也举起手作罢，怎料看清那少女的眉目，我牢牢地钉在地上，空气仿佛凝固，我甚至无法正常呼吸———这不是小时候的我吗？
　　叶倾的手捂住少女的嘴，右手手中的枪对准她的太阳穴，而少女除那声尖叫再没发出任何声音，泪水止不住地流。
　　这真的是小时候的我吗。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34】
　　“你们把枪放下！不然这个女孩今天就没命！”叶倾已经陷入绝境，狞笑着。
　　身后的警察默默把枪放到了地上。
　　“路白，你过来。”叶倾对着我笑，“你过来，她就能活着回去。”
　　没有计划的前提下，我只好缓缓上前走着，少年站在身后几乎是同时跟着我悄悄移动。
　　“把枪放下。”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
　　“你得跟我一起走。”叶倾的手在颤抖，眼里布满血丝。
　　“好，把枪放下。”我还是重复着要求。
　　“疯子的软肋是什么，就是我。”路白与我说。
　　“还有那些警察，让他们走。”
　　我眼神示意那些人向后退，伸出手：“把这个姑娘给我。”
　　叶倾似乎更不肯撒手了，警觉地问：“你要干什么？”
　　“这是条件，你自己说的。”
　　“你没有兑现承诺，你身后男生还在！”话音刚落，叶倾就带着女孩往身后的楼梯跑。
　　她大概没想到负了伤的陆迟野会突然冲上来，戴着口罩，扣着帽子，朝着她的肚子来了一脚，从叶倾手中夺过了女孩。
　　“你！”叶倾跌坐在地上，还想爬起来，被后面蜂拥而至的警察按趴下。
　　女孩一把推开陆迟野，自己踉踉跄跄地跑下楼梯。
　　陆迟野的脊背撞到墙上。
　　“邹遥！”少年想追上去，无意间瞥到了靠在墙上喘息的自己。
　　我意识到两个人见面了，想去阻止。
　　“没用的。”路白拦住了我，“昨天夜里两个人就已经见过了。”
　　我愣在了原地，手脚冰凉。
　　“你别告诉我几年之后你就抛弃她了。”少年咬牙切齿道。
　　陆迟野捂住伤口，笑道：“没有，放心。”
　　少年走了，迎着穿过窗户的夕阳，去追他的人。
　　叶倾被戴上了手铐，押到警车里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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