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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同眠
和昌公主很快带了人过来,见殷呈雅落了水,也吓了一跳,忙催促侍从下水捞人,不等身边侍从动作,卿箬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拦下众人,果断跳进水里救人去了。
卿箬水性不错,游个水救个人不在话下,只是殷世子正晕着,水中又不方便,卿箬将他拽上岸来也废了一番功夫。
上岸后众人都围上来,见殷呈雅浑身湿透,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像是没气了。和昌公主吓得一哆嗦,颤着嗓音问:“这……这可如何是好?”
卿箬坐在一旁大口喘气,累得要死,听公主发问,他也没应声。
过了一会,公主身边的小宫女道:“公主,我看殷世子这是呛了水,闭气了,不如找人给他渡口气,缓过来就好了。”
“在理……”和昌公主四下看了一圈,“你们谁来给世子渡气?”
死一般的沉默。
和昌公主犹豫了一下,然后目光投向卿箬,放缓了语气道:“阿箬,救人救到底,不如你再帮帮忙……”
卿箬茫然地四下望了望,然后伸手指着自己,“让我,给他,渡气,嘴对嘴?”
和昌公主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卿箬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殷呈雅身边蹲下,也不动作,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秦副官,你家世子淹死了!”
紧接着便听见匆忙脚步声,秦瑶狂奔而来,一见殷呈雅这副模样,顿时吓得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了,他软手软脚走到殷呈雅身旁,白着脸色,“怎么……怎么就……”
卿箬拍拍他的肩,“你家世子呛水闭气了,你给他渡口气。”
秦瑶先是震惊了一下,然后眼神坚定起来,他重重一点头,伸手掐住殷呈雅的下巴,低下头去就要渡气。
下一刻,躺着不动的殷呈雅像诈尸一般弹坐起来,一把将秦瑶推开,厉声喝道:“滚开!”
卿箬笑了笑道:“秦副官药到病除啊,这口气还没渡过去,世子就醒了。”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和昌公主一颗心悬起又落下,不敢多留殷呈雅,叫人护送他回城西别院了。
卿箬自然也要送一送殷呈雅,他今日没骑马,便不客气地和殷呈雅挤在同一辆马车上,殷呈雅一上了车就闭着眼靠在角落里养神,只当卿箬不存在。
马车缓缓朝着城西别院驶去,卿箬端坐着,盯着殷呈雅的脸,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殷呈雅闻言,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卿箬又道:“刚刚为什么装晕,你还真想让我给你渡气不成?”
殷呈雅张了张口,“你好聒噪,下去。”
“我刚刚在池塘里捡到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卿箬掏出那只玉扳指递过去,“你看看。”
殷呈雅睁眼一瞧,正是他掉的玉扳指,便也顾不得怄气,伸手去拿,刚碰到扳指,卿箬忽然五指一动,抓住他伸来的手,殷呈雅一怔。
“世子,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卿箬的掌心发烫,殷呈雅的手指却有些凉,他不动,殷呈雅也不动,两人僵持许久,较劲似的,对望着,眼神交锋。殷呈雅的眼睛又黑又亮,眼尾挑起,盯着人看时,仿佛带着蛊惑的意味,他轻声道:“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我……”卿箬嗓音有些哑,心底好似燃起一把火,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发烫,他别过眼,说不出话来。
却在此时,马车转了个急弯,动作太急,卿箬没留神就被甩了出去,他身体前扑,双手撑着地,右手无意按在了殷呈雅膝盖上,不等他起身,殷呈雅两指在他手背上点了点,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少年时的记忆在脑海中重现,卿箬不合时宜地想起那时殷呈雅一边抽泣一边大喊‘我讨厌你’的模样,早已埋藏在心底里的情绪又翻涌上来。卿箬的手未收回来,他微微抬着头,同殷呈雅四目相对,“世子其实并不讨厌我,对吧?”
他又继续说:“不管是八年前还是现在,世子都不讨厌我,真正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是这种表情。”
殷呈雅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两年前公主落难,你救出我后,我昏睡多日,你为何不等我醒来就走了?”
卿箬迟疑了一下,“世子当时正病着,不知何时会醒,我只好先护送公主回京。”
“借口。”殷呈雅语气冷淡,“都是借口。你问我是不是讨厌你,那我回答你的问题,我讨厌你这副优柔寡断不清不楚的态度,你总是让我失望。”
卿箬蹙了蹙眉,“当时世子昏迷不醒,一直喊着公主的名字,我看世子没什么大碍,随后才离开的。”
提起这茬,殷呈雅突然别开眼,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你……你肯定是听错了。”
*
马车停在城西别院前,殷呈雅先下了马车,卿箬随后跟着下来。
眼看天色已晚,城西别院位置又太偏,秦瑶便客气地问了一嘴:“今日天晚了,卿校尉要不然就留在别院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回?”
