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装乖

　　十八岁的身体经不起丁点儿撩拨，如果说上次刮过耳垂的动作只是让许崇野晕晕乎乎，这次的摩挲就足以让他立正敬礼。

　　摄像机的红点昭示着他们身处多少人眼皮子底下，许崇野没法说，也不能推，导演甚至没因为这个失误而喊“咔”，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许慎的背上轻拍两下。

　　“你别帮我。”许慎啜泣起来，低声呢喃，“你别帮我。”

　　他的头抵着许崇野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急急缓缓地洒下，又伴随着啜泣，身体一抖一抖地贴合摩擦，连滴水的发梢都在许崇野的耳垂上挑逗着。

　　许崇野的呼吸逐渐急促，却仍然不得不缄口不言，这些都是后期由方视配音的地方，他的出声只会加大剪辑的难度。

　　许慎对这一切仿佛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戏里，向来自卑沉默的人要爆发也只有片刻的勇气，冲动过后只会不停地道歉。

　　许崇野终于可以推开平静下来的他，两人的距离重新归于安全，导演再次“咔”了一声，里面的人又变作洛恩斯和程巍。

　　“稍等。”许慎突然出戏，朝场外说，“麻烦给我递杯热水。”

　　电影的背景是九月开学，几人身上都还是夏天的校服，几盆冷水一浇，确实冷得透骨。许慎没明指要谁递，场外众人忙成一团，趁着混乱，许崇野松口气，悄悄溜出了镜头之外。

　　他搓搓自己的脸，冰凉的皮上是即将爆发的炽热，林谦很快拿着外套走来给他披上，察觉到许崇野的异样，嗤笑一声：“小年轻。”

　　许崇野这次无力在心里跟他辩，他只觉得庆幸，幸好是自己来演的替身，幸好能跟许慎肌肤相贴的是自己，否则他一定会嫉妒得发疯。

　　NG的时候仍然是许崇野给许慎递的热水。见人走过来，许慎轻声问：“刚刚还好吗？”

　　许崇野愣了下。

　　许慎补充：“拍戏的时候难免会有身体接触，这也是方视找替身的原因，介意吗？”

　　“不......不介意的。”许崇野结结巴巴，他开始怀疑许慎方才是不是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许慎笑了笑：“紧张什么。”

　　谁能不紧张，许崇野泄气地想，自己难道对许慎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为什么他不会起反应。

　　不过也不一定，许崇野又想，刚刚自己没来得及看，万一呢，万一只是许慎掩饰得比较好。

　　“傻乐什么？”许慎突然出声，好笑地看着他，“那颗脑袋别成天乱想。”

　　“才没有。”许崇野被抓包了也理直气壮，却暗下决心，下次非得看看许慎的。

　　一上午连拍三场戏，有许慎戏份的部分从来都是一遍过，早上收工早，许慎问许崇野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剧组的盒饭谈不上难吃，但要说多好吃也是没有的，人千里迢迢来找自己一趟，总要请他吃点好的。

　　“盒饭就行。”许崇野很会当家，“省钱。”

　　许慎乐了：“我请你。”

　　“哥哥别瞧不起人。”许崇野偷偷打开银行卡余额，上面五位的数字让许慎不禁挑挑眉。

　　“方视给了可多呢。”许崇野嘚瑟，“等拍完戏，我请哥哥吃。”

　　许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谦也看着他，许崇野“啊”了声：“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哥哥是看我有钱了，想要赶我走吗？”

　　两个大人没正行，净逗小孩儿取乐，听见许崇野无辜开口，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崇野更懵了：“赶还是不赶啊......别赶吧......哥哥对我没感情吗？”

　　许慎眉毛快扬到天边，不等他开口，林谦就“呦”了声：“才几天，你想要什么感情，难舍难分海枯石烂啊？”

　　许崇野很没气势地瞪了他一眼。

　　许慎“啊”了声，也问：“什么感情？”

　　许崇野一抬屁股，气哄哄地就往卧室里冲。

　　他一走，林谦的笑瞬间止住，问许慎：“看出来了？”

　　“什么？”

　　“别跟我装傻。”林谦指指卧室门，“这小子对你有意思，你不可能没看出来。”

　　许慎笑了声：“对我有意思的人多了。”

　　林谦打定主意要问出个所以然：“你别跟我扯这些，说说啊，怎么想的。以前你可不会干这种把追求者放在身边的蠢事。”

　　许慎心里的弯弯绕绕跟林谦说不着，哪怕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林谦觉得自己可了解许慎了，那也是林谦自己臆想出来的，所有人都觉得许慎谨慎小心，软弱可欺，也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许慎从来没证实过这些。

　　当然，也没人窥见过许慎的真面目。

　　“挺乖的。”许慎笑着说，“喜欢就喜欢吧。”

