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1 章
吃饭的地方在商场四楼,两人慢悠悠地朝一楼行进,陆捌商场每一层的扶梯并没有集中在一起,彼此之间相隔甚远,一层在这端,一层在那端,陈初景默默的跟在沈雾的左侧,在外人看来还真有朋友之间相约逛街的熟稔和闲适感。
“什么时候回去?学校应该要开学了吧?”,沈雾看着安静与自己同行的人,心底满足喜悦,但也不想就这样沉默着浪费得之不易的了解她的机会,缓缓启唇问道。
“嗯,十八就开学了,我明天回去”,有了一顿饭的相处时间,陈初景已卸去周身的疏离感,因为吃得心满意足,回复的嗓音也不似以往冷冰冰没有温度,而是添上了些温婉柔和。
“那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心理老师虽然平时课不多,但难免也会遇到棘手的事,应该也挺费心神”
大概是想到了放假时谭瑶的那件事,陈初景的心也因为他的话警醒了几分,深知心理教育工作任重道远,沉闷地回了声嗯。
“你怎么回事?”,两人之间多是沈雾主动,就算陈初景性格再清冷,也仍不住好奇。
“啊?”沈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迷惑地停住了步伐。
“之前在青州,怎么现在又到了首都”,陈初景耐心回头的解释。
却因为回头踩空了脚下的扶梯,整个人身子一歪就要摔倒下去,然后一双温热的大手快速地揽上了自己的腰际,人没摔倒。由于刚刚吃饭热量补了上来,自己便褪去了羽绒外套只余一件贴身的针织线衣,而现在腰间的温热隔着薄薄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传输到皮肤,连着周围一片的肌肤都酥麻了起来,身体的血液好像也因为这异样的感觉快速流动了起来。
“小心”
腰间的大手很快撤去,但皮肤的温度却久久不散,陈初景奋力稳住心神,“谢谢”,但颤抖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慌乱。
见她站稳,沈雾面上恢复平静,但心底的涟漪却还是不停地荡呀荡,两次,沈雾在心底默默地数,近距离接触了她两次,想要更多但又不能,心底黑暗的欲念只需她轻轻一拨就翻起骇浪。
同样以手掌摩挲衣物,沈雾极力克制,默默的护在她身后,然后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在青州医院上班,这次来这边进修”。
“喔”,陈初景默然,原来如此,地方医院确实会选派医生到大医院学习进修,而且据她所知进修的名额很少好像选派的都是医院骨干,看来他确实挺优秀的。
“不过只学习三个月,我过完年刚过来”,沈雾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继续道,他很乐意让她知道自己更多的消息。
“那不是要四月中下旬的时候才会回去?”,陈初景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时间扬声问道。
“嗯,差不多,确切的时间是4月20”
“那还挺久的”
“还好,每天在医院忙忙碌碌,时间过得还挺快”,沈雾听她感慨,有一种两人是很熟稔的友人关系的错觉,心脏被她的话抚慰地软乎温和,自己出声的话语也禁不住放低放软。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到了一楼,陈初景站定,伸手准备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就此道别。
但沈雾并没有将购物袋递回来,只看了她一眼而后缓声道,“等我一下”,然后提着她的袋子阔步走了,后面甚至一路小跑了起来,陈初景被他的操作整得一头迷雾,怔怔地立在原地。
很快,离去的人就回来了,只是臂弯里多了一束浅蓝色系的花束,远远看去,好像有蓝色绣球,蝴蝶兰,白郁金香和一些绿叶碎花搭配,清淡优雅的色彩无形中也将原本就平和谦逊的男人显得更加温柔似水,吸着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离的进了,陈初景恍惚收回打量的目光,“走吧”。
“嗯”,沈雾跟在她身后,心里思量着言语。
“给我吧,我就在这儿打车”,陈初景再次出声提醒他把购物袋给自己。
“我送你吧,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沈雾轻声道,心底贪婪想要拉长与她相处的时间,这次分开以后,下次再见到她得等到四月底了,而且心底慌张,也害怕这样的机会仅此一次。
陈初景看了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以及灯火通明的街道,华灯闪耀,人群熙攘,更何况是全国治安第一的首都,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你住哪?”,沈雾继续执着的问道。
“很近的”,陈初景有些好笑的开口,然后报出了自己的酒店名。
“那正好,我住在荣华大道那边,我们顺路”,沈雾随意扯了个地址道。
既然顺路,陈初景不再坚持,恰好此时一个空着的出租车开来,挥手喊停,陈初景本意是自己坐后座,让沈雾坐副驾驶,谁知自己话还没说不口,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也迈进了后排,想说的话生吞下肚,陈初景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尽量给他留出大的空间,然后朝司机报出了目的地。
还好有购物袋的阻隔,加上距离不远,两个就一路寂静无声地到达了酒店。
陈初景这次没有给他机会,在下车时就早早的将购物袋提在了自己的手里,然后轻声道了别就朝酒店大厅走去,走了几步又想到两人吃了一顿饭,关系也不算太过生疏,便扭头礼节性的道了声“元宵快乐”,随后便没有任何留念的继续离去。
“陈初景”,沈雾在原地喊道,不知是因为冬夜的寒凉还是紧张,音色里掺杂着一丝让人难以忽视的颤栗。
“嗯?”陈初景转过身子,疑惑地看着他。
“给你的”,沈雾深吸一口气,压住怕她拒绝的恐慌,大跨几步朝陈初景逼近,然后将手里的鲜花双手递了出去,一双眼热切的盯着她。
“啊?”,以为他是买给别人的,陈初景心底疑虑,怎么就到送自己花的地步了?