说罢望了望殷呈雅,请他示下,殷呈雅神色淡淡,“别院的空厢房多得是,住一晚也不打紧。”
原本秦瑶也就是客气一下,没想真留卿箬在此过夜,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卿箬居然没拒绝,颔首礼道:“那就谢过殷世子和秦副官了。”
秦瑶茫然了,将卿箬请进别院,悄声在殷呈雅耳边道:“世子,你糊涂了,我们别院里哪来的空厢房?”
殷呈雅扫他一眼,“不是你留人家的吗?”
“我哪知道他真的会留。”
“没事,我隔壁的房间不是空着吗,收拾一下让他住下吧。”
秦瑶有些为难道:“啊……这,这不太方便吧,那屋子……”
能让秦瑶露出如此为难的态度,乃是因为殷呈雅隔壁的屋子有些特殊,是正房旁边的一个耳房,但两间屋子连通着,中间用一扇梨花木门隔开,殷呈雅住进来后,觉得那扇木门挡眼,便把门也卸了,挂起帘子隔档。如此说来,虽是两间屋子,但也和同处一室没多大区别。
夜里殷呈雅房中燃着灯,还未歇下,便听隔壁传来干呕的声音,赶忙披衣下床,掀起帘子就往隔壁串门去了。
卿箬今日喝多了酒,又跳进冰冷的池塘里捞人,浑身湿漉漉的吹了夜风,这会一闲下来便觉得犯恶心,酸水一股一股往上涌,忍不住抱着铜盆大吐一场。
诚然他吐成这样和殷世子有分不开的关系,没成想殷呈雅进了屋,见他吐得昏天黑地,居然饶有兴趣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你不是很能喝吗,怎么也有喝到吐的时候?”
卿箬吐够了,抬起头来看他,“总比殷世子吐得掉进池塘里好。”
“我不是掉进去的,我下去捡东西。”殷呈雅大声道,“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因两人都在池塘里打了个滚,秦瑶煮了姜汤让两人喝下,喝完姜汤卿箬倒是不想再吐了,只是头昏脑涨,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
夜半熄了灯,卿箬裹着被子昏昏欲睡,却隐约听见帘子又被人打起,殷呈雅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有些烫,着凉了?”
卿箬道:“睡一觉就好了,世子没事吧?”
“自然没事,我身体比你好多了。”
卿箬闭上眼,“那就好。”
殷呈雅在床边坐了一会,卿箬背对着他,屋子里黑漆漆的,两人都不说话,过了许久,殷呈雅轻轻掀开被子一角躺下,温热的身躯贴上来。卿箬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来,惊疑道:“世子这是……”
“怕你夜里要水喝,身边有个人陪着方便一些。”殷呈雅坦然道。
“那也不必睡一张床……”
“你难道还想让我睡地上?”
卿箬没话说了,沉思一会后,道:“我睡地上也可以的,世子不必同我挤在一处。”
“怎么,跟我一起睡委屈你了?”殷呈雅说着,替他掖紧了被子,“好了,赶紧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卿箬头晕晕乎乎的,也不再反驳什么,安心闭眼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殷世子在旁边,他这夜做了个梦,梦见八年前殷呈雅约他望月湖见面那一天,他在湖边等了两个时辰,殷呈雅赶在他火气爆发的最后一刻前来,梦里的他很勇敢,开门见山问道:“世子约我来干什么?”
殷呈雅雪白的面颊羞得绯红,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也有话想跟你说。”梦里他抢先开口,上前一步,主动吻上了殷呈雅的额头,“往后不许你再给许期送东西,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殷呈雅微微睁大眼望着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但那声音太小,他没太听清。在梦的最后,殷呈雅上前来,亲了他。
*
第二天一大早,秦瑶收到王府传来的消息,宁阳王叫殷呈雅回王府一趟,秦瑶进屋禀报,见他家世子不在床上,急忙找去隔壁,一掀开门帘,见床上睡着两人,吓得秦瑶当场惊叫一声:“啊!!”
这一声大喊吓醒了床上两人,卿箬赶忙爬起来,见殷呈雅睡在一旁,又突然想起昨晚做的梦,当即脑中嗡的一下,他也失声大喊:“啊啊啊!!!”
殷呈雅痛苦地捂住耳朵,“你俩疯了?”
卿箬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衣裳都来不及穿,匆匆忙忙往外走,“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多谢殷世子热情招待。”
待人已经走远了,殷呈雅才从床上坐起,问秦瑶道:“你突然跑进来干什么?”
秦瑶道:“王府来信,王爷让你明日回府一趟,贵妃和公主明日都来王府小聚,世子好生准备一下。”
殷呈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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