　　话音刚落，他状似不经意地往紧闭的门板上掠了一眼，顿了顿，补充：“不过有时候也太乖了。”

　　有点无趣。

　　坏林谦，好许慎。许崇野原本在门后听得牙痒痒，蓦地听到许慎的后半句，愣了片刻，乐了。

　　眉梢一挑，嘴角一勾，眸色一暗，许崇野的乖劲儿消散了个干净，眼中的占有欲疯狂生长，腕骨侧的纹身印若隐若现。

　　外面的说话声忽的停住，脚步声由远及近，又在房门停下：“阿野。”

　　“哥哥。”许崇野把门打开时神色如常。

　　“吃饭。”许慎冲他示意了下手里的饭盒。

　　剧组的饭也不是全员相似的，主创们和群演的盒饭不同，但许崇野是许慎的弟弟，剧组自然地给他们派了一样的食盒。

　　虽然是主创食盒，但说到底还是快餐，跟张姨的手艺是比不了的，许崇野咬着筷子：“晚上咱们出去吃吧。”

　　林谦“呦”了声：“财大气粗了，不是蹲路边的小狗了哈。”

　　“就咱俩。”许崇野看不惯林谦这幅贱兮兮的样子，“不带林哥。”

　　许慎就在旁边笑，对两人的剑拔弩张置若罔闻。

　　下午的拍摄很快开始，紧锣密鼓的工作强度让许崇野有点儿心疼，就他追星这么两年下来所知，许慎基本是没有空档期的，一个戏接一个戏，工作狂似的连轴转，丁点不心疼自己的身体。

　　他自己不心疼，有人心疼。

　　下午没有亲密戏，许崇野跟林谦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跑，林谦以为他待不住了，想出去走走逛逛，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剧组临时调整了当天最后一场戏的拍摄顺序，要找许崇野的时候才发现人还没回来。

　　钱数武是最看重时间观念的，从来只有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他当机立断要方视自己上，众目睽睽之下，方视却跟钱数武打马虎眼：“我感觉我腿好像扭着了......”

　　“扭你妈！”钱数武直接骂，“老子给你腿打折！”

　　方视的脸色瞬间变了。

　　剑拔弩张之际，许崇野才一脸茫然地回来：“怎么了？”

　　“你还知道回来！”方视把对钱数武的怒火都发泄到了许崇野身上，手指指着许崇野破口大骂，“你这点敬业精神都没有的吗？”

　　蠢货。许慎面无表情地想。

　　不出许慎所料，所有人在听见“敬业”两个字时，看向方视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我......”许崇野张张嘴，“下午没我的戏份啊......”

　　临时调整顺序这件事在平常不过，只是许崇野初次拍戏，不知道这些规矩，但现在也不是讲规矩的时候。

　　许慎吵许崇野招招手，让人站到自己身边来，却发现对方手上还拎着个保温盒。

　　他平静地让林谦过来，把保温盒带走，才直起身，护着崽儿似的把许崇野往自己身后放了放：“人到齐了，拍吧。”

　　一句话，众人瞬间偃旗息鼓，重新投入拍摄。

　　这场戏是他们在卫生间被人浇了水后，程巍问洛恩斯要不要回家换衣服。

　　“不好吧......”洛恩斯小声地说，“请假老师肯定不批的。”

　　“那就悄悄溜。”程巍笑得放肆，“敢不敢？”

　　洛恩斯肯定是不敢的，但架不住程巍磨，被人硬生生推到了墙根边。

　　“会爬墙吗？”程巍问。

　　洛恩斯摇摇头，打退堂鼓：“我们还是回去吧，被发现——哎哎哎！！！”

　　洛恩斯直接被程巍抱了起来。

　　“咔，换人。”

　　许崇野站到许慎身后。

　　十二月的风一刮，轻薄的校服下摆被吹得鼓囊起来，许崇野的双手没有多犹豫，就环上许慎的腰。

　　好细。

　　许崇野捱下心里那些不该有的狎昵，按照剧本，把许慎举了起来。

　　以许崇野的力气，把许慎抱过头顶，让人能够着墙头是绝对没问题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即将碰上墙面时，许崇野忽的觉得自己的腹部好像被某个东西点了点。

　　他向下看去，是许慎的脚。

　　纤细的脚踝因为动作的原因而暴露在视线下，而后又无知无觉地在许崇野的腹部左右晃着，许崇野手一抖，许慎忽然跌了下来，两人齐齐摔在地上，许崇野的唇蹭过许慎的耳垂，又停在许慎的发梢。

　　两人俱是一顿。

　　“许老师！”

　　众人瞬间围上来，许慎摆摆手，站起来时神色如常，只是耳尖红了一茬：“没事，再来。”

　　许崇野也站起身，视线停在许慎发红的耳尖，而后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他好像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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