“元宵节快乐,之前我好像说错话做错事惹你不开心了,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道歉,而且今天你还不计前嫌的请我吃饭,这就当是我的谢礼”,沈雾急急的解释,假意装的洒脱随意,心脏却因为紧张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陈初景从上高中时起,身边就不乏追求者,大都以搭讪或送礼物开始,他们之中大多“爱意”浅短,浮于表面,长时间得不到回应便不了了之,当然也有极个别的爱“深入骨血”,会在被拒绝或没有回应以后“因爱生恨”,谩骂她,编排她,诽谤她,甚至想要摧毁她。
想了想沈雾与自己的认识过程,陈初景心里警惕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错,错了万事大吉,没错那他又属于哪一种呢?
站在风口处,冬夜的风不留情面地呜咽个不停,陈初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单手拢了拢自己的羽绒服,让它紧紧的裹着自己增强御寒,然后又抚顺被风吹乱的额前碎发,冷静淡然的开口,“你喜欢我?”
隐秘的心思被她拨开,赤裸裸的暴露于寒夜,沈雾觉得冷热两种极端在周身交织,心悸于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又懊恼自己亲近她的意图竟是掩耳盗铃般的如此明显,心绪复杂万分,但被她直白的眼神盯着,自己无一点抵抗狡辩的余地,喉间满是涩意,艰难的应了声是。
想让她知道,但没有想这么快让她知道。
沈雾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怕她拒绝,但心底又止不住升起一丝妄念,渴望她能答应,至少不要推开,将这段籍籍无名沉寂了十多年的暗恋就此腰斩。
空气凝滞,沈雾只听见夜晚中呼啸的风声,似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莽撞无礼,自以为是,厚颜无耻...寂静的夜里这些不堪的词一个一个的浮现于自己脑海,沈雾能想到自己在她那里的形象,谁会喜欢这样一个充满缺陷的人呢?那点虚无缥缈的渴求妄念被凛冽的冬风吹得一丝不剩。
“进去吧,外面冷”,这花终究没能送得出去。
“沈雾”,陈初景虽然料到了这种情况,但还是有几分诧异,她不知道面前的人情从何起?自己与他认识的时间并不久,而且每次与他的交流自己都浑身抗拒,态度并不温和,陈初景有些疑惑,但该说的话还得照常说。
“我没打算谈恋爱”,沈雾听到她喊完自己的名字后,清冷淡漠地开口,好似这是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也是,的确与她没有什么干系。自己单方面的喜欢,她的确没有回应的义务,尽管如此,沈雾还是想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如果自己回国后与她毫无交集,又或者她有了别的归属,自己可以默默的守护好这份感情,让它永远埋藏于心,但事实是自己与她有了交际,她也没有其他归属,而且自己今晚还和她一起用了餐。冲破泥土的萌芽在窥见朝阳后又怎肯重埋于土?
“我可以等”,沈雾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几步,然后见还有空间,便又靠近了些,顺便挪了挪方向替她挡了些仍旧肆虐的风。
“不是的”,沈雾看她摇了摇头继续没有起伏的道,“我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谈恋爱,我对感情没有向往,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事实确实如此,陈初景没有撒谎,而且自己对他与之前的追求者一视同仁,用的都是同一个事实。
“为什么?”,沈雾低垂下头,视线放在她冷漠地过分的脸上,轻声的问,“受过情伤?亦或者你心底有个爱而不得的人?”
“不是的,和别人无关,我天性如此,对感情淡漠,没有任何渴求”
“没有,你不是”,沈雾因为她自我否定的话有些心酸,在他眼里她并不冷漠无情的,相反她对朋友友善,对学生关爱,对长辈尊敬。
“你并不了解我,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说你喜欢我,我们没什么交集”,陈初景仰着张白净的脸认真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待人疏离,话语苛刻,无钱无貌,不值得你喜欢,或许你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其他任何女子身上都比我好太多”。
入耳的话确实如她自己所评价地那般无情淡漠,毫无温情。
沈雾的心密密麻麻的泛着痛意,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以至于用这种毫无计较的贬低自我的方法来拒绝追求者。
“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欢”,沈雾一双眼沉沉地盯着她,脸上是坚毅肯定的神情,“陈初景,你很好,不需要为了拒绝别人就贬损自己”。
陈初景被他坚定殷切的眼神看得灼热,开口想要解释,她并不是单纯了为了拒绝他,而是自身本就如此,她早已做好了一个人度过余生的准备,并意志坚定不欲改变。
世间情爱的形态千万种,大多数人在爱意迭起时浓情蜜意,难舍难分,又在归于生活时互敬互爱,平淡无虞。但自己却真实感受过世上最甜蜜美好和最肮脏窒息的爱情都发生在同一对夫妻身上。所以她才会在面对别人的示爱时波澜不惊,心无起伏,她想她承受不来那种攀至山顶又跌至谷底的极致反转,她也不愿。
此刻,她很想将自己年少时期从父母那里得来的爱情感悟分享给沈雾,以解释清楚自己拒绝他的那番话并非凭空杜撰,但她止住了,因为两人仍旧算不得相熟。
沉默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持续许久,风声呼啸的更加凌厉,气温也更加寒冷。
“太晚了,夜深风寒,还是先进去吧”,沈雾抵住心底的失落苦涩,仍旧想要保留自己再次亲近她的渺茫希望,固执地执起她垂在身侧手往上环着,站了这么久,她的手已经有些冰凉,不似刚刚在饭店接触时那般温热,咽下担忧,将手里的花放了进去,“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喜欢就觉得今晚是糟糕的,元宵节快乐”。
陈初景看着被塞进手里的花,鲜花的芬香也随着寒风送入鼻息,轻叹,这人怎么听不懂人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并不给自己机会,转头就在马路边拦着车